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大儒紛紛見禮之後,各自揚手。
“請。”
“請。”
兩聲劃破空氣之中的寧靜,在崔烈和盧植等人的相讓下,楊賜和陳實當人不讓的朝着宴會的大廳走去,身後跟着崔烈、蔡邕、何休、鄭玄、盧植等人。
就在皇甫岑經過崔鉅業的身旁時,不經意的聽見崔鉅業一聲冷笑,似乎在嘲弄着面前的皇甫岑。
皇甫岑到沒有什麼反應,倒是趙商臉色不悅的回瞪崔鉅業,幸好被皇甫岑及時拉回來。
“師兄,你幹嘛?”
“呵。”皇甫岑拍了拍趙商的後背,緩解趙商的怒氣。不以爲然的說道:“他這是故作此態,想讓咱們先亂陣腳,不必理會他便是。”
“嗯。”趙商本同崔鉅業就沒有什麼仇恨,只是因爲聽劉緯臺的一番忽悠,以爲崔鉅業是個十惡不赦的傢伙。聽皇甫岑這麼一說,便也不搭理這個傢伙。
就在兩人先後走入宴會大廳的時候,鄒靖的身子突然一停,皇甫岑一個躲閃,差一點就撞上鄒靖的身子。
“這。”皇甫岑不懼怕崔鉅業,崔鉅業充其量也不過就是仗着家族的勢力,耀武揚威,沒有崔家,他就沒有什麼資本好讓人害怕的。可是鄒靖不同,這個人是出身軍旅,又是江南大戶人家,而且爲人老謀深算,加之自己有把柄被他握在手中,總讓人不安。
“呵。”鄒靖嘴角一咧,見前邊的衆位大儒根本就無人理會自己同皇甫岑,淡然道:“小子,今夜慎言。”
皇甫岑不明的看了看鄒靖,隨即點點頭道:“在下知曉。”話罷,便理也不理,跟着衆人的腳步率先離去。
鄒靖用手捋了捋自己的鬍鬚,盯着皇甫岑的背影,看了看人羣之中的崔烈,還有身後的崔鈺和崔鉅業父子,笑着自言自語道:“好倨傲的一個小傢伙。”
“什麼?”走在最後的崔鈺一皺眉,依稀聽見鄒靖的讚歎,不明的一問,隨後跨步近前道:“鄒兄,請。”
“哦。哦。請。請。請。”兩人想讓之下,先後而進。
崔鈺衝着身旁的崔鉅業一使眼色,崔鉅業當即明瞭,悄悄地閃到旁廷之內。
旁廳。
“少主。”大漢插手上前道:“他們已經都到了。”
主座上空無一人,側坐之下倒是坐着兩個人,一人整個身子都罩在黑袍之內,看不清楚臉面,正是當日同皇甫岑飲酒的長袍人。
長袍人對面,坐着一男子,這個人身材高挑,五官雖然端正,卻總是有些咧着嘴角,怎麼看都看不出勻稱,氣度從容,神情瀟灑,可是眼角眉梢之中都帶着幾分邪氣,整個人都妖靨的很。
“到了。”男子像是在回味着什麼好笑的事情。手指尖輕輕地觸碰了兩下茶盞,卻並不着急喝茶品茗。
長袍人對面前男子的動作早已司空見慣,並不理會這個男子,依舊對着身旁的大漢問道:“皇甫岑也到了嗎?”
“啪!”
皇甫岑三個字一出口,對面的男子手中的茶盞一不小心,頓時摔打在地,神情有些驚恐的看着面前的大漢。
“嗯?”大漢本是想正面迴應長袍人的問話,但見男子手中之物跌碎,只是一怔,回身對着長袍人點點頭。
“哦。”男子的行爲盡收眼底,但長袍人並不聲張,只是轉回頭看着淡淡地對着大漢說道:“去吧,他們今晚有什麼異動通知我。”
“諾。”大漢點頭回應,一個箭步便閃身而出。
“皇—甫—岑?”男子不悅的盯着面前的長袍人,問道:“你早就知道。”
“是。”
“在崔府盜走的那幾封信就是他做的?”男子談及皇甫岑這三個字的時候,牙根恨得緊緊的。
長袍人品了一口茶水,不急不慢的回道:“有什麼不一樣的嗎?”長袍人這幾日沒少查找皇甫岑的消息,關於皇甫岑在涿縣這半年來的所有事情,全部知曉。
“一樣?”男子意識到自己有些過於激動,穩住自己激動的心情,嘴角略有一絲不自然的嘲諷道:“一樣,當然不一樣?”
