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反桂平殺妻劫獄 仗俠膽揮刀解圍

雄心獨膽闖桂平,

遇奸受陷進牢籠。

秀全若無凌雲志,

焉能義結仨英雄!

李開芳與蕭朝貴商討如何營救洪秀全的時候,窗外有人偷聽。誰呀?正是李開芳的續妻王氏。

這個王氏,本來就不安分,過得門來,不是要吃要喝,就是要穿要戴,輕浮得很。儘管李開芳樣樣滿足於她,王氏仍不滿意。尤其,李開芳是重事業而輕女色的人,又經常出門在外,王氏就藉此埋怨開芳不懂人情,是個癡呆蠢貨,對開芳更加不滿。

周舉人和李開芳同住一條衚衕,他的狗子週三兒又好尋花問柳。有時王氏站在門前賣俏,週三兒就湊到跟前。一來二去,兩個人便勾搭到一起了。王氏既然有了外心,更不想和李開芳過下去了。無奈,卻找不出和開芳脫離夫妻關係的藉口。爲此日思夜想,十分苦惱。

李開芳今日出外,剛剛離家,王氏便打發丫環秋蘭把週三兒找來,兩個人在一起鬼混了一天。王氏沒想到開芳這麼快就回來,開芳一叫門,王氏吃了一驚。秋蘭開門時,週三兒假稱借東西,溜之大吉。丫環秋蘭告訴她,開芳還領回一個人來,王氏心裡有鬼,想偷着聽聽李開芳說些什麼,順便看看來的是什麼人。可巧,把他們的機密都聽了去。

書接前文。王氏聽罷,驚呆了半晌。她雖然弄不清什麼是拜上帝會,也不知道洪秀全是什麼人,但卻懂得劫牢反獄是犯法的。王氏暗喜道:真是蒼天有眼,活該李開芳犯在我的手裡。有了這種把柄,何愁姓李的不從?

王氏想罷,回到自己屋裡,坐在牀上籌劃如何要挾李開芳和自己脫離關係,突然,從門外傳來了腳步聲。接着,門被推開。王氏擡頭一看,原來是李開芳。

李開芳回手把門掩上,邊脫衣服,邊問王氏:“你怎麼還沒休息?”王氏冷笑一聲:“我心裡有事,睡不着!”開芳聽了,也未在意,伸了伸懶腰,來到牀前,想要上牀就寢。王氏一看,火兒就上來了,使勁兒把李開芳一推,冷冰冰地說道:“姓李的,你先別睡,奶奶我有話要對你說!”李開芳還以爲老婆和自己撒嬌呢,滿臉賠笑地說:“我知道你又生我的氣了。你不要以爲我忍心撇下你一個人在家,整天價在外邊東奔西走的。你別忘了,我是官身不得自由啊!這又有什麼辦法呢?再忍耐幾年就好了,等我辭官隱退以後,就天天在家陪伴你了。”王氏的臉色冷若冰霜,逼近一步說道:“謝謝你的好心,我說的不是這個,我要你寫一封休書!”開芳聽了,不以爲然地笑道:“別耍小孩子脾氣了。來來來,快陪我休息吧!”開芳說着,走到王氏跟前,伸手就去拉她。王氏把袖子一甩,厲聲說道:“我說的不是笑話!我想了幾個月了,你今兒個晚上非把休書給我不可!”李開芳一怔,馬上收斂了笑容,問道:“爲什麼?”“因爲奶奶我不願意跟你過了!”沒等開芳言語,王氏又緊跟上一句:“壓根兒我就不願意嫁給你!”

李開芳見王氏神色反常,而且說得冷酷無情,心中十分不高興,他沉着臉對王氏說:“過幾天再說吧,我現在沒心談這件事!”“哈哈!”王氏冷笑一聲:“你等得起,我可等不起!難道你叫奶奶跟你一塊兒掉腦袋嗎?”李開芳聽了,深感不解:“你這是什麼意思?”王氏跳到地中央,用手指着開芳的鼻子問道:“姓李的,你做的好事!我問你,你領來的那個人是幹什麼的,你們都商量些什麼,難道你還瞞得了我嗎?”

李開芳聽了這話,額角上出了冷汗。後悔自己太馬虎,竟叫王氏抓住了把柄。他愣在那裡,不知如何回答纔好!

