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道昏君稱帝皇,
黎民塗炭遭禍殃。
只因好色選秀女,
引出亂世女魔王。
幼天王洪福貴乘亂逃走。席寶田追了一陣,沒有追着,只好回石城去了。
十月末,洪仁-和黃文英被押送到江西南昌。江西巡撫沈葆楨大喜,連夜進行審訊。
洪仁-毫不畏懼,大義凜然。沈葆幀問他爲什麼謀反,洪仁-道:“何爲正,何爲反?吾太平天國一切利於民,爲正;爾暴虐百姓,爲反。吾罪從何來?”沈葆楨道:“汝今日還有何說?”洪仁-道:“人各有心,心各有志。做了不悔,悔了不做。餘每讀其史傳及《正氣歌》,未嘗不三嘆流涕也。文丞相即爲我師,至於生死得失,付之於天,非吾所敢多述也。”“胡說!汝還不認罪?”洪仁-道:“且拿紙筆來。”沈葆楨命人給他“文房四寶”,洪仁-提筆在手,寫下《絕命詩》一首。上寫:
英雄正氣存,
猶如虹輝煌。
思量今與昔……
憤然挺胸膛。
沈葆楨看罷大怒,於十一月二十三日將洪仁汗、黃文英凌遲處死。洪仁汗時年四十三歲,黃文英年僅二十六歲。
幼天王洪福貴雖然走脫,但他畢竟是個十六歲的孩子,舉目無親,擡頭無故。流竄於荒山野谷之中,終於被清軍捕獲,押到南昌,同年也被沈葆楨處死。
太平軍仍然在繼續戰鬥。如:扶王陳得才高舉太平天國大旗,轉戰於長江南北;康王汪海洋轉戰於浙江、福建;侍王李世賢創陪都於漳州小遵王賴文光聯合捻軍,活動在黃河流域。義軍的行動,給清朝統治者以沉重的打擊,加速了清王朝的滅亡。
太平天國革命運動,最後失敗了。然而,它的功績是舉世無雙、前所未有的,以洪秀全爲首的革命先烈,將永垂不朽,萬世流芳。
說到此處,再表表清王朝的事情。道光死後,由他的四子奕-繼承了皇位,年號咸豐。這位咸豐皇帝,是個極愛玩弄女性的風流天子。他登基的時候,清政府正處在兵荒馬亂、內外交困的年月,他也想有些做爲:先查撤了軍機大臣穆彰阿,又重新改組了內閣和軍機處。他又接納了肅順的建議——利用漢人曾國藩、左宗棠和李鴻章等人,鎮壓太平天國革命。儘管國事艱難、亂事如麻,咸豐帝還是忙中取樂,去幹那些風流事體。
咸豐的原配夫人是薩克達氏,次妻乃鈕枯祿厭。咸豐繼位的前一年,薩克達氏病逝,只剩下次妻鈕枯祿氏。她是滿洲鑲黃旗人,乃廣西右江道穆楊阿之女。鈕桔祿氏性溫存,寡言語,舉止莊重,嫺靜大方,咸豐對她只有敬而沒有愛。他喜歡的是風騷妖豔的女子,所以,夫妻之間並沒有什麼感情。
咸豐元年,鈕枯祿氏被晉封爲孝慈皇貴妃,住在長春宮。咸豐很少到她那裡去,他對周圍的妃嬪也感到厭煩。後來,他對漢女發生了興趣。命人用重金從各地買來漢族美女一百多人,供他淫樂。按清朝祖訓,漢女是不準進宮的。所以,他就把這些漢女安置在圓明園裡。他也搬到園子裡,每日尋歡作樂。日久天長,他玩兒膩了,又頒下一道聖旨,挑選秀女。這才引出一位淫損毒辣的魔女——那拉氏。
那拉氏就是未來的慈禧太后。提起這個女人來,真是臭名昭著。現在,對她身世做一番詳細的交代——
