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乾途沫沫,終有一歸061》是她的誰 蕭乾目光沉沉地看着站着的許沫,又問了一聲:“你剛纔那話,什麼意思?”
什麼叫“也沒辦生孩子”?
“字面上的意思,不然還能有什麼別的含義?”許沫從未想過她會把這件事告訴蕭乾,也未想過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一個隱藏了那麼長時間的秘密,忽然間說了出來,倒是覺得由內而外地輕鬆。
她不欠誰,爲什麼要自己一個人承受這些事情?
“爲什麼不能生孩子?”蕭乾站起來,身上只着一件單薄襯衫的他,現在卻感覺不到冷,只關心許沫剛纔說的那句話。
忽然間,蕭乾想到四年前許沫從樓梯上摔下來這件事。
當時葬禮進行到一半,蕭乾就和喬虞離開了,也不知道後面會發生那麼多事情。
如果知道許沫會從樓上摔下去,如果知道蕭疏會被楚臨淵扇一巴掌,他離開的時候就會把蕭疏一起帶走。
蕭乾能夠想到的,也就只有那麼一件,對許沫身體造成重大傷害的事情。
“你都猜到了,還問我做什麼?”許沫看着蕭乾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心裡是不是有點報復的塊感?
許沫的話證實了蕭乾的猜測,他像是完全不能接受這個理由一樣,目光緊緊地盯着許沫。
蕭乾想到他們先前幾次,每次他要戴套的時候,她眼神當中都會露出笑,那時候蕭乾不覺得什麼,現在想來,那不過是譏誚的笑罷了。
更有一次,他沒有戴套,許沫說在裡面也沒關係。
那時候蕭乾說,懷了孩子就生下來。
然後他看到許沫眼中一閃而過的蒼涼,可那時候他哪裡想得到那麼多。
原來,在他毫無意識的情況下,許沫透露了那麼多信息。
“爲什麼現在才告訴我?”蕭乾問道。
“覺得時機到了,就告訴你了唄,還能有什麼理由——”
“許沫!”蕭乾走過去,一把抓住了許沫纖細的手臂,“你能不能認真一點,嚴肅一點!”
在討論這麼嚴肅的問題的時候,她卻像是在和他開玩笑,這讓蕭乾覺得很是煩躁,
許沫的秀眉微微地擰了起來,蕭乾手上的力道太大,疼。
蕭乾也疼,許沫手腕上沒什麼肉,捏上去全是骨頭,膈得蕭乾的手生疼。
可越是疼,兩個人卻還是要靠近,好像拼盡了全力,最後只是爲了靠的更近更利於互相傷害。
“我想和你嚴肅討論這件事的時候,你在哪裡?我知道我再也沒辦法當母親的時候,你在哪裡?我徹夜徹夜睡不着的時候,你又在哪裡?”許沫用她波瀾不驚的聲音說道,最是這樣平淡無奇的語氣,讓站在他對面的蕭乾所有情緒出現了缺口。
是啊,他在哪裡?
當許沫需要他的時候,他在哪裡?
許沫淺笑一聲,“你在意大利,和你的如花美眷在一起。你們結婚,你們相親相愛地在一起。你那裡還會想到寧城有一個許沫在?但是蕭乾,這件事怪不得你,怪就只怪我自己。是我自己從樓梯上跌下去的,怪不得賀銘生,也怪不得蕭疏。孩子本來就要拿掉的,是手術拿掉還是事故沒了,沒什麼兩樣。”
只是做手術的話,她至少還有當母親的資格,然而意外從樓上跌下去,失血過多,子宮造成了嚴重損傷。
想要再懷孕,那就求神告佛吧!
蕭乾的手鬆了開來,他是沒有任何立場再對許沫這樣義正言辭地說話,他沒有站在至高領地俯視她的權利。
許沫把手抽了回來,沒有再看蕭乾一眼,轉身回了房間。
她很煩躁,煩躁地在房間裡面找煙,翻了行李箱,找不到。
翻了大衣口袋,找到了還剩下半包的萬寶路,她抽出來一支,拿着打火機,想要點燃。
然,整個人都在顫抖,打不着,怎麼都打不着!
原來,這些事情說出來之後,沒能傷到蕭乾,最終傷害到的,是她自己。
所以,何必呢?