王氏一看說中了要害,她那張嘴就像連珠炮似地放開了:“你當我不知道呢?你揹着我,私自與歹匪勾結,打算劫牢反獄,救那個洋教主洪秀全。這要被官府查知,還能留你的腦袋嗎?你死不死倒是小事兒,害得奶奶也跟着你倒黴!我可是奉公守法的老百姓,豈能跟你這種謀反作亂的人在一起過!你今天非給我休書不可!要不,我到衙門告你去!”

這時,李開芳已經冷靜下來。他怕發起火來,把事情鬧大,就對王氏拱手賠禮說:“賢妻呀,千萬別說這種絕情無義的話!我做的任何事情,都不想瞞着你。方纔和那位朋友說的那些話,要想瞞着你,說什麼也不能讓你聽到。不過,你要放心,我結交的那些人,決不是什麼匪類,都是好人!”“我不聽,我不聽!”王氏雙手捂着耳朵,臉紅脖子粗地喊道:“今兒個晚上你要是答應了我,咱就一筆勾銷,沒有話說;若是不答應,我非告你不可!”

此刻,李開芳恨透了王氏,心想:再跟這種女人過下去,自己的事情非壞在她的身上不可!想到這裡,強壓怒火,說道:“好,我答應了。”王氏聽了,立刻眉開眼笑,命令開芳:“你現在就給我寫!”

李開芳站起身來,走到桌前,取出紙筆,坐在椅上,剛剛寫了幾個字,就聽王氏在身後說:“還有件事,你要寫明白,允許我和週三兒成親!”

王氏一提週三兒,把李開芳氣得咬牙切齒。李開芳在進院時,見週三兒從自己家裡出去,心裡就有些想法。經王氏這麼一說,他恍然大悟,知道王氏與週三兒做下了苟且之事。李開芳平日就恨周家父子,沒想到今天竟欺侮到自己頭上來了!他不由得怒氣從心裡升到頭頂,握筆的手都有些哆嗦了。

王氏不識眼色,站在一旁嬌聲嬌氣地說:“我和週三兒是老交情了,他看上了我,我也看上了他。我兩個早就起誓發願,要比翼雙飛,白頭偕老。我嫁給週三兒這條,你一定要給寫上!”“住口!”李開芳忍無可忍,把筆摔在地上,站起身來,一把抓住王氏的前襟:“你不要欺人太甚!”王氏毫不退讓:“姓李的,你要幹什麼,難道奶奶怕你不成?走,到官府辯理去!”她雙手抓住開芳的胳膊,又拽又喊。

李開芳熱血沸騰,氣攻兩肋,伸手從牀下抽出一把鋼刀,衝着王氏怒喝道:“你再要耍蠻,我可就不客氣了!”王氏更不示弱,跳着腳大罵:“土匪,反叛,我告你去!”她一邊喊叫,一邊趿拉着鞋往外就跑。李開芳縱身上前,一把揪住王氏的頭髮,從牙縫裡擠出幾句話來:“怪不得都說,最狠狠不過淫婦的心呢,李某今天算領教了!”說罷,手起刀落,便把王氏的人頭砍下。

就在這個時候,“嘎吱!”屋門一響,丫環秋蘭走了進來。她手中託了一隻方盤,盤子上放着一把酒壺,兩個酒盅,還有兩碟酒菜。她見女主人躺在地上,屍首兩分,男主人手提鋼刀,滿身是血,嚇得她“噹啷!”杯盤落地,轉身就往外跑。李開芳血貫瞳仁,一步躥到秋蘭身後,伸手把她揪住,右手一揮,也結果了她的性命。

其實,這個秋蘭也不是個好東西。王氏與週三兒勾搭成奸,全靠她從中穿針引線。她還受了週三兒不少銀子和首飾。再說,她和週三兒也不清楚。李開芳殺了她,也是她罪有應得。

李開芳連殺兩條人命,火氣一消,後怕起來了,急轉身來到前廳找蕭朝貴。朝貴剛剛躺下,正在考慮搭救洪秀全的事情,一看李開芳滿身是血,嚇了一大跳。李開芳把方纔的經過說了一遍。蕭朝貴嘆了口氣,說道:“王氏做事雖然可恨,可你做得也未免太過分了!”李開芳說:“事己至此,悔也無益。反正我也不想在桂平當差了,還是救洪大哥要緊。”兩個人又進一步商量了搭救洪秀全的辦法,決定明天一早,李開芳照舊去牢獄上班,暗中告訴洪秀全和胡以晃,明晚劫獄逃走。蕭朝貴在開芳家裡聽信兒,以防意外。如無其他變化,就照這個計劃行事。商量完畢,二人來到內宅,把兩具屍體擡到院中掩埋,又把血跡洗淨。看看無有破綻,這纔回到前廳,上牀休息。

