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你能說,這樣的他過得不好嗎? 蕭疏說完,她沉默了很長時間,明亮的眸子蒙上一層陰影,許沫看着她,看她面上經過風霜雨雪,經過人生百態。
不知道她的心中到底想過什麼,內心又是怎麼的洶涌澎湃。
然後,所有的情緒歸於平靜,她再看着許沫的時候,眸子如同一潭寧靜的湖水。
“笑笑,你活得太理想化,你二十三歲了,還是活在自己的世界當中。”可許沫,又那麼羨慕活在理想化當中的蕭疏,因爲做不到,所以羨慕。
“你想要一份完整無暇的愛,就像白雪王子和王子,在你被王子吻醒之後,你們就步入了幸福的婚姻殿堂。但是之後呢?王子和公主也要有柴米油鹽的生活,你能保證公主和王子結婚之後就一定幸福美滿就不會離婚?
“你周圍滿地狼藉,你義無反顧地往前走,你閉上眼睛不看,我不知道是什麼支撐你這樣走下去。
“臨淵到底經歷過什麼,沒辦法通過我的嘴告訴你。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曾經是最親密的朋友,我清楚地知道別人說什麼根本沒辦法左右你的想法,你不原諒臨淵就還是不會原諒。只有你自己去看,去感受,去經歷過他經歷過的事情,你纔會明白他這五年到底是怎麼過的。
“所以,就算我和你從小一起長大,我們兩個曾經很親密,我也沒辦法站在你這邊。”
許沫用她不疾不徐的語調說着,眼眉低垂,眼底是看不到頭的悲涼。
只聽到蕭疏淺淺一笑,並不在意的樣子。
“所以,我和你也沒辦法繼續做朋友。”蕭疏拍拍手,從長椅上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許沫。
“我的朋友是不管我做什麼,她都無條件站在我這邊。如果這個時候你都不站在我這邊,我要你這個朋友做什麼?你和其他人又有什麼區別?
“許沫,從今天開始,你我再也不是朋友。”
許沫垂着眼,眼淚從眼眶中落下,滴在藍白相間的病號服上,很快隱沒在純棉的布料裡。
蕭疏依然挺直着背脊,眼睛一眨不眨。
沒有等到許沫的回答,蕭疏微微頷首,看着坐在長椅上的人,她的肩膀幾不可查的動了一下,沒有擡頭。
蕭疏閉眼,臉別開,手很快的擡起來抹掉了掉下來的不知道是雨,還是淚。
“再見。”她說完,轉身往出口走去。
花園並不大,從長椅走到出口不過兩三分鐘的時間。
小皮鞋踩在地磚上,發出悶聲,她步子不快,很沉重。
蕭疏從小到大朋友很多,大院裡的,學校裡的,走馬觀花似的,來了一波又一波。
或覺得她性格開朗很適合做朋友,或覺得她出手大方,聚會吃飯旅遊她都買單,或單純地覺得她傻。
但是蕭疏知道,她什麼都知道,那些不過是泛泛之交,他們說什麼做什麼她不介意。
許沫不一樣,她們比起朋友更像是親人。
所以當蕭疏說出要和她斬斷的話的時候,她面上風輕雲淡,內心早已波濤洶涌。
杜寒聲在外面等着,面上是掩飾不住的擔心。
良久的等待之後,他看到蕭疏滿臉淚痕地走出來,終於在見到他的那一瞬間,崩潰。
兩步上去,杜寒聲把蕭疏攬入懷,入耳的,是蕭疏悶聲的哭泣,抽噎變成慟哭,打溼了他胸口的白襯衫。
她的身體顫抖着,情緒波動着。
他不知道蕭疏和許沫說了什麼,又或者許沫和她說了什麼。
但他知道的是,蕭疏現在難過得要死掉。
“我們回去,恩?”他柔聲在她耳邊說道。
他說“我們回去”,蕭疏知道他說的是回意大利,不是回酒店。
“嗯。”她點頭,一邊抽噎,一邊點頭。
扶着蕭疏的肩膀,杜寒聲擡頭,給助理一個眼神,elsa心領神會地去安排回意大利的飛機。
……
回酒店,杜寒聲讓蕭疏休息一下,他臨時有點事要出去一趟。
蕭疏睡了一覺,做了很多夢,都是小時候的事,和許沫的。
最後在噩夢中驚醒。
她大口的喘着氣,夢中那一幕栩栩如生,觸目驚心。
她和許沫各自拿着一把槍,衝着對方的肚子開了一槍,最後倒在血泊之中。
枕頭已經被淚水打溼,她長長地呼吸一聲,剛要躺回牀上,就聽到了一陣門鈴聲。
該是杜寒聲回來了。
她披上外套,穿上拖鞋去開門。
卻在門口看到沈山南。
“舅……沈先生?”蕭疏那一聲“舅舅”嚥了回去。
沈山南朝蕭疏微微頷首,身上是經過時間沉澱之後的沉穩。
“笑笑,可以請我進去坐坐嗎?”沈山南開口,雖然是帶着詢問的口吻,卻也讓蕭疏沒辦法拒絕。
他身上散發着讓人無法忽視的強勢,但並不讓人覺得討厭或者懼怕。
蕭疏點頭,讓開了門口的位置。
沈山南深深看了蕭疏一眼,彷彿是在透過她的眼神看別的什麼。
先前在沈家別墅的時候,蕭疏和沈山南的交流並不多,話最多的一次便是楚臨淵還在的時候他給她楚臨淵公司的股份。
這會兒他來,給楚臨淵當說客?