忽的,身子被摟緊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蕭乾從身後摟着許沫,將她摁在自己懷中,強硬地將她夾在手指當中的煙給取了下來,折斷,扔到垃圾桶裡面。
打火機緊緊地被她拽在手中,當蕭乾掰開她的手指,把打火機拿出來的時候,看到她手心印下的打火機上面的紋路。
同樣的,蕭乾也把打火機扔到了垃圾桶裡面。
懷中的人在顫抖,隱隱的掙扎。
蕭乾加大了力道,把人扣在懷中,他的下巴放在她的肩頭上,呼吸時候的氣息都在她的脖頸間,暖溼。
“放開我。”許沫的雙臂都被蕭乾壓在手下,動彈不得。
蕭乾卻只是收緊了手上的力道,像是要把許沫揉進骨血當中一樣。
“許沫,”蕭乾的聲音依舊沙啞,因爲靠的近,許沫能夠感受到他說話時胸腔在顫動,“對不起。”
她附在她的耳邊,沉沉地說着那三個字,一遍又一遍。
漸漸地,許沫沒有再掙扎,只是任由蕭乾抱着自己,聽着他聲音漸輕的那三個字。
對不起。
蕭乾對不起她什麼了?因爲她喜歡他,他沒有給迴應?因爲她意外懷孕,而他和別人結婚了?還是因爲……
他們不過是在錯的時間遇見了錯的人。
“蕭乾,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真的。”許沫開口,聲音已經恢復了清冷,“所以,也沒有再糾纏下去的必要了。你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
喜歡又有什麼用,他們沒辦法在一起,就是沒辦法在一起。
許沫不要蕭乾因爲愧疚而和她在一起,她不要施捨,不要不平等的關係。
他們之間橫亙着太多沒辦法跨越的障礙,就算在一起,也會爆發出更加激烈的矛盾和問題,既然能夠預料到最後是悲傷大過快樂,爲什麼現在要跨越荊棘在一起?
許沫把手從蕭乾的禁錮當中抽了出來,而後固執地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把他一下一下地從自己身邊推開。
最後,許沫成功地把蕭乾從自己身邊推開,從他溫暖的懷抱當中出來的那瞬間,感覺世界都清淨了。
蕭乾看着像是解脫了的許沫,問道:“你是不是在意喬虞的存在,她——”
“蕭乾,我和你的問題喬虞佔一部分,但不是主要問題,你不要把所有的問題都推到別人身上。”
“那是我的問題?”蕭乾忽然間加大了聲音,“你喜歡我卻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你懷孕了沒告訴我,想要把孩子生下來,又或者是要拿掉,更沒有告訴我。許沫,我是孩子的父親,我也有一半的權利決定孩子的去留!”
“告訴你你就會承認他的存在?”
“你沒告訴我你怎麼知道我不會要他?”蕭乾反問。
他上前,扣住許沫的肩膀,強迫她看着他的目光,“我知道你從小獨立慣了,什麼事情都自己做決定,你覺得這樣的自己很酷很瀟灑?許沫,如果那時候你告訴我你懷孕了,我不會和喬虞結婚。”
就算已經和喬虞訂下了婚約,就算大婚在即,只要許沫說,蕭乾就不會和喬虞結婚。
然,蕭乾哼笑了一聲,“現在說這些是沒什麼意義,孩子沒了,我和喬虞也結婚了。你告訴我你不能再懷孕,如果……”
他停頓了片刻,眼神中全是蒼涼。
“如果你能對我更加坦誠一些,我們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蕭乾鬆開了許沫的肩膀。
“所以啊……既然都走到這個地步了,那就……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你就這麼想和我劃清界限?”
“不能再想。”
“那麼抱歉,這件事我沒辦法順了你的意。”
蕭乾說完,許沫擡頭,特別詫異地看着他,根本不知道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還打算繼續和她糾纏?
“對,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他像是會讀心術一般,猜中了許沫的心思,並且肯定了她的猜測。
“你有毛病啊!”許沫到底是忍不住,不知道現在他們兩個還有什麼糾纏下去的意義。
話音剛落,蕭乾就轉身關上了房間的門,再回身過來抱起許沫,兩人一起滾到牀上!
“對,我有毛病!我蕭乾有毛病纔會對你這個女人迷得五迷三道的!”