李開芳和蕭朝貴,昏昏沉沉睡了一覺,不覺天已破曉。二人同時起牀,梳洗完畢,胡亂吃些早飯,按原計劃,朝貴在家聽消息,李開芳奔大獄走去。他先到班房畫了卯,處理了幾份簡單的公事,便以查獄爲名,走進大牢,來到洪秀全和胡以晃的牢房跟前,看看四處無人,這才告訴秀全和以晃,做好準備,今晚越獄。洪秀全和胡以晃聽了,又驚又喜,不知是否能夠如願,他倆心潮起伏,坐臥不寧。

這天,李開芳的心情更爲沉重。好不容易熬到天黑,才離開大獄回家,見了朝貴張口就問:“家中可有人來?”蕭朝貴擺擺手說:“一切平安。”李開芳這才長長吁了一口氣。朝貴又問了衙門的情況,李開芳說:“我與洪大哥打過招呼了,今晚動手。”李開芳說完,從木箱裡取出幾兩銀子,到街上買了兩份飯菜和幾瓶好酒,拿回家來,把門關好,和蕭朝貴飽餐了一份,另一份準備拿到牢中使用。飯後,兩個人又休息了一陣兒,約摸定更了,兩個人急忙起身準備。都是短衣襟,小打扮,乾淨利落;都帶上應手的短刃,外面罩上長衣。開芳提酒,朝貴拎菜,來到門外。李開芳回身把大門鎖好,向蕭朝貴遞個眼色:“走吧!”李開芳在前,蕭朝貴在後,穿街越巷,來到監獄。

桂平大獄最大的官兒是典獄官,正名叫做典史。別看這位典史官兒不大,派頭可不小,每日天近晌午纔來獄裡看看,天不黑就回家享福去了,把獄裡的事兒都推給了副手李開芳。典史不在,李開芳說話就算數。

李開芳領着蕭朝貴,走進監獄的大鐵門,來到值夜的班房。這是一溜五問房子,頭一問是看守住的地方,每天晚上有八名看守輪流值夜;其他幾問房裡,住的是騎巡衛隊,足有三十多人。爲首的是一名把總,他們直接歸桂平縣守備衙門管領,今兒個晚上巧得很,這位把總老爺聽戲去了,據說還有私會,不回來睡覺。李開芳領蕭朝貴走進班房,拱手與衆人打招呼說:“各位,這是我的朋友蕭三,他與姓胡的和姓洪的都是同鄉。今兒個晚上來看看他們,以盡同鄉之情。各位就高高手,給個方便吧!”衆人聞聽,笑着說:“李老爺,您太客氣了。您的朋友不就是我們的朋友嗎?這年頭,有官就有私,有私就有弊;偷着探個監,又有啥了不起的?您就請吧!”李開芳抱拳致謝,然後領蕭朝貴奔向大牢。

大牢門旁有間小屋,裡邊坐着四個獄卒,帶班的名叫劉春,因他能說會道,人送外號“畫眉劉”。李開芳和蕭朝貴走進這個小屋,按方纔說的,把蕭朝貴引見了一遍。畫眉劉笑嘻嘻地說道:“您領來的人還有錯嗎?”說着,從牆上摘下一大串鑰匙,在前面帶路,來到關押洪秀全和胡以晃的牢房,把鐵鎖打開,順手推開鐵門,回頭說:“二位請吧!”把李、蕭二人讓進屋中,他自己也跟着進來。蕭朝貴藉着燈光一看,秀全和以晃都沒戴刑具,屋裡收拾得也比較乾淨,衣物、被褥也還整潔。他知道這全是李開芳操持的,此時,開芳大聲說道:“洪大哥、胡大哥,你們的‘同鄉’來看望你們來了。”

白天,李開芳告訴洪秀全和胡以晃今天晚上越獄。具體辦法,沒有來得及說。因此,洪、胡二人對怎樣越獄,心中沒數。洪秀全和胡以晃一看蕭朝貴也來了,真是喜出望外。聽李開芳暗示以同鄉相稱,便知道這是爲了混淆他人耳目。秀全暗想:弟兄們一定籌劃好了,有蕭朝貴在,更是萬無一失了。

