箕關。
箕(ji)關地處中條山和王屋山交接山谷中,是連接河東郡和河內郡的重要通道。北方幷州大軍若是想入洛陽,這箕關是最快,最直接的要塞。對這樣的地理要塞,皇甫岑自然不敢大意,如果能封鎖箕關,等同於切斷河內郡乃至洛陽與河東郡聯繫。
河東郡的郡國兵,除卻安邑城留下的數千人馬,大部分都駐紮在萁關。
萁關的人馬大約在三千之衆,守將是裴氏的族人裴盛。
皇甫岑簽發完命令後,沮授和文丑便趕隨而至。沮授很清楚,這趟不僅要扼守住這萁關要塞,最重要的是切斷河東同各方的聯繫,不要讓其他勢力干擾到皇甫岑整治河東鹽監,當然如果等到一切塵埃落定,那些人縱然再有不滿,也無計可施。
當然這初來乍到便奪其兵權,這些河東土生土長的勢力恐怕會多有不滿,這趟任務自然也不簡單。
沮授有過經驗,雖然那次他是隻身詐軍,而且沒人相助。可眼下自己身邊不僅有文丑和數十白馬義從相助,更有天子詔書,誰能不懼!
這在他人眼中看起來艱難無比,對沮授來說到沒有什麼。
十二匹快馬,經過一晝一夜,便趕到了中條山和王屋山的交界處。
箕關不算十分險峻,比起劍閣、虎牢、潼關、壺關這樣的險關,還差上了許多,但勝在兩山相耀,死死的扼住三河要塞。
“這就是箕關了。”沮授率先跳下馬來,走到關前不住的踱步徘徊。
即便身處遼東,見過盧龍塞要塞的這些白馬義從,對這萁關也心生好奇,這裡位置算得上得天獨厚。地處兩山之間,道路狹長難走,如果不是十萬大軍,想要搶奪此處,恐怕難上加難!
“公與先生,我們先進去嗎?”文丑爲人穩重,對待這些有學問的人,也是十分尊重。
“嗯。”沮授點點頭。
未至官前,便有人從關下跑來,喝止沮授等人。
沮授沒有過多的廢話,直徑的把皇甫岑簽發的命令交到小校手中,直接要見守關的將領。
小校也不敢耽擱,這畢竟是太守的手諭,命人急告守關將領。
不一刻,便有一大羣人急匆匆的從關內趕過來。
萁關守將是河東裴氏的人,爲郡丞裴茂的族弟,姓裴名盛。爲人向來跋扈,從不把人放在眼中,即便他的兄長裴茂,現任家族族長,他也沒有過多少敬意。
裴盛聽聞,關下河東太守府來人,心頭就是一陣不悅,他前些時日收到族兄裴茂的信箋,說新任河東太守已經到任。剛到便抓住了裴茂的把柄,雖然並沒有把關係挑明,但是做派之中,隱隱有些整治遼東的意味。關於族兄的警告裴盛並沒有放在心上,河東裴氏雖然還不是名門望族,可是家族聯姻的關係網卻是龐大無比,他們裴氏在河東所作所爲,背後是有人相助的,否則他們也斷然不會屹立河東數十年不倒。
這中,最讓裴盛不耐乃是這白馬都尉皇甫岑到任的第一天便查巡河東鹽田,無外乎擺開了說,他要整治鹽田,整治河東,要瓜分鹽利。
這以往哪一任太守都不敢碰觸的事情,他皇甫岑竟然第一天便敢插手,這分明就是要瓜分河東利益嗎?
裴盛早就不耐煩了,所以也沒有好臉色,他繃緊臉龐,目光如電盯着面前的這數十騎。
“你是?”
“河東太守府屬官功曹史。沮授,沮公與。”沮授進退有度的一禮。
身旁的文丑倒是連看都沒有看裴盛一眼。
身後數十個白馬義從,沒有將令,自然也一句話都不說,目光冰冷的直視前方。
這些人的給裴盛的感覺不是很好,裴盛厭惡的掃了掃幾人,然後對着沮授同樣輕哼一聲,雙手隨意的拱拱手,眉角不耐的問道:“大人來此何事?”
沮授嘴角微揚,這樣的場景他見過無數次,更不懼面前這個人對自己有什麼不恭,笑道:“奉太守之令,接管箕關。”
裴盛惱怒的掃了一眼沮授,然後問道:“你說什麼?”
“接管箕關。”沮授挺直胸膛,非但沒有受到裴盛的氣勢威逼,反而越盛。他不似尋常文弱書生,被他這麼一喊,迴盪在整個山谷之中。駐守在萁關之上的守兵,全部都抻直脖子,觀瞧眼前這個儒雅的大人。
“爲何?”裴盛問道。
“上令,豈是我等能知。”沮授雖然這麼說,可是語氣無疑再說太守的命令,豈是你一個小將能知道的。
“誰的上令?”裴盛被沮授這麼一激,惱怒的忒道。
“大人難道沒有聽清我說的話嗎?”沮授劍眉一豎,直徑走到裴盛近前,雙目如電,語氣淡定的說道:“還要用我再說一遍嗎?”