牀上最後一牀被子都被許沫剛纔抱到外面去了,現在牀上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和兩個枕頭。
蕭乾把許沫扣在懷中,雙腿鉗制住她踢他的雙腿,許沫就被蕭乾控制在懷中,完全沒有反抗的機會。
“蕭乾,你給我放開,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你——”
“你可以再喊得大聲一點,看許阿姨會不會聽到然後過來看發生了什麼事!”
“你要不要臉!”許沫還是擔心的,於是只能壓低了聲音,但是語氣中全是憤怒,恨不得將抱着她的這個人給踢出去!
“要臉幹什麼,不如要你!”
許沫整個人都不太好,這個蕭乾還是她認識的那個蕭乾?整天沉着一張臉,感覺全世界都欠他幾千萬的蕭乾,爲什麼會在這覈實後變得這麼不要臉?
“你這是犯法的,再不給我放開,我就報警了!”
“男歡女愛的事情,警察管不着。”
“誰他媽要和你男歡女愛!?”
“你什麼時候也把髒話掛在嘴邊了?以後不準抽菸,也不準說髒話!”蕭乾很不適應抽菸、爆粗口的許沫,他想象中的許沫,應該是留着一頭長髮,穿着舒服的長裙,笑起來臉頰上會有酒窩的女孩子。
“再把頭髮留起來,短髮不適合你。”短髮的許沫多了一份凌厲,少了一份溫婉動人。
這個人,還管起她來了?
“你以爲你是誰?要我不抽菸就不抽菸,要我留長髮就留長髮?”她依然不安分地動着,想要從蕭乾的懷中出來。
只聽着蕭乾用他低沉沙啞的聲音問道:“那你覺得,我應該是你的誰?”
……
清早,許竹筠想起來做早飯,出房間門之前以爲睡在客廳裡面的人是許沫,然而卻看到蕭乾躺在沙發上。
因爲他身材纖長,三人沙發的長度根本不夠蕭乾伸展,他只能蜷縮着腿,客廳裡面的確是冷,所以蕭乾緊緊地縮在被子裡面。
許竹筠想着是該去廚房,還是回房間,假裝不知道這件事。
下一秒,許沫就從房間出來,看到了許竹筠。
四目相對,許沫也沒想解釋什麼,只是對沙發上的人說了句:“喂,起來了!再不起來我就開門了!”
許竹筠聽到女兒這麼對蕭乾說,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你讓他再睡一會兒啊!怎麼這麼對客人?”
“反正他也睡不着。”
說睡不着的那個人,在聽到聲音之後,醒了過來。
雖然睡得晚,但是醒得早啊!
現在這個局面也是尷尬,許竹筠說:“我去廚房燒早飯,你們……洗漱吧……”
“媽,你身體又不好就別燒早飯了,而且我又不想吃。”
“你不出人家蕭乾要吃啊!你這麼大了,怎麼還這麼不懂事?”
“蕭乾也不吃。”許沫幫蕭乾回答。
蕭乾:“……”
“你快去刷牙洗臉吧!”許竹筠衝許沫說道,感覺女兒今天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而且簡直把蕭乾不當客人,但是當家里人,這個態度也是太隨意了一些。
“阿姨,您別忙了,我平常也不怎麼吃早飯。”蕭乾順着許沫的話,對許竹筠說道。
“不吃早飯怎麼行?對身體不好,你們都快去洗漱吧,我去煮早飯。”許竹筠堅持去了廚房。
許沫看了蕭乾一眼,道:“吃什麼早飯,你不是要走了嗎?自己去外面買點不就好了?煩人!”