李開芳叫畫眉劉擺好桌椅,把帶來的那份兒酒菜擺上。然後,開芳笑着說:“今兒個晚上我做東,祝賀你們同鄉聚會。”轉臉又對畫眉劉說:“去,把那三位弟兄也找來,咱們痛痛快快喝個夠。”

在那個時代,官場上下都是貪官污吏,衙門裡的大小官差,都吃慣了便宜飯。今天有了這個機會,他們焉能錯過?畫眉劉帶着那三個獄卒,高高興興來到號裡,與衆人打完了招呼,往桌上一看:擺着兩瓶貴州茅臺、兩瓶滬州老窖、一盤五香黑豆、一盤鹹鴨蛋、一盤五香豆腐絲兒、一盤醬牛肉,還有兩隻又肥又嫩的燒雞,把這幾個獄卒饞得直嚥唾沫。李開芳看在眼裡,喜在心頭,心裡的話:我非把你們灌醉不可!他對衆人說:“諸位弟兄請吧!都是自己人,越隨便越好。”於是,衆人團團圍坐,各操筷著,開懷暢飲。

李、蕭、洪、胡四人,心裡有事,在桌面上無非是逢場做戲,那些酒肉,都儘量讓四個獄卒受用。這四個小子,不知是計,開始喝的時候,還多少有些拘束;後來越喝越上癮,就甩開嘴岔喝將起來。不到半個時辰,就醉倒了三個,趴到桌上呼呼入睡了。畫眉劉這小子真有酒量,七。八兩進了肚,還沒有一點醉意,但見他敞着懷,邊吃邊搖頭晃腦地嘮嗑,盡說些花天酒地、不堪入耳的話。李開芳想:照畫眉劉這樣喝下去,多咱是個頭啊?便一個勁兒地拿酒灌他。畫眉劉笑着說:“李老爺,你可不對呀,怎麼灌開我了?咱爺們兒還過得着這個嗎?你是不是想叫我像他仨一樣,當衆丟醜?不過,我……我告訴你,慢說這點酒,你再擺……擺他五、七、八……瓶的,我也醉不了。”別看他嘴裡這麼說,他的舌頭可逐漸短了。

這時,譙樓上傳來三更鼓聲。李開芳心中着急,再也不能拖延了。怎麼辦呢?眼珠一轉,忽然心生一計,從兜裡取出一塊銀子,足有三兩多重,用手託着對畫眉劉說:“兄弟,你替哥哥跑趟腿兒,到‘第一家’給我買幾個煙泡。實不相瞞,我的煙癮上來了!”畫眉劉瞅着銀子笑笑:“我說李爺,原來你也抽大煙啊!”李開芳說,“過去不會,上癮才半年多點兒。你受累了,剩下的銀子就歸你了。”“多謝,多謝!”畫眉劉接過銀子,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出了死號,又回過頭來囑咐開芳:“牢裡的一切可交給您了,注意點,別出事兒……出了麻煩,咱……可擔不起呀!”說着,轉身走去。

李開芳聽畫眉劉的腳步聲已經消失,又瞅瞅那三個獄卒還在大睡,他馬上站起身來,走出死號,到外邊查看了一遍。緊接着,回到死號,朝洪秀全等三人一擺手:“快走!”李開芳抽出短刀在前邊開路,蕭朝貴握利刃在後面壓陣,中間是洪秀全和胡以晃,四個人迅速逃出大牢。

前文書說過,牢獄正門有值夜的獄卒,還有幾十名武裝騎巡,很難混出去。李開芳不敢領洪秀全等人從正門走,他按原計劃把洪、胡二人帶到大牢的後院。這裡是犯人放風的地方,四外都是高大的圍牆。由於平日戒備森嚴,犯人很難從這裡逃跑,所以,這裡就沒有設-望樓。李開芳叫洪秀全等人在暗處等着,他輕輕跑到山牆中間的過道里,把事先準備好的一架木梯扛來,豎在西牆上,低聲對秀全等人說道:“快上去!”於是,洪秀全在前,胡以晃在後,扶梯而上。李開芳和蕭朝貴手提鋼刀,站在下面警衛。

洪、胡二人都受過重刑,身上的傷口還未癒合。今晚這麼一折騰,傷口神裂,痛入骨髓,腿腳都不靈了。他倆剛上了幾磴梯子,就邁不開腿了。這樣一來,把李開芳急得直跺腳:“快,快!”他站在地上,一個勁兒地催促。

