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解釋 抽了的血,楚臨淵的面色顯得有些蒼白,護士送來了巧克力和糖水,以免這位抽了血的病人忽然間暈倒。
針頭的地方沒有鮮血滲出來,楚臨淵把酒精棉球扔掉,放下襯衫衣袖,動作行雲流水。
除了略微蒼白的臉色提醒着旁人他剛纔抽過血以外,並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妥。
護士已經把剛剛抽好的血送去手術室,抽血室裡面只剩下坐在椅子上的楚臨淵和站在離他兩米遠的蕭乾。
蕭乾一直沉着臉,表情緊繃,其實到這種時候,他知道楚臨淵多少猜了出來。
但是,他總不可能讓蕭疏坐在抽血室裡面抽或者更多的血給阿狐!
於是,他讓楚臨淵坐在這裡,而他,從頭到尾什麼都沒有恩。
來了之後讓蕭疏在手術室外面等着,而他藉口給她買杯熱飲過來,來了抽血室裡面,一抽就是。
如果從其他醫院調血過來,路上會花費更多的時間,晚一分鐘,阿狐就多一分生命危險,抽血是最快的方式。
等到楚臨淵把袖子完全放下來,扣上袖口的時候,他開了口。
“蕭乾,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解釋?”楚臨淵說,他目光深沉地看着蕭乾,看着他緊繃的神情,看着他想要隱瞞的事情忽然間展現在他面前的被動。
蕭乾雙手插在褲子口袋當中,看着那個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他沒有咄咄逼人,一副早就洞悉一切卻非要等到蕭乾開口的模樣,實在讓人厭煩。
“這件事,我沒什麼好解釋的。”蕭乾冷聲說道。
楚臨淵從椅子上站起來,因爲剛纔抽了太多血,忽然間站起來讓他有些暈眩的感覺,不過只是一瞬間,他很快調整好。
他單手插在西裝褲口袋當中,垂着剛纔抽血的那隻手。
關於阿狐的身世,蕭乾的確沒什麼好解釋的。
當時他把阿狐過繼到自己名下,是最妥當的做法,他沒想過蕭疏會再和楚臨淵在一起,也沒想過阿狐會出車禍失血過多。
當他以爲所有的事情都被隱藏得很好的時候,忽然間就被揭開。
“阿狐是我的兒子,我要把他要回來。”
“不可能。”蕭乾沒有片刻的猶豫,“除非蕭疏想起來,否則他這輩子都只能是我蕭乾的兒子。”
“你覺得你有得選嗎?阿狐出事的時候你能第一時間給他抽血?你能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又或者,你能給他父愛?”
“你又能給蕭啓程什麼?你告訴他他叫了三年的小姑媽是他媽媽,他叫了三年的爸爸是舅舅?楚臨淵,蕭啓程沒你想的那麼堅強。”
蕭乾的話一出,直達楚臨淵內心深處,他該怎麼扭轉阿狐的觀念?
小姑媽變成“媽媽”,爸爸變成“舅舅”。
但他也不能由着自己的兒子叫別人“爸爸”,每當阿狐喚着蕭乾“爸爸”的時候,楚臨淵心裡就像是被刀割一樣,怎麼都覺得不舒服。
而蕭乾一句“蕭啓程”提醒着楚臨淵過去的時間裡面,他一直都是跟着蕭乾姓的!
楚臨淵的拳頭緊緊地攥在一起,好,四年前的事情他沒辦法去追究責任。
“難不成,你要霸佔我兒子一輩子?”
這是一件目前沒辦法解決的事情,如果阿狐叫楚臨淵“爸爸”,那麼蕭疏那邊呢?平白無故多出來一個兒子,對她的打擊又有多大?
楚臨淵眉頭緊鎖,只覺得氣都喘不過來。
“你還有更好的辦法?”蕭乾冷聲道。
兩個人皆保持沉默,沒有人再去觸碰那個雷區。
片刻後,楚臨淵問蕭乾,“阿狐爲什麼會出車禍?剛纔蕭疏跟我說他找她要了許沫的地址。許沫身上都是血,怎麼回事?”