先一個許沫,再來一個沈山南,還有多少人站在楚臨淵那邊幫他說好話?
沈山南進去之後,輕輕掃過一眼,並未在套房裡面發現任何男性的東西。
他還記得昨天晚上杜寒聲去沈家別墅,以未婚夫的身份來感謝他們這段時間對蕭疏的照顧。
他也是恍然,原來蕭疏已經不是成天追着他外甥的那個蕭家二丫頭。
“沈先生,您喝茶。”蕭疏去倒了一杯熱茶給沈山南端過去,放下之後站在茶几邊,安靜地只聽得到她淺淺的呼吸聲。
“你坐,別拘束。”沈山南掃過那一杯冒着熱氣的紅茶,再看着蕭疏的時候,從她身上看到了些許熟悉的身影。
重疊,交匯。
蕭疏擡頭,和沈山南深邃的眸子撞上。
不同於在沈家別墅時候的莫名產生而來的距離感。
她點頭,依然有些拘束地往沙發上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扣着黑色鉛筆褲上刻意製造出來的磨砂效果。
沈山南注意到她的小動作,也注意到她微微泛紅的眼圈,“昨天和杜先生聊了兩句,看得出來他很緊張你。”
厚重的聲音在諾大的客廳裡面響起,帶着直擊心靈的沉重。
只是蕭疏沒想到,沈山南一開口,說的是杜寒聲。
“是,他那個人比較單純,在乎什麼別人碰不得,一碰就豎起渾身的刺都要去保護。”
蕭疏想象不到昨天杜寒聲和沈山南對話時候的模樣,不過不管怎樣,都應該是無條件維護她。
“你的意思,就是臨淵比較複雜,是嗎?”
“不是嗎?”蕭疏當即反駁,但是反駁之後就覺得沒有任何意義,“他怎麼樣,我已經不在乎了。”
她說不在乎的時候,素臉上沒有任何情緒,卻怎麼都沒辦法掩飾掉眼底的一抹黯然。
沈山南把那些神色全數納入眼底,“是,不管是我們當中的誰,都沒有辦法強留你在臨淵身邊。你在意大利過的很好,沒有必要承受這些,我明白。”
蕭疏用異樣的神色看着沈山南,他話裡的意思不是在給楚臨淵當說客,是在勸她離開?
“謝謝沈先生這麼明白事理,也希望您外甥能夠明白。”
沈山南點頭,“他在你的事情上通常沒什麼智商情商可言,但如果你真的離開,他也可以回到你不在的這五年的狀態。這五年,他過得很好。”
過得好?
“他每天準時起牀,提前去公司,行程排的滿,節假日都不休息。短短五年的時間就讓他的航空公司成爲亞洲,乃至全球最大的航空公司之一。他坐擁千億家產,是福布斯富豪榜上最年輕的男性。女孩子更是對他趨之若鶩。”
說完,沈山南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
“你能說,這樣的他過得不好嗎?”
這樣的楚臨淵,過得好嗎?
“很好啊,沒有我他也一樣過得很好。沒有他,我也一樣過得很好。”
“那你看看這個。”沈山南從公文包裡面拿出一份文件,被撕壞的封條依然看得出是寧城某家檢驗機構的,“你應該介意過臨淵爲什麼五年了都沒去找你,我覺得這應該是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