誰知道這梯子用的年頭太久,左面的支架有些糟朽,經不住兩個人的分量。他二人好不容易纔爬到梯子半腰,“嘎巴!”梯子斷了,洪、胡二人全都摔了下來,急得李開芳和蕭朝貴兩眼直冒金花。蕭朝貴忙把二人扶起,李開芳又轉身去找繩子。幸虧李開芳久在監獄,人地熟悉,不大工夫,找來一根大繩,費了半天勁,才把梯子拴好,重新搭在牆上,讓洪、胡二人繼續攀登。這二位站起身來,一個咬牙、一個咧嘴,一個在前、一個在後,使出渾身的力氣,好不容易纔爬到牆頭上。

正在這時,就聽有人喊道:“快來人哪,罪犯越獄了!”這是誰喊呀?畫眉劉。

畫眉劉腰裡帶着三個煙泡兒,嘴裡哼着小曲兒,晃晃蕩蕩進了大牢,一邊走一邊叨咕:“煙價又漲了,一天一個行市,真他媽的可氣!”說着,他把死號的門推開,往裡一看哪,愣住了。怎麼?除了喝醉酒的三個獄卒還在熟睡,另外的四個人都不見了。畫眉劉馬上意識到出了意外,他急轉身問還沒睡覺的犯人:“死號的洪秀全哪兒去了?”“那位李老爺把他們領出去了,手裡還拿着刀呢!”畫眉劉一跺腳:“壞了,我中了他們的計啦!”他轉身快步跑到門房,問值夜獄卒,李開芳可曾出走過?獄卒回答:“沒看見。”獄卒又問畫眉劉怎麼回事?畫眉劉聲嘶力竭地喊道:“你們還在這兒做夢呢,快出來吧,死犯逃走了!”說着,轉身忙到四處查找。等他來到後院,正好看見洪、胡二人爬上了牆頭。他大喊一聲:“快來人哪,罪犯越獄了。”畫眉劉幾個箭步闖到牆下,剛要動手,蕭朝貴手疾眼快,一揮刀就把畫眉劉的腦袋砍了下來。

這陣兒,洪、胡二人已經跳到牆外。李開芳和蕭朝貴也飛身上了木梯,跳到牆外。等到門房的獄卒們聞聲趕來時,只看到一架破梯子搭在牆上,畫眉劉死在地上。獄卒們這一驚非同小可,馬上鳴炮示警。“咣!咣!”夜深人靜之時,信炮聲顯得十分清脆,幾乎震動了全城。霎時間,騎巡隊陸續開出大獄,開始追捕。

洪秀全弟兄四人,逃到大獄的西牆外一看,牆外是一條很長的衚衕,容易被人堵截,只有迅速逃出去,才能脫離險地。不巧,偏趕上洪、胡二人行動不便,給脫險帶來了困難。李開芳和蕭朝貴心急如火,架起二人往前就跑。他們還嫌跑得慢,於是,蕭朝貴背起洪秀全,李開芳背起胡以晃,邁開雙腿,就往衚衕口跑。按原訂計劃,馮雲山帶領拜上帝會的會衆,在西關外小樹林接應他們。所以,他們跑出衚衕,就奔西關逃去。

他們四人剛剛跑到西關街上,就被騎巡發現了,“逃犯在這兒呢!”有個騎巡伸着脖子叫喊起來。接着,便是一陣弓箭。蕭朝貴見勢不妙,揹着洪秀全,躥進對面的衚衕裡,回頭一看:李開芳揹着胡以晃也跟着進了衚衕裡。他們剛剛跑出幾丈遠,後邊的騎巡就追上了。只見一個騎巡催馬追到開芳身後,把一把閃亮的大刀舉在空中,想往下剁。就在這一剎那,李開芳甩掉了胡以晃,一晃手中刀,就把這個騎巡的大刀給架住了。於是,一個在馬上,一個在馬下,就廝殺到了一處。

這時,又有幾個騎巡趕來。由於衚衕狹窄,騎馬活動不便,騎巡們都從馬上跳下來,個個手託鋼刀,把李開芳團團圍住。

蕭朝貴眼看着李開芳有危險,本想上前助戰,可又怕洪秀全發生意外,真是左右爲難。洪秀全一見此情,忙從蕭朝貴身上掙脫下來,催促地說:“決去接應開芳兄弟,不要管我!”“你……”蕭朝貴還在猶豫。洪秀全急了,赤手空拳撲向騎巡,打算空手奪刀。胡以晃忍着傷痛,也參加了戰鬥。