裴盛沒有想到一個文人竟然有這麼強的氣勢,本把沮授當做一個尋常的書生,想用強硬的語氣嚇破他的膽,把沮授攆了回去,卻沒有想到沮授的氣勢一點都不弱,隱隱之中竟然壓了自己許多,怯懦的退了兩步,回道:“功曹史大人,你是文職出身,怎可逾越接管?”
“我有說過,大人任命我來接管嗎?”沮授彈了彈自己衣襟上的灰塵,絲毫沒有把裴盛放在心間。
“那是?”裴盛覺得自己被人耍了,這個沮授對自己沒有絲毫忌憚。
“我!”被沮授這麼一指,一直魂遊在外的文丑猛然轉過頭來,中氣十足的說道。
“呃。”裴盛被文丑這麼一弄,神情有些呆滯。緩了一刻,裴盛似乎想起了什麼,回憶道:“我知道了,你不就是那個在盧龍塞詐軍的沮授嗎?”
裴茂爲了讓家族之人重視這些人,特意把皇甫岑手下幾個人的事蹟說了一遍。所以盧龍塞詐軍一事,雖然天子劉宏承認是自己密詔,爲沮授掩去大過,可是卻沒有把這件事情遮蓋住,士人們爲了繼續打壓皇甫岑,一再的強調,詐軍在前,密旨在後。
沮授臉色陰沉,看起來面前這個守將沒有放權的意思,這樣的人如果不吃軟,那就只有殺之,以絕後患。偏偏這個裴盛當着自己的面這麼說,無疑給了自己藉口,當下猛地轉頭怒目而視,“大膽!”
裴盛也是一頓,以爲沮授見事情敗露,故意如此,反而加大的嘲弄道:“你素來有劣名,這一次,焉能不是你詐軍在前?”
“太守手諭在此,你敢胡言亂語?”沮授把皇甫岑給的聖諭高揚。
“手諭?”裴盛譏笑道:“上一次不還是手諭在前,你說的話有幾分真假?”
沮授招手,喝道:“文丑,你可是太守大人任命的郡國兵長史?”
“是!”
“有人質疑天子昔日聖諭,今又誣陷上官,該當如何?”沮授把一頂大帽子扣在裴盛的頭上。
“按律當斬!”
伴隨着文丑的吼聲,裴盛似乎也察覺了面前這些人,真的敢擒拿自己。
“那還等什麼?”沮授衣袖一甩,背過身去。
“白馬義從何在?”文丑臉色繃緊,環首刀拔出,直指裴盛吼道。
“在!”
身後數十白馬義從整齊拔刀,隨着文丑的高呼,站立兩排,分立文丑、沮授之外。
“你……你……”裴盛此時已急,不敢想象,面前這個沮授竟然真的要殺自己,隨即對着身後的守軍吼道:“還等什麼?都給我備好弩,他們要奪權!”
萁關城下的守軍面面相覷,不敢擅動,不是說他們畏懼面前這十幾個人,實在是沮授手上帶着太守手諭,而且給裴盛的罪名也很大,質疑天子昔日聖旨,這是什麼罪過,那是誅滅九族的大罪,守將大人不想活了,他們可不敢。
“你們。”裴盛眼瞧身後無人相助,一下心慌,卻沒有想到自己昔日部下如今卻不助自己。其實,主要是裴盛仗着家世,從來就沒有真正的帶過這些士兵,不是打罵就是胡亂指使,這些兵自然離心離德。
隨着裴盛的嘶喊,白馬義從已經把裴盛和他的守兵隔離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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沮授掃視一眼萁關守兵,道:“這是太守手諭,又有天子聖旨,惡意阻攔者殺無赦!”
話音一落,文丑臉色猙獰的高吼:“白馬義從!”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十聲應答如雷,在山谷之中彷彿就像殺場之上的收割之音,一旁的萁關守兵此時已經收勢觀瞧,他們終於看見傳說中的白馬義從的風采,這羣人八百抵十萬,這羣人八百縱橫遼東。眼前雖然僅有數十之衆,卻沒有畏懼三千守軍,這份膽魄就可以讓全天下之人望而生畏!
裴盛此時已無方纔驕橫之色,雙腿發差不由自主的開始亂抖,甚至身子都開始癱軟,此時他已經不再質疑,他們敢殺不敢殺!
“誅!”
伴隨着文丑力吼,十位白馬義從出刀整齊如電,劃破衆人眼中的寒光,劈的砍在裴盛的身上。
沮授負手於後,背對這箕關,眼望安邑城,默默唸道:“大人,接下來就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