周行譽是在進九月的時候離了京,想來是嚴皇后與昭仁帝分析了輕重厲害,昭仁帝才能這麼快的想明白。
一路上還着人護送了周行譽。
這樣一來,周行譽在南召的時候,背後靠着的就是朝廷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無依無持的世子了。
雖說許了婚,但是迎親也要等嚴國舅回來,至少也是半年後的事情了。
了了周行譽這一樁事,白蓮也算是初戰告捷。
至於周行譽回去後是不是周行鎧的敵手,白蓮也不能確定,但是南召這幾年的內亂是少不了的。
想到未來,那種不能掌控的感覺,十分的不好,這不是白家後宅那一方小小的天地。而是動盪的時局,瞬息萬變的朝堂。
此刻還是盟友,又怎知下一刻會不會站到敵陣去!
白蓮一直貼身拿着周弘文的那塊玉佩,時常的拿出來看了又看,紋龍佩是皇室子弟都有的,但是周弘文的亡父是先太子,玉佩也與其他人不同。
或許正是因爲這個不同,才使得他與其他的宗室子弟所受的待遇不同。
白蓮跳出皇室那個圈子,站在外面,以一個局外人來看待那一切,才發現,自己的父皇虧欠周弘文良多。
先太子的死畢竟是陳年往事,白蓮不知道當初的事情,只聽周弘文臨死前說過是自己父皇奪了先太子的太子之位,周弘文若不是有皇祖父護着,只怕也沒了小命。
後來想想,自己的父皇對周弘文那樣的態度,也不是不可能。
如今皇室嫡出血脈凋零,再過幾年,立太子一說就會浮出水面,睿親王一派的說法是無子傳弟,這個弟,指的自然是睿親王。
而嚴家卻在宗室內挑選合適的人選來過繼給皇后。這樣一來,就是名正言順的嫡出皇子了,哪裡還有什麼無子傳弟之說。
白蓮知道,自己的母后最先看中的就是鄭王兄。不過被鄭王兄回絕了以後,所以才尋了另一個宗室之子。
白蓮原以爲鄭王兄是因爲嚴皇后要求他休妻再娶,後來直到臨死前才知道,他是因爲不想趟爭奪皇權的那趟渾水。
那時睿親王勢重,鄭王兄如果接受。面對的也是一場硬仗,白蓮清楚的記得,他當初對自己所說的話:通往至尊的路,是一條時時刀光劍影,步步血雨腥風的路。
所以,他放棄了。
可是,就算他放棄了,也沒能逃得了陸曄的屠刀!
白蓮手中的玉佩握的緊緊的。
玉竹她們幾個看到白蓮時常的拿着那塊玉佩發呆,不由得都多了心事。
玉竹是知道的,那是鄭王的玉佩。想到在船上時。白蓮對鄭王的態度,玉竹還是有些擔心的。
怕白蓮一顆心錯付,鄭王就算在皇室裡再無關緊要,但好歹是皇室中人,而白蓮只是一個從六品都事的女兒,身份不匹配。
只是這些,玉竹是不敢說的,女兒家的心事若是被人說破,免不了難爲情,就算強大如白蓮。恐怕也不例外。
過了些時日,白蓮不再對玉佩發呆,而是在書案上,拿着一張輿圖發起了呆。
那張輿圖是楊青給白蓮的。像這種東西只有軍中有,楊青也不知道是如何弄到的。
上面的地方,要塞,以及地形,旁邊都有註解。楊青還給了她一本九州志,上面各地的地理風情。地質變化都不一樣。
配合着那張輿圖,白蓮就是不出門,也將周朝的河山摸了個大概,心中愈發的嚮往。
白蓮知道,這樣的東西若是被人給知道了,只怕要惹麻煩,但是卻捨不得丟掉。
隨着時間的推移,白蓮看着那張輿圖的時間越久,尤其是西北那個方向。
西北每傳出一個消息,白蓮總要在輿圖上找到對應的地方,看一下當地的要塞關卡。
白蓮心中越來越可以確定,嚴舅舅是在引着羌族拉長戰線,羌族的騎兵講究的是快,猛,戰線一旦拉長,勢必會造成後備資源供應不上。
嚴舅舅將這一仗打了一年,不過是怕羌族就地取材,直接搶了西北百姓的糧食,畢竟夏秋都是豐收的時候,白蓮看着戰線,是引着羌族在一些耕種貧乏的地方作戰,想來是抱着這樣的想法。
白蓮一直猜測,大概進十月,嚴舅舅就要反擊了。
可是到了十月,還是沒有任何動靜,白蓮便有些擔心了,會不會這一切只是自己的猜測?
會不會是羌族真的太過勇猛?
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白蓮愈發的沒有自信了。
有時候晚上睡覺的時候常想,如果戰敗,嚴家的勢力受挫,在朝堂之上沒有了能鉗制睿親王的勢力,到時候纔是寸步難行。
在白天醒來,再次看着輿圖,看着他們敗走的路線,又找回一些信心。
就在這樣擔心又放心,自相矛盾的情緒中,白蓮等來了西北的消息。
消息傳到京城的時候已經是十月底。
那天衛氏帶着白蓮去九德號挑選裁製冬衣的布料,如今白家的一應用品,只要是九德號有的,都是自九德號挑選的。
楊青全程給衛氏介紹着,什麼樣的時興,什麼樣的舒服,什麼樣的最保暖,挨個羅列着。
九德號京城鋪子的掌櫃,看到這陣仗,也不由得深深的看了衛氏一行人。
心中衡量着,若是楊青哪日不在,看到她們,也一定恭敬些。
滿載而歸時,衛氏在車裡,滿口稱讚着楊青,白蓮在一旁點頭附議,心說,要是不好,她也不能這麼信任楊青。
最後衛氏又說道楊氏好命,有這般出息的弟弟,衛氏說完,就嘆了口氣。
白蓮聽着她嘆氣,忽然就想到了衛家。
早在很多年前,衛家的事情塵埃落定的時候,衛正廉一家徒刑西北,作爲家裡唯一兒子的衛容,雖說沒有罪,但是也跟着一起去了西北,如今是個什麼樣的境況,誰也不知道。
白蓮想,西北如今烽火連天,那些戴罪的人,只怕也好不到哪兒去。
正想着西北的事情,就聽到急促的一陣馬蹄聲,伴隨着聲聲有力的呼喊聲:
“捷報捷報,嚴將軍大敗羌族軍隊於斛嶺關,敵軍敗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