這時,李開芳已經砍倒了幾名騎巡,自己身上也受了輕傷,左臂鮮血直流。蕭朝貴大吼一聲,如同猛虎一般,又殺上來。接着就是一頓亂砍,把騎巡抵住。洪秀全和胡以晃乘機從死屍手中各奪了一把快刀,四個人同心協力,且戰且退。

突然,殺聲喊聲驚天動地,燈球火把照如白晝。原來,城防營出動了,馬步軍兵足有二三百人,四位英雄被圍困在衚衕裡,奮力拼殺,累得筋疲力盡。蕭朝貴的頭部又中了箭傷,血流如注。四人無奈,邊戰邊退,儘量向西靠攏。

正在這個緊要關頭,路東一戶人家的大門突然開了,從裡邊閃身跳出一個人來。只見此人:身高過丈,腰粗十圍,面如擯鐵,目似金燈,真好像銅鑄的金剛,鐵打的羅漢。他雙手託着一把朴刀,寒光閃閃,直奔洪秀全而來。蕭朝貴急忙橫刀上前,攔住此人,厲聲喝道:“難道你是官府的走狗不成?吃爺一刀!”此人忙說:“咱們都是自己人,千萬別誤會!”李開芳一看,心中大喜,忙問道:“來的可是仁兄鳳祥嗎?”這個人點頭回答:“某正是林鳳祥!”

林鳳祥也是廣西武鳴人。自幼家貧,父母雙亡,也無兄妹,後爲生活所迫,入營當兵。由於他性耿心直,身高力猛,很快升爲棚頭,後又逐級提升,當了千總。三年前,因軍營裡有一個遊擊將軍-扣軍餉,引起士兵譁變,把這位遊擊將軍打死。事後,有人懷疑林鳳祥鼓譟軍心,結果,他被解除軍職,投到桂平大牢之中。李開芳很同情他的遭遇,多方設法,把他釋放出獄。爲此,林鳳祥對李開芳感恩不盡,二人結成密友。李開芳爲他在順城街祖了兩間小屋,作爲安身之地。林鳳祥身無一技之長,只好靠打把式賣藝維持生活。他對滿清政府非常不滿,有心造反,但又沒有條件,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今天晚上,林鳳祥正在熟睡,被獄中的信炮聲驚醒,又聽街上一陣大亂。他抱着好奇心登上屋頂一瞧,就見一支人馬殺到他的門前,火把照得滿街通明。他一眼就看見了恩人李開芳,正與官兵格鬥。林鳳祥雖然不瞭解內情,但是,爲了解救恩人,便急忙跳下屋頂,提刀衝出門外。

書接前言。李開芳不便向林鳳祥解釋,忙說:“請兄長助我一臂之力!”林鳳祥是個血性男子,最重感情,平日又最恨這些官吏,所以就毫不遲疑地奔官兵殺去。他本來就身強力壯,方纔足足睡了一覺,精力十分充沛;再加上他武藝高強,真好比下山的猛虎,一頓朴刀,就殺死十來個官兵。這些官兵都是怕死鬼,見林鳳祥殺法驍勇,便紛紛後撤。

這時,李開芳和蕭朝貴,揹着洪秀全和胡以晃已經登上城牆,林鳳祥也幾步趕了上來。他們忙把自己的腰帶解下,系在一起,一端拴在洪秀全的腰上,衆人扯住另一端,從城頭上往下系。由於帶短牆高,離地五六尺高的地方,就不往下落了。秀全喊道:“快撤手吧!”大家一狠心,撒開帶頭,就把秀全摔到城下。幸虧城下是沙土地,又堆了不少垃圾,沒把秀全摔壞。他們又用同樣的辦法,把胡以晃繫到城外。餘者三人,都有武藝,就從城上跳了下去。五位英雄順利地越過了護城河,直奔道旁的樹林而去。

馮雲山帶着一百多人,隱蔽在此,等候接應。他正着急呢,洪秀全五人就到了。雙方見面,悲喜交加,也顧不得詳談,衆人就要撤退。正在這陣兒,忽聽“嗒嗒嗒嗒”從林外傳來馬蹄聲和喊叫聲:“逃犯進樹林了,快追呀!”“殺呀——”

