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收回放在他腰間穴道的手,將少年橫抱在懷中,徑直朝樓上廂房走去。將少年放在牀上後,來到窗邊,對着夜空放出一支信號彈,復又走回牀邊,在少年的懷裡摸了摸,掏出一卷羊皮紙出來,展開一看,臉色微微變了一下。
過了一會兒,門外響起一道聲音:“宮主,屬下求見。”
“進來。”男子淡淡道了一句。
卓文淵進來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牀上的少年,但很快移開目光,對着坐在桌邊的白衣男子拱手道:“不知宮主急招屬下前來有何吩咐?”
“替我查一個人。”白衣男子的目光從牀上少年精緻的容顏上掠過,“華韶,他的名字。”
“是。”卓文淵應道,頓了頓,又問,“宮主何時回宮?”
“明日。”
“那……屬下先告退。”
白衣男子點點頭,目送着他離開,等人離開後,轉身來到少年牀前,看了良久,忽然褪下衣裳,將少年抱在懷裡,竟擁着他沉沉的睡了過去。
翌日一早是在華韶且驚且疑的目光中醒過來的,面對少年狐疑的目光,他只是淡淡的問了一句:“怎麼了?”
“你怎麼睡在我房裡?”
“哦,我害怕那些賊人去而復返,就和少俠一起睡了。”男子的表情人畜無害,讓人完全無法懷疑他其實是另有所圖。
華韶點點頭,披衣下牀。
“我叫華韶,不知道公子如何稱呼?”華韶轉身看着男子,心神一動,忍不住問道。
“在下複姓百里,名神樂,字仙音。”白衣男子微微一笑,慢聲道。
華韶揉揉肚子,道:“百里神樂?公子你也姓百里?”頓了頓,“我好餓,我們下去找點東西吃吧。”
百里神樂點頭,二人一起下樓,洗漱後在廚房裡隨便找了點東西填肚子。吃完早餐後,華韶便匆匆和百里神樂告辭了。
百里神樂風采實在令人心折,華韶在清風劍派的時候一直嚮往着和江湖上的年輕才俊結交,只是此次有要事在身,否則一定會拉着百里神樂暢談一番。
等此事了了,便再來找他吧,這樣打算完後,少年翻身上馬,朝百里神樂揮手作別,轉身的瞬間完全沒注意到白衣男子嘴角那抹算計的笑容。
***
半日後抵達扶搖宮境內。
若要從正門進入,必須穿過一片古林,且林中遍佈機關,很少有人能成功突破所有防守。華韶有了百里無傷的相助,根據地圖上的指示,走的是一條捷徑。雖要攀爬陡峭的懸崖,但比之危險的正路,此路倒安全很多。
華韶繃緊精神,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百里無傷說扶搖宮內機關遍地,幾乎是每三步便有一處,是以多年來扶搖宮都不曾被外人攻陷過。
華韶卻覺得,百里無傷有些言過其實了。因爲他走了這麼久,幾乎都已經到了藥閣門口,這一路來別說機關暗器了,連一個活人的影子都沒看到。
華韶停在藥閣門前,慎之又慎的確定左右無人後,纔敢推開門。據百里無傷說,九花凝玉露製作非常不易,每十年才能製出一瓶,平時都放在主峰上的藥閣內,由扶搖宮主親自保管。
剛踏入房內,猛然一道掌風襲到眼前。華韶心裡咯噔一下,飛快的向後掠去。只是房內的人更快,華韶依稀看到一道白影迅速的從裡面掠出,然後自己的後頸被拍了一下,便什麼知覺都沒了。
***
醒來時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牀頂白色的帳幔。
華韶撐着手肘坐起來。
大概是因爲這裡的主人對顏色有潔癖,整張牀用的都是白色的墊單,被面更是白的纖塵不染,大殿四周垂滿了雪一般的幔帳。
一眼望過去,金色的廊柱上刻着精緻的紋路,地面鋪着大理石,光可鑑人。
硃紅色的大門緊緊閉着,將外面的天光都隔絕了開來。
他試着活動活動身體,卻發現自己身上被人換了一件白色的褻衣,絲一般的觸感,穿在身上冰涼冰涼的感覺,十分的舒適。
運功調息發現武功沒有受損,身上也沒任何不適,大概沒有受傷。他從牀上下來,到處找自己的衣服,結果什麼都沒找到,只好去開門。
門是從外面反鎖的。
華韶拉了幾下沒拉開,又轉身去開窗戶,剛推開一扇窗戶,門外便傳來開鎖的聲音。
華韶轉頭,只見從外面走進來一個綠衣少女,華韶剛要開口稱呼,緊隨在少女身後的還有個男子,看清那人的面容後,華韶呆了呆,張了張口,道:“百里神樂?”
百里神樂微微一笑:“不錯,是我。”
“你是……”華韶沒敢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
“我就是扶搖宮主。”百里神樂接上他的話。
華韶垂頭,臉上一片沮喪之色,低聲喃喃:“原來,你並不需要我救,是我自作多情。”
“你能救我,我很開心。”將他的沮喪盡收眼底,百里神樂靜靜的看着他,“華韶,阿韶,從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歡上了你。”
華韶震驚的擡頭看他:“你……”
“我要你做我的牀伴。”
華韶更是吃驚,結結巴巴一句話都說不完整:“牀、牀、牀什麼?我……你……不是……”
“你沒聽懂?”百里神樂皺了皺眉頭。
他旁邊的綠衣丫鬟道:“看這位小公子年紀不大,又一臉單純,大概是不懂此事,宮主何不說的再清楚一點?”
