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蓮的話,讓楊青心中一痛,彷彿被利刃一下穿透了一般,疼得他整個胸腔都擰在一起。
隨後他想到了陸曄的話。
又想到了京中的傳言。
周弘文將被廢黜!
白蓮束手無策!
白家不能庇護!
這一切的一切,楊青都看在眼裡。
什麼自尊心,什麼心高氣傲,什麼對季眉於心不忍。如果白蓮平安,莫說是她事事都強勢,就是再強勢些,自己都不會鬆手。
可是,現在卻又不得不鬆手。
如今,危及她的性命!
若是自己不鬆手,陸曄他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那天他的話說得很明白。
事關他的摯愛,楊青冒不起那個風險。
胸口的痛楚漸漸散去,楊青站起身來,嘴巴張張合合,卻是一句話也沒有發出來。
許久許久,在他轉身之際,說了聲:
“保重。”
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玉瓊館。
出了白府的大門時,楊青回身看着裡面。
花木重重,庭院深深,已經沒了玉瓊館的蹤跡。
他眼中隱有水光。
大概,這一生都難以忘記今天的一切了。
他用利如刀刃的話,傷了他最摯愛的人。
別了,九姑娘。
對你最後的疼愛,是手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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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蓮坐在石桌前,看着那張庚帖,一動沒動,還是保持着剛纔的姿態。
只在楊青轉身的那一刻,眼中的淚才撲簌而落。
她在努力,她在敞開心懷去嘗試,嘗試好好的去對待一個人。一如所有感情最初開始的時候。
因爲,她覺得那樣纔對楊青公平。
頃刻間,那些努力便化作烏有。
白蓮不知道坐了多久,荔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幾次探頭過來看看,見白蓮神色恍惚的坐着,臉色的表情更是荔枝前所未見的,她不敢上前打擾,便禁止院中的人出聲。
白蓮伸手翻開庚帖。上面寫着她的生辰八字。
還記得當初楊青將庚帖拿走的時候,隔了幾天滿面喜色的告訴自己,是天作良緣的八字。
白蓮啪的一下合上了庚帖,遠遠的甩開,伏在石桌上,傷心的哭了起來。
她本不想去接受,她原本只想着將來事情塵埃落定,找一個尋常的人嫁了,一生相敬如賓,舉案齊眉。
是他。
是他告訴自己。要走出前世的陰影。
是他。
是他告訴自己,無論出了什麼事,他都會在自己的身後!
如今陸曄刁難,王兄將被廢黜,家人無力自保,他卻要抽身離開了。
他憑什麼說如今眼前的局她能破了?
她不是萬能,她也有無助的時候。
而他卻在這個時候離自己而去。
白蓮如何能不傷心。
這些天的鬱氣和束手無策在心中憋屈,此時的眼淚是再也忍不住了。
不知過了多久,白蓮覺得要把整個胸腔都哭出來的時候,聽到院中有腳步聲傳來。
沉穩的聲音。一步步的接近。
白蓮擡起頭,淚眼迷濛中,她看到了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一個人。
顧衍看到不遠處丟着那封庚帖,彎腰撿了起來。
在擡起頭時。發現白蓮已經止住了哭聲,淚眼婆娑的看着自己。
她雙眼紅腫,隱有抽泣,臉上更是淚痕遍佈。
認識她許久,印象中,還從未見她這樣傷心過。
就是在東郊梅林面對別人的迫害時。也沒見過她如此。
原來,她也有柔弱的一面。
顧衍心中猛然一動。
他才發現。
原來,不管是她的英姿颯爽,還是她的機智敏捷,或是她的柔弱。
都讓他生出異樣的感覺。
原來女人的眼淚,他也不會都討厭。
至少,眼前的這個女人不會讓他有這種感覺。
顧衍看了看手中的庚帖,走到了白蓮面前,遞給了她,說道:“這樣的東西,要收好了。被旁人拿走利用了,就追悔莫及了。”
顧衍的語氣平和,白蓮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中的庚帖,接過後,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抽出帕子,擦了擦眼淚,聲音有些嘶啞的說道:
“讓將軍見笑了。”因爲聲音太過嘶啞,白蓮輕微的清了清嗓子,才繼續問道:“將軍如何在此?”
顧衍將白蓮不過片刻便恢復了平日裡的神色,平靜,淡然。心中隱隱有些失落,她往日裡對着自己時,便是這樣的。
“前幾****聽說續龍脈的時候,就想過來了。可是那幾日神經營中有變動,禁衛軍中將領調整很多,我抽不出身,便耽擱到了今日。剛纔已經與你父親說過,是爲了這次的事情而來,他讓人帶我過來的。”顧衍開口說着。
原來是白銘文安排的,白蓮點了點頭,指了指對面的座位說道:“將軍請坐。”
顧衍坐下後,白蓮站起身,準備去內室收拾一下自己。剛剛哭過的眼睛,這樣見客,實在不妥。衝着外面喊了聲:“荔枝,上茶。將軍稍坐。”
之後便要轉身回內室,只是她還未動,便被顧衍喊住說道:“小丫頭,無礙的,你生病的樣子我都見過,哭一場又算什麼。”
顧衍的話,讓白蓮想到了在東郊梅林的那一夜,以及那天自己初潮被他看到的窘迫。
雖說他只說了生病,沒有提起那件事情,可是,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她臉色本來因爲剛纔的傷心臉色蒼白,這時候又因爲尷尬而有些泛紅。
那不是害羞,是真真正正的尷尬,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顧衍說完,看着白蓮的神色,也知道她想到那件事上去了,不忍看着她這樣窘迫,便岔開了話題說道:
“你可知道,如今吳世子跟榮興侯陸曄走得很是親近。”
白蓮聽了顧衍的話,猛地擡頭看向了他。
吳世子?整個京城,姓吳的世子只有靖南侯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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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神經營爲副將的吳振寧!
他何時跟陸曄攪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