她是滿洲鑲黃旗人,乳名蘭兒,家住在北京錫拉衚衕。她的父親名叫惠徵,是個世襲的三等承恩公,花銀子又捐了個候補道員。他的祖上沒有什麼積蓄,傳到惠徵這輩兒更是兩手空空。除每年領到一筆口糧錢之外,別無進項。他妻惠夫人生下一子、二女。長女蘭兒,次女鳳兒,還有個傻兒子桂祥。
旗人都好講排場。雖然日子過得很苦,表面上還裝作闊氣。這位惠老爺養狗、玩兒烏,無所不好。坐茶樓、聽大戲,更是平常。結果,坐食山空,債臺高築。
這天晚上,惠夫人勸惠徵道:“家裡的日子這般清苦,債主又經常登門吵鬧,你也應該想個生財之道哇!”惠徵嘆息道:“我何嘗不着急!只是人情如紙薄,沒有銀子就辦不了事。”惠夫人道:“你可有了門路?”惠徵道:“門路是有了,前幾天,吏部桂老爺告訴我,安徽海關有個空缺,有意派我去。不過,得這個數。”惠徵伸出三個手指頭。“三百兩?”惠夫人問。惠徵說:“什麼三百兩,人家要三千!”“啊?天哪!”惠夫人吃驚地說,“這麼多銀子,咱們哪裡去弄?”“是啊!所以,我纔沒對你說。”惠徵嘆息道,“人心不古,惡習成風,這世道愈來愈糟了。”
惠夫人低着腦袋尋思了一陣,把牙一咬,好像下了什麼決心似地,對惠徵道:“咱成親時,孃家給了我不少陪送。我原想,不到最困難的時候,決不動用。我看現在也差不多了,你把它拿去運動桂老爺吧!”說罷,把皮箱打開,取出一包沉甸甸的首飾,交給丈夫。
惠徵接過觀看,但見金光閃閃,耀眼生輝。原來是金鐲兩副,金磚五塊,鑽石耳環、金簪、鳳釵各兩副。還有一隻十分別致的翡翠戒指,上邊鑲着黃豆粒那麼大的一塊紅寶石。另外,還有金銀戒指十幾個。惠徵驚喜道:“難爲你還保留着這麼多好東西。要叫我知道哇,早就花光了。”惠夫人白了丈夫一眼:“所以,纔沒敢告訴你。”惠徵從炕上跳下來,邊穿衣服邊說道:“我這就去找桂老爺去,求他把海關道這個缺給我按住。真要是如願以償,這點手飾又算得了什麼?”惠夫人說:“千萬留神,莫弄個雞飛蛋打。”惠徵換了一套比較整齊的服裝,拜望桂老爺去了。
惠夫人焦急地在家裡等着,心裡不住地禱告神佛。“嬤嬤(滿語,即媽媽),您怎麼還沒睡呀?”房門開了,說話的正是長女蘭兒,蘭兒這年才十三歲,不但人樣子長得好,又聰明伶俐,比十歲的大姑娘還懂事,惠征夫妻把她愛如珍寶。
惠夫人一把將蘭兒摟到懷裡,把方纔的經過講了一遍。蘭兒笑着說:“嬤嬤請放寬心,阿瑪(即父親)一準時來運轉,官運亨通,您就等着喜信兒吧!”蘭兒幾句話把她娘說樂了,問道:“何以見得?”蘭兒笑道:“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只是這幾天我心裡特別高興,好像咱家有什麼喜兆。”“阿彌陀佛,但願如此。”惠夫人又虔誠地禱告起來。
奇怪的是,惠徵一去不歸,害得他孃兒倆足足等了一夜。直到次日早飯之後,惠徵才興沖沖走進房門。一進門就喊叫道:“大喜,大喜。”惠夫人忙催問道:“有話你就快點兒說吧,都把人急死了!”