百里神樂道:“你把書拿給他看。”
“是,宮主。”綠衣少女應聲出去。
百里神樂問道:“你來我扶搖宮偷九花凝玉露做什麼?”
“我大師兄他……”華韶此時纔想起自己的任務,不禁有些急了,“他中了你的截心掌,百里莊主說只有九花凝玉露才能治好他。”
“你大師兄是誰?”
“雪衣劍客南雪歌。”
百里神樂皺了皺眉頭:“我不曾傷過南雪歌。不過,若是你要九花凝玉露的話,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 ,我可以送你兩瓶。”
華韶還沒開口,方纔離去的綠衣少女笑嘻嘻的捧着一沓書回來了,遞與華韶道:“小公子,你要的答案都在這裡,可要仔細研讀哦。”
百里神樂道:“我可以給你三天的時間,三天後答覆我。”頓了頓,又道:“綠珠,你留下來照顧他。”
“是,宮主。”少女清亮亮的嗓音答道。
華韶茫然的望着百里神樂離去的背影,喃喃:“他爲什麼要騙我呢?”
“小公子先看着,有什麼需要吩咐綠珠一聲便可,綠珠先下去了。”綠衣少女對他行了一禮後便退出了房間。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呢?”華韶翻開他們送來的書,小聲嘀咕着,卻在看清上面的畫面後,臉噌的一下變得通紅。
***
華韶在綠珠的安排下住在了扶搖宮,華韶內力雖未被封住,綠珠卻安排了好幾個高手在房外看着他,若要逃跑只怕要尋到一個好時機。
華韶性子單純,閱歷又少,對於男男之事更是知之甚少,綠珠送來的春宮圖卻讓他大大的增長了見識。若說之前還是懵懵懂懂的狀態,在臉紅心跳的看完所有書後,華韶徹底明白了百里神樂的意思。
原來百里神樂是要他做他的孌童,供他取樂。
這三天來華韶想了很多,一會兒想起清風劍派的師長們,一會兒又想起自己的大師兄,更多的想到的則是自己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郝藍師姐。華韶喜歡郝藍,這是清風劍派衆所周知的事情,掌門也有意成全這一對鴛鴦,成親大概就是這兩年的事情。
郝藍師姐人生得漂亮,性子又豪爽,甚至連劍術都是新一代弟子中數一數二的,華韶從小就對她傾心不已,二人感情也甚是親厚。
華韶心裡十分的矛盾,一邊是自己敬如兄長的大師兄,一邊又是自己從小就喜歡的女子,無論捨棄哪一方都會令人痛苦不已。郝藍的事還可以擱在一邊,大師兄卻是等不及了。華韶明白,南雪歌是死是活只在自己的一念之間。
轉念一想,其實這事也不是完全沒辦法解決,只需要華韶騙騙人就可。
假裝答應百里神樂的條件,然後拿到藥就跑。且不說能不能跑得掉,就先說九花凝玉露這藥既然如此珍貴,百里神樂未嘗到甜頭定是不會輕易給自己的。雖然不怎麼抱希望,華韶還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態與百里神樂說了這件事。
沒想到百里神樂竟然同意了,這讓華韶吃驚不已。
***
拿到九花凝玉露的華韶久久未能回神,傻愣愣的跟在綠珠身後。
綠珠笑道:“我們宮主向來愛乾淨,容不得身邊人身上有一絲異味,這點公子需記住。不過小公子也不必擔心,我們宮主在牀上向來溫柔,對自己喜歡的人也特別好,若是能討得宮主的歡心,日後的榮華富貴必是不用發愁了。”
“若是他厭煩了我呢?”華韶一臉擔憂的問道。
“原來小公子是在緊張這件事,小公子考慮的真是太多了,還未承歡便已想到失寵。”
“我怕自己沒有經驗,惹得宮主不高興。”華韶垂頭道。
綠珠撲哧一笑:“不怕告訴你,我們宮主就是喜歡生澀的,若不是見公子單純,我們宮主興許是瞧不上公子你呢。”
華韶點點頭。
“總之,若是日後公子失寵了也不用擔心,我們宮主會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若願意的話,還可以加入扶搖宮爲宮主效勞,這一點你可以去問別人。”
“那能離開扶搖宮嗎?”
綠珠眉頭狠狠一皺,道:“這話小公子日後可別再說,讓宮主聽見了怕是會受到責罰。你們都是宮主的人,就算失寵,也還是宮主的人,只能乾乾淨淨的待在扶搖宮,若是被別人染指,只有死路一條,這點你需牢記。”
原來他是這樣的人,這樣霸道,這樣專權,可明明看起來那麼溫柔的一個人……華韶垂下睫羽,掩去眼底的不安,靜靜的跟着綠珠往浴房的方向走。
走了幾步,華韶忽然舉起手掌,一掌劈在綠珠的後脖子上,低聲道了一句“對不起”,便緊緊攥着手中的九花凝玉露急匆匆的沿着來時的路出了扶搖宮。
***
垂幔飄飛的殿內,百里神樂僅着一件寬鬆的白衣,慵懶的靠在榻上,微微晃動着手中酒盞,漫不經心的道:“跑了?”
綠珠身形僵硬的跪在地上,頭埋得很低,幾乎看不到表情:“若不是上次撤掉宮內所有的機關,只怕他沒那麼容易逃出去。宮主,要派人追嗎?”
百里神樂一口飲盡杯中殘酒,笑的溫柔:“不追了,放心,他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