“呵呵。”長袍人點點頭,很理解面前這個男子的行爲。
“今夜就動手拿回我們的信箋。”男子沒有給面前這個長袍人任何選擇的答案,厲聲說道。
“我知道,只可惜。”長袍人猶豫一聲,不再多言。
“嗯?”男子一聲疑問,見長袍人不往下說,乾脆也不問,只是自顧自地說道:“當然,如果能平安的拿回我們的東西更好,萬不得已就殺……”
最後一個字沒有脫口而出,不是因爲面前長袍人詫異的目光,而是因爲崔鉅業的到來。
“貴客,家父派我告之兩位,邀請的各位大儒均已到齊。”崔鉅業不敢怠慢,似乎很恐懼面前兩人,點頭稱頌道。
“嗯,我們已經知曉,你去吧。”長袍人眼底閃過一絲鄙夷,卻不表露出來,淡淡的迴應道。
“是。”崔鉅業弓着身子,腳下亦步亦趨的退出。
“等等。”
“呃。”長袍人同崔鉅業同時一怔,不明所以的看向男子。
卻只見那個男子邪邪地一笑,對着面前的崔鉅業說道:“事情辦得不錯,今夜務必要讓皇甫岑動怒。”
“是。”崔鉅業臉上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看着面前兩人點點頭離去。
“爲什麼?”
“不爲什麼。”男子雖然敬重面前的長袍人卻不理會他,心中暗暗盤算着,不激怒皇甫岑,又怎能拿回那幾封信箋呢?不借着拿回信箋,又怎能輕鬆的擊殺皇甫岑呢?
正廳。
此時正廳之內,已經是一片歡聲笑語,觥籌交錯,推杯換盞中,幾個熟人相互敘着舊,並不談及黨錮之事。
“伯喈兄,你的熹平石經真的著完了嗎?”何休率先挑起話頭,雖然是對着蔡伯喈說着,但是眼神卻寓意明顯的看向對面坐着的鄭玄。何休是位今經文的大儒,每次看到鄭玄的時候總是忍不住要挑起話頭。
當然鄭玄本人不是一個古板的古經文學者,只不過他同盧植師從與馬融,馬融本人又被認爲是漢末古經學大家,故此很多人都以爲鄭玄是古經文的支持者。
就連何休也是這樣認爲的。
事實上,皇甫岑卻是很清楚鄭玄的爲人,而鄭玄雖然求學與馬融,可是他本人卻並不受馬融重視,而且很多思想同馬融也不太相同。鄭玄是一個集合今文學和古文學的集大成者,當然很大的一部分是因爲當時造紙術的出現,讓鄭玄有機會博覽羣書,取百家之長,把經學帶入一個小一統的時代,讓多年爭執的今古經文之爭告一段落。
這樣的一個人對上面前這個擁有鎖眉之相的何休,當真是苦了他。
盧植衝着鄭玄無奈的搖搖頭,笑而不語。
在場的衆位大儒都知道何休同鄭玄這些年的爭執,都各自頻頻看着兩人,眼角眉梢中透露着一股玩味。
“邵公,怎麼你覺得熹平石經上有錯嗎?”蔡伯喈可沒有幾人淡定詼諧的神情,提及熹平石經,一臉的陰線,滿臉嚴肅的盯着面前的何休問道。
“蔡伯喈?熹平石經?”皇甫岑猛地一拍自己的腦門,這才恍然大悟,蔡伯喈不就是蔡邕嗎,蔡文姬的父親,大漢名儒嗎?自己怎麼能把他忘記呢?
身旁趙商一臉詫異的看向皇甫岑,皇甫岑的動作太過古怪,不就是一個熹平石經嗎?需要那麼激動嗎?
趙商當然不清楚,皇甫岑哪裡是在想熹平石經的事兒。
“伯喈、康成、邵公,今天我崔某做東,宴請諸位老友來此,就不要在談那些不愉快的了。”崔烈眉梢一挑,看着何休執拗的糾纏,心道要是讓何休就這麼同鄭玄辯論下去,自己今夜的計劃就泡湯了。
“呵呵。老夫也覺得,咱們還是拋開那些政見。”楊賜位高權重,雖然黨錮之爭的陰影漸漸消散,可是現下要是談些國事,總會招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的。
“呵呵。”鄭玄很大度的一笑,舉起手中的酒樽,敬向面前的衆人說道:“各位,康成這裡自罰一杯。”
鄭玄如此氣度,一旁的何休反倒是十分不好意思的舉起酒樽遞向衆人。
氣氛頓時就煥然一新,衆人也就有說有笑的不談及其他的事情。
皇甫岑雖然並不關心這些今古文經之爭,但是沒有了這股風氣的滋擾,皇甫岑也樂得自己在那裡品嚐美酒佳餚。
當然如果沒有人打擾自己,自然是最好的了。
事情偏偏不是這樣,有些人總是以捉弄別人爲趣,只要他人不舒服,自己纔會更快樂。
皇甫岑早就料到今夜崔家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卻沒有想到崔家的除了崔鉅業,那個名聲很大的名士崔烈竟然也會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傢伙。
“子幹老弟。”崔烈眼眸之中狐光一閃,端起酒杯敬向面前的皇甫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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