書中暗表:這支追兵是桂平縣令張慎修和桂平縣守備安廣仁帶來的。他們聽說李開芳造反劫獄,把要犯洪秀全和胡以晃放跑,直急得手足無措。他們深知,要被督撫大人知道,就有去百掉頭的危險。只有把逃犯捕回,才能將功補過。這一文一武,可賣命了,親自率兵追捕。張慎修與安廣仁分兵兩路,像一把鉗子似地包抄上來。馮雲山也把人分爲兩股迎敵。

由於衆寡懸殊,會衆沒有臨敵經驗,武器裝備都又不如官兵,所以吃了大虧,有十幾人送了性命,還有二十餘人受了箭傷。蕭朝貴見勢不妙,與馮雲山商議,由雲山保護秀全先走,他領着餘下的人阻截官兵。雲山無奈,只好抽出十幾名弟兄,保護着洪秀全、胡以晃先走了。蕭朝貴和李開芳,把人分成東西兩路,繼續戰鬥。

洪秀全、馮雲山等人,衝出樹林,爬上了一座山坡,就累得通身是汗、氣喘吁吁了。他們收住腳步,剛要歇息一會兒,就聽對面又傳來一陣馬蹄聲響。他們以爲官兵來了,趕緊擺出迎戰的架勢。等馬到近前一看,原來是一隊女人。爲首的那個女人:年近二十一二歲,頭裹紅巾,身披箭袖,腰扎彩裙,足蹬羊皮戰靴,腰懸一口寶刀,身背寶雕弓,威風凜凜,相貌不俗。在這女子身後,有十幾名侍從打扮的姑娘,都騎着馬,拿着兵器。洪秀全和馮雲山,都猜不透這些女人是幹什麼的。爲首的這個女人也看清了洪秀全衆人,急忙把馬帶住,用懷疑的眼光打量着他們。過了片刻,突然手握劍柄,高聲喝問:“你們是什麼人,鬼鬼祟祟地想幹什麼?來人,還不給我拿下!”