“夫人容稟!”惠徵拉着戲腔,說道,“學生奉夫人之命,前去拜望桂老爺,獻上重禮一份。那桂中堂果然喜上眉梢,當即委了我個安徽海關道員,併發給我關憑路引,月底就要走馬上任了。夫人哪,你說這不是大喜事嗎?”惠夫人聞聽,如釋重荷,樂出了眼淚。蘭兒道:“吉人自有天相。還得說咱祖上有德,阿瑪爲人厚實,感動了神佛,纔有今日的善報。”“蘭兒說得對!”惠徵說,“你們孃兒幾個把東西歸整歸整,我還要張羅幾百兩銀子,好路上用呀!”
一家人正在說話,忽聽門上一陣大亂。惠夫人說:“一定是賬主又來討債,你快點躲躲吧!”惠徵道:“來不及了。”蘭兒仗着膽子往外觀看,就見門前車水馬龍,來了幾位官長:其中有戶部王主事、禮部孫學臺、宗人府的徐老爺,另外還有兩位,不認識。王主事在院中喊道:“惠徵兄,還不出來迎接客人?我等給你祝賀來了!”惠徵見不是討債的,這才放心。趕緊整理衣帽,接了出來:“歡迎諸位大人光臨寒舍,屋裡請,屋裡請!”惠徵把衆人接進正房,分賓主落座。蘭兒忙燒水敬茶,幫助爹爹招待客人。
王主事帶笑道:“今早得知,惠兄榮任安慶關道臺一職。真令人羨慕不已,特來賀喜。”孫學臺說:“安慶關是個最肥的美缺,多少人爲之垂涎三尺。此番惠老爺走馬上任,還愁府裡沒有金山銀山嗎?”一句話把衆人都說得哈哈大笑。宗人府的徐老爺道:“聽說惠兄本月內就要上任,我等特備下薄儀幾份,請兄笑納。”說着,把禮單呈上。惠徵假意推辭一番,最後還是受了。王主事又說道:“今晚在前門外‘第一春’爲惠兄餞行,萬望賞光。”衆人又說笑了一陣,然後起身告辭。
惠徵把衆人送到門外,拱手告別。忙回到屋中,從袖口裡取出禮單,想看看都是什麼,“惠老爺在府上嗎?”惠徵一聽又來人了,忙把禮單掖到靴筒裡,笑着接了出來。
簡短捷說。從這天開始,惠徵這所冷漠荒涼的三合小院,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歡聲笑語,車馬盈門。說來也怪,經常登門的賬主也無影無蹤了。
如今,惠徵變成了忙人。一直忙活了半個多月,這才離京赴任。一路上,曉行夜宿,飢餐渴飲。這天,終於來到了安慶。該地文武照例迎接,把這位堂堂的三品大員接進衙門。惠徵下榻後,又忙着拜見督撫大人、藩臬兩司,以及本地的商紳巨賈。足足折騰了十多天,這才正式辦公。
安慶地處長江要衝,不僅商業繁華,而且還是主要的軍事重鎮。大江之上舶艫相接,船如蟻聚。安慶海關負責查私、防私、緝拿海盜、掌管稅收等等極其複雜的工作,擔子是很重的,可是這位惠老爺,哪裡有心管這些?他的目的就是如何發財,本來這個肥缺就已經很肥了,送禮行賄排成隊,金銀財寶滾滾來。可是,惠徵還不滿足,又以走私、漏稅、違禁、販運爲名,罰了一批又一批。大宗罰款和沒收的物資,都進了他的私囊。所以,他到任不足二年,就發了橫財。使奴喚婢,吆五喝六,吃一看二,養尊處優。與過去相比,真是天地之別。
常言道:“有利就有弊。”他雖然發了橫財,可也埋下了禍根。爲什麼?得罪了很多人,嫉妒他的人也不少。惠徵全然不理,照舊按他的主意行事。
且說蘭兒,她這年已到了十五歲,出落得如花似玉,美如仙子。她一不學針黹,二不學女工,專好吟詩作賦、琴棋書畫。她特別喜歡看戲,還在樓上包了個廂,風雨不誤,按月付錢。還經常到後臺閒逛,與那般唱戲的名憐聊天。有一次,園主出了“女起解”這個戲。正趕上扮演蘇三的小旦嗓子啞了,不能演出。蘭兒自告奮勇,彩扮登臺,替他們圓下了這個場。消息傳出,全城大譁。有人說:“道臺小姐成了戲子啦!”有人說:“十五六的官小姐,居然當衆賣藝,太不像話了。”也有人說:“這位蘭小姐風騷過人,準不是正當貨!”