作爲父親,楚臨淵覺得自己有權利知道阿狐究竟是怎麼受傷的。
說起許沫,蕭乾的臉色冷了幾分,不知道是因爲阿狐受傷這件事本身,還是因爲這件事扯上了許沫。
“那時候天黑,阿狐從車上跑下來,沒有看到對面開過來的車子……”蕭乾像是在回憶,眉頭緊緊地蹙着。
事情的經過究竟是怎樣,楚臨淵暫時沒辦法去調監控,不知道具體經過,只能從蕭乾的隻言片語當中直到當時的情況。
“他爲什麼去找許沫?”
面對楚臨淵的咄咄逼問,蕭乾顯然沒有了什麼耐心,“是我把阿狐一個人丟在家裡,是我現在讓他躺在手術室裡面,都是因爲我。”
蕭乾的聲音不由得加大了幾分,“所以,這件事不要扯上別人!”
楚臨淵很快明白過來蕭乾口中的“別人”指的是誰,蕭乾這麼把責任攬在他身上,是不是就怕楚臨淵因爲阿狐受傷的事情而遷怒於許沫?
聯想到先前蕭乾召開的記者會,在那麼多鏡頭前,公然說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樣的話,把許沫靠不道德手段上-位的罪名洗得一清二楚,現在也不懷疑他想要偏袒許沫。
“我沒想過扯上任何人,我只希望阿狐能平安地從手術室裡面出來。”
……
蕭疏等在手術室外面,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楚臨淵拿着一杯熱巧克力過來。
他坐在她身邊,拿過她冰涼的手,把熱巧克力放在她手中,“喝點東西,你晚飯什麼都沒吃。”
冷清的手術室外面,連空氣的格外的陰冷,蕭疏轉頭,看着略有倦色的楚臨淵。
“我不該告訴阿狐許沫住在什麼地方的,那樣他也不會出門去找她,就不會出車禍。臨淵,要是阿狐有什麼事……”蕭疏不敢再說下去,她一想到那個局面,整個人都不住地顫抖起來。
他把手扣在蕭疏的肩膀上,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他會沒事,給他做手術的是寧城最好的外科醫生。你要是再哭,阿狐出來看到你這樣,又該嘲笑你哭得像個小花貓一樣。”楚臨淵知道蕭疏對阿狐很好,給了他全部的寵愛,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來愛。
但其實,孩子就是他和蕭疏的。
所有的自責和內疚蕭疏全部都嚥了下去,但是心裡依然慌得不行,看着手術室外面的燈一直亮着,她就覺得有千萬只螞蟻在欣賞爬。
不多時,蕭乾回來,看到楚臨淵和蕭疏坐在手術室外面的長椅上,而手術室另一邊,站着衣服上沾着阿狐的血的許沫。
她穿着高跟鞋,也不覺得累,就這麼站在那裡。
單薄的小西裝讓她的身形更顯單薄,她緊張的時候就會忍不住用牙齒咬着下脣,這麼多年來,都沒有變過。
蕭乾走過去,一把拽着許沫的手,把她從手術室外面拖走。
餘光之中,蕭疏看到哥哥那樣對許沫,剛想要起來,卻被楚臨淵摁住了肩膀。
“他們——”蕭疏擔心面色陰冷的蕭乾會對許沫做出什麼事情來。
“蕭疏,那是他們的事情!”他是看到許沫身上的血漬的,蕭乾沒有跟他細說先前阿狐發生車禍的事情,但多少和許沫有些關係。
而且一直到現在,許沫也沒有就四年前的事情做出一個解釋,他猜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但任何不說出來的苦衷最終將會變成誤會隔閡。