第六回 率軍民加強防務 守虎門首戰告捷第三十二回 朱錫能暗結同類 張嘉祥醉闖女營第七回 屈英夷奸賦受寵 摘頂戴忠良罷官第七十八回 出叛徒湖州失陷 走江西幼主逢險第一回 林則除進京陛見 穆彰阿暗耍陰謀第八十三回 八里橋清軍慘敗 咸豐帝北走承德第九十七回 聞警報天津騷亂 激民憤捉拿柺子第五十九回 石達開虎口脫險 韋昌輝舉兵謀叛第七十回 洪秀全力挽狂瀾 太平軍重振威風第七十八回 出叛徒湖州失陷 走江西幼主逢險第二十七回 太平軍金田起義 清政府兩路調兵第七回 屈英夷奸賦受寵 摘頂戴忠良罷官第九十五回 快人心權閹伏法 遭疑忌幼帝被責第四十八回 挾天王秀清得逞 奪美女東王稱心第六十四回 攬大權國宗封王 石達開負氣遠征第七十四回 曾國藩三留遺囑 陳玉成受困遭難第二十二回 悟真諦借夢創教 說實情共謀反清第五十三回 釋私怨一致對外 慶功宴樂極主悲第七十六回 反動派圍佔天京 洪秀室以身殉職第十六回 陳老虎吳汕灑血 賦耆英英艦談約第九十三回 王公議罪權臣死 垂簾聽政野心達第三十九回 陸建瀛望風逃遁 石達開智取金陵第四十五回 林啓榮破洋槍隊 賴漢英攻嶽州城第四十二回 圍張登清軍自拼 打馮官勝保技窮第十七回 訂條約喪權辱國 拒入城粵民抗英第二十九回 楊秀清轉敗爲勝 鐵公雞欲贏卻輸第七十回 洪秀全力挽狂瀾 太平軍重振威風第四十九回 賴漢英湘潭兵敗 石達開湖口大捷第十七回 訂條約喪權辱國 拒入城粵民抗英第二十二回 悟真諦借夢創教 說實情共謀反清第七十三回 李秀成假承意旨 陳玉成怒責英使第九十六回 李蓮英梳頭受寵 恭親王遭嫉被黜第十回 換欽差依然賣國 平英團大顯威風第六十四回 攬大權國宗封王 石達開負氣遠征第八十四回 聯軍火燒圓明園 肅順受寵掌大權第三回 選刺客疤六愛計 斬煙犯顛地吃驚第六十回 胡以晃慷慨就義 韋昌輝窮兇極惡第二十八回 達開智破烏蘭泰 向榮狡計取東鄉第五十八回 北燕密訂苦肉計 翼王怒責韋昌輝第六十三回 排外姓洪氏弄權 石達開夜審刺客第十七回 訂條約喪權辱國 拒入城粵民抗英第六十四回 攬大權國宗封王 石達開負氣遠征第十一回 牛欄崗引牛入圈 平英團計平英軍第二十回 何玉成血灑劉府 蕭朝貴巧遇雲山第六十三回 排外姓洪氏弄權 石達開夜審刺客第六十五回 石達開率部遠征 攻南昌大將受挫第四十二回 圍張登清軍自拼 打馮官勝保技窮第十三回 侵略軍再犯定海 葛雲飛重創英兵第五十四回 施陰謀三王外遣 明利害各有安排第二十一回 三兄弟投友遇寇 鯊魚頭攔路逢強第九十八回 引蛇出洞捉王三 聯合會審縱兇犯第三十回 守官村披荊斬棘 進永安建制封王第三十五回 囑後事南王傷逝 展前景道州擴兵第八十五回 爲爭寵貴妃失寵 風流帝繼續風流第六回 率軍民加強防務 守虎門首戰告捷第二十四回 赴掛平秀全陷獄 奔楊村開芳傳書第三十六回 拼死活清將頑守 逞勇猛西王犧牲第十四回 守定海三雄殉職 抗侵略裕謙盡忠第十一回 牛欄崗引牛入圈 平英團計平英軍第九十八回 引蛇出洞捉王三 聯合會審縱兇犯第十六回 陳老虎吳汕灑血 賦耆英英艦談約第八回 露真形琦善賣國 顯忠心陳氏犧牲第三十二回 朱錫能暗結同類 張嘉祥醉闖女營第八十四回 聯軍火燒圓明園 肅順受寵掌大權第二十九回 楊秀清轉敗爲勝 鐵公雞欲贏卻輸第四十四章 曾國藩創辦湘勇 石鳳奎兵敗寧鄉第三十五回 囑後事南王傷逝 展前景道州擴兵第二十六回 進金田擴衆收將 撫官兵編營破敵第七十八回 出叛徒湖州失陷 走江西幼主逢險第三十七回 石達開訪賢得寶 洪天王兵進武昌第二十七回 太平軍金田起義 清政府兩路調兵第五十七回 楊秀清被殺身死 韋昌輝別有用心第六十回 胡以晃慷慨就義 韋昌輝窮兇極惡第四十四章 曾國藩創辦湘勇 石鳳奎兵敗寧鄉第二十回 何玉成血灑劉府 蕭朝貴巧遇雲山第九十三回 王公議罪權臣死 垂簾聽政野心達第七十四回 曾國藩三留遺囑 陳玉成受困遭難第十九回 識英雄朝貴得救 論國事錢江逢知第五十回 太平軍重振旗鼓 清政府垂死掙扎第七十二回 忠王執意攻上海 英法組織常勝軍第四十二回 圍張登清軍自拼 打馮官勝保技窮第二十六回 進金田擴衆收將 撫官兵編營破敵第一回 林則除進京陛見 穆彰阿暗耍陰謀第三十八回 攀堅城八將奮勇 講道理天王勸民第二十三回 鬧象州搗甘王廟 戰惡奴會楊秀清第三十七回 石達開訪賢得寶 洪天王兵進武昌第十六回 陳老虎吳汕灑血 賦耆英英艦談約第二十五回 反桂平殺妻劫獄 仗俠膽揮刀解圍第六十一回 石達開回京輔政 曾國藩密謀誘降第九十回 董元醇上書垂簾 八大臣罷職擱車第三十九回 陸建瀛望風逃遁 石達開智取金陵第七十八回 出叛徒湖州失陷 走江西幼主逢險第十八回 施奸計攘內媚外 謀生活舉碾求銀第四十三回 翼王威震湘皖贛 肅順治出曾國藩第四十八回 挾天王秀清得逞 奪美女東王稱心第三十五回 囑後事南王傷逝 展前景道州擴兵第四十六回 圖尊榮洪楊褪色 講直言忠臣受刑第二十五回 反桂平殺妻劫獄 仗俠膽揮刀解圍第八十一回 用心計蘭兒受寵 升貴人漢女遭殃第二十八回 達開智破烏蘭泰 向榮狡計取東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