說完,許沫就往衛生間走去。
蕭乾剛剛醒過來,就好像遭受了人生重大打擊一樣,除了一臉懵逼,就還是一臉懵逼。
許沫情緒這麼大的原因,是因爲生理期來了,而蕭乾正好撞在槍口上。
當她發現生理期來了的時候,然而衛生間裡面又沒有衛生棉,她只能刷好牙洗好臉之後出了房間,想着行李箱裡面應該有。
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和蕭乾在衛生間門口撞見,她有些煩躁地撥開他,徑直往房間走去。
昨天許沫收拾行李的時候,沒想到生理期會來,所以沒有在行李箱裡面放衛生棉,而且她生理期向來不準,哪裡知道今天會來。
在房間找了一遍之後,也沒有找到備用的,許沫格外煩躁地踢了行李箱一腳。
然,疼的還不是她自己的腳。
“一大早的,誰惹你生這麼大的氣?”蕭乾一邊刷牙,一邊靠在門框邊和許沫講話。
看到蕭乾的許沫,心頭的火氣好像更加濃烈了一些,想到昨晚上那戛然而止的話題,想到他慢慢落下的吻,想到他們差點擦槍走火,想到她在最後一刻把蕭乾踢下了牀……
煩躁。
“你爲什麼用我的牙刷!”她明明在衛生間裡面擺了一支新的還沒有拆封的牙刷,他爲什麼要用她的?“你是不是真的有毛病?”
蕭乾走進來,將牙刷從嘴巴里面拿出來,一手扣着許沫的後腦勺,就親了下去。
滿嘴的牙膏沫,沾在她的嘴脣上。
在她反應過來要把他推開的時候,蕭乾卻退後了。
“許沫,我說過的,別在我面前說髒話。你說一次,我親你一次。”
“‘有毛病’也算?”說完,許沫下意識地後退,“我就是打個比方!”
她一邊說,一邊把嘴巴上的泡沫給抹掉,但是很快的,她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我爲什麼要聽你的話,你是我的誰啊?”問題又回到了昨天晚上那個沒有答案的問題上面。
那麼,在許沫心中,蕭乾究竟算她的誰,她想讓他當她的誰?
蕭乾看着許沫,像是在等她的回答,這是一個蕭乾沒辦法回答,只有許沫能給出答案的問題。
糾纏在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上,許沫覺得莫名地煩躁,而她把所有的癥結都歸咎在生理期來了。
她捂着小腹,那邊隱隱作痛。
蕭乾神情一暗,上前想要扶住許沫,卻被她躲開。
“你別碰我!”
“你怎麼回事?”蕭乾纔不理會許沫這一句沒有威懾力的威脅,。
“我還能怎麼樣,被你氣的大姨媽都來了!”
蕭乾:“……”
如果氣一氣,生理期都能來的話,簡直……
許沫把手從蕭乾的手中抽了出來,“您理我遠點,我就不會這麼煩躁了,也不會這麼痛了!”
她扶着腰,就是因爲剛纔和蕭乾小吵了幾句,現在小腹那邊格外地疼痛,莫名地煩躁。
“……你沒有帶衛生棉過來?”
剛纔許沫在房間裡面找東西,估計就是在找衛生棉吧……然而並沒有找到。
許沫沒有理會她,轉身把錢包從包裡面拿出來,準備去小鎮上的超市裡面買衛生棉,也不知道這麼早,超市開門了沒有。
蕭乾很快地轉身,一秒就從許沫面前消失。
許沫:“……”
她默默地翻了一個白眼,準備拿着錢包出去,好歹也能支撐一會兒吧……
剛剛纔出了房間,就看到蕭乾已經刷好了牙從浴室裡面出來,順手抄起了凌晨他從房間出來的時候帶出來的西裝和大衣,穿在身上。
蕭乾身上的襯衫已經有了褶皺,西裝外套昨天也只是隨意的搭在沙發上,有摺痕。
以前許沫眼中的蕭乾,身上的衣服總是整潔地一塵不染,襯衫沒有半點摺痕。然而現在的他,一點都不像那個高高在上的大總裁。
穿好外套的蕭乾,問着許沫:“你們鎮上哪裡有超市?”
“嗯?”
“你這個樣子怎麼出去?我去給你買!有什麼用慣的牌子?”蕭乾三言兩語地說道,“算了,你用慣的牌子這裡未必有。”
“……”還真被蕭乾說中了,許沫用的是國外的牌子,這個小鎮上的超市肯定沒有。
但是更讓許沫詫異的是,蕭乾竟然會親自去給她買衛生棉這樣的東西。
然而蕭乾已經出了門,然後,在許沫的目光之中,開着他說的出了故障的車子離開。
蕭乾,你現在說起謊來,真的是連老天都害怕!
許沫站在原地,看着消失在目光之中的車子,神色卻越發的晦暗不明起來,而她把所有的問題,都歸咎在生理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