……
半個小時後,蕭乾獨自一人回來,不知道許沫去了哪裡。
一直到阿狐從手術室裡面被推出來,許沫都沒有出現。
阿狐手術順利也把蕭疏的注意力成功地轉移。
小傢伙原本圓嘟嘟的臉上有多處擦傷,大眼睛此刻緊緊地閉着,一頭小卷毛無精打采地耷拉着。
臉上帶着氧氣面罩,身上有被子蓋着,還有些沒被蕭疏看到的傷口。
蕭疏一路跟着病牀,後又換了防菌服,陪着阿狐在重症監護室裡面。
衛在川身上的手術服還沒有脫下來,他雙手插在衣服口袋當中,從玻璃外看着病房內的蕭疏和阿狐。
“你兒子?”衛在川聽護士說剛纔的血是從楚臨淵身上抽的,當然,那個話題僅僅止在手術室裡面。
“恩。”楚臨淵淡淡地應了一聲。
“今晚如果沒出什麼差錯,醒過來就不會有什麼大礙,別擔心。”不會關心人的衛在川說起這些話來,其實也是一套一套的。
剛纔發生車禍的地方離軍區總院最近,便送了過來,急症室裡面的衛在川看到來人是蕭乾和許沫,主動搭手這個手術,沒想到救的竟然還是楚臨淵的兒子。
他先前只聽衛惜朝無意間說了楚臨淵讓她做基因檢驗的事情,沒想到今天就撞上了。
“這件事你知道就好了,別在蕭疏面前說。”楚臨淵提前給衛在川打了預防針,怕他一個不留神就說了出來。
先前和蕭乾的爭執並沒有一個結果。
楚臨淵想要回兒子,讓阿狐叫自己一聲爸爸,他們一家三口好團聚。
蕭乾考慮到蕭疏的狀況,又擔心阿狐接受不了身份的轉變,堅持維持現狀。
最後,還是楚臨淵妥協,因爲他在乎得更多,考慮得也更多,他也擔心蕭疏一時之間沒辦法接受,擔心小小年紀的阿狐心裡會留下陰影。
他對蕭乾說,我暫時不把阿狐要回來,但他是我兒子,這是你沒辦法改變的事實。
衛在川轉頭,看着楚臨淵冷硬的側臉,他就看着病房裡面的一大一小,像是周圍沒有別的東西存在,這個世界上就他們三個人存在一般。
……
晚上,蕭疏執意要留在這裡看着阿狐,不管是楚臨淵和蕭乾,都沒有強迫蕭疏離開。
蕭乾打電話回去給林清歡,告訴她這幾天阿狐會和蕭疏住在藍灣,讓她別惦記,當然不能告訴林清歡,她身子不好,如果知道阿狐住院了,那不急出病來了嗎?
楚臨淵去買阿狐之後住院要用的東西,順便回家給蕭疏拿換洗的衣物過來。
開車回去的途中,瀋水北的電話打過來,一點都不委婉地開口,“阿狐到底是不是你和笑笑的兒子?”
車子在夜色當中穿行,楚臨淵沒怎麼把注意力放在電話上,“他剛剛脫離生命危險,在川說平安過了今晚,就沒事了。”
他答非所問,反倒讓瀋水北更加不安。
“臨淵,你就老實告訴我,讓我心裡也有底。”四年前的事情一直亙在瀋水北的心中,她懷着歉意一直生活到現在,不原諒自己,也不原諒楚景行。
“媽,這件事以後再說。我會讓您抱上孫子的。”
……
醫院,蕭乾聽楚臨淵說蕭疏還沒有吃晚飯,去外面買了晚飯回來給蕭疏吃。
他沒讓喬如斯去,他想冷靜一下。
拎着外賣回來的時候,在軍區總院的大廳內,被人叫住。
“蕭乾。”蒼勁的聲音傳入蕭乾的耳中。
蕭乾回頭,看到沈山南獨自一人從外面走來,“我能去看看孩子嗎?”
隔着兩米的距離,蕭乾看着這個褪去了往日意氣風發的男人,他的親生父親。
有生之年,還能看見自己的孫子,沈山南覺得這是上天的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