這件事傳到巡撫馬大人耳裡,引起了強烈的反感,他把惠徵叫到撫衙,狠狠訓斥了一頓:“你我都是旗籍大員,朝廷命官,對子女豈能如此縱容?尤其是一個女孩兒家,拋頭露面,傷風敗俗,竟與下九流鬼混在一起,成何體統?如今引出很多流言蜚語,官聲掃地,你負得起這個責嗎?”惠徵連連認罪。回府後,他把蘭兒找來,也數落了一頓。蘭兒不服,說道:“唱戲又怎麼了?算什麼傷風敗俗?比他們院強多了。只許他們滿山放火,不準百姓屋裡點燈,我一百個不服!”惠徵被女兒搶白了一頓,沒詞兒了。沉吟片刻,才說道:“人家是上憲,爲父是下屬,不能不聽啊!你還是謹慎一些爲好,不然就會招來麻煩。”惠徵又說:“你要覺得煩悶,可以把戲子找到府裡來,不是照樣可以開心嗎?”蘭兒點頭。
從這天以後,海關道衙門成了戲院,鑼鼓喧天,“嗷嗷”喊叫。惠徵有時湊趣,不是司樂,就是司鼓。後來,也彩扮上場,竟與蘭兒同臺演上了戲。
消息又傳到馬撫臺耳朵裡,派人蒐集了惠徵不少劣跡,狠狠地奏了他一本。本章送到軍機處,正落到軍機大臣文祥手裡。文祥對惠徵的劣跡,早有耳聞,馬上把這份奏摺送交大內。
幾天後,御批發下來了。上寫:
惠徵一貫貪贓賣法,勒索無辜,其情惡劣。着吏部開缺,並將其財產充公,交部嚴議。
文祥把御批轉給吏部,吏部馬上行文給安徽巡撫,馬撫臺接旨立刻照辦。把惠徵叫到衙門,宣佈了朝廷對他的處分:收回官防,摘掉頂戴,把官櫓了。又命人查封了海關道衙門,將財產全部沒收。惠夫人和蘭兒姐弟三人,都被趕出府第。
惠徵帶着妻兒老小,暫住在甫關,聽候發落。這陣兒,比當初的苦日子還要難過,當初是苦幹無錢,現在還多了個聽候發落,誰知會有什麼大禍臨頭?蘭兒勸惠徵道:“阿瑪應該上下走動走動,早日把官司了結纔是。”惠徵道:“我何曾不想了結?無奈兩手空空,拿什麼去走動?”蘭兒說:“實不相瞞,我和妹子都存了不少積蓄。阿瑪可拿去,打點官司罷了。”“我的好閨女,你真是個有心計的人。”
光陰似箭、轉眼半年過去了。官司總算得出結論,落了個削職爲民、保留旗籍的處分。官司是完了,惠徵也病倒了。醫生說他是夾氣傷寒,不易治好。偏偏家裡又十分困難,別說抓藥,連吃飯也斷了頓。
這天晚上,惠徵感到不妙,把一家人喚到牀前,斷斷續續對妻子說:“我不行了。我死不足惜,拋下你們孃兒幾個,叫我合不上眼哪!”惠夫人聲音哽咽,除了流淚之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蘭兒說:“阿瑪安心養病,我們孃兒幾個的事,您就不必勞神了。”惠徵望着女兒的容貌。嘆息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我死後,一家人都依靠你了。”說罷,兩眼一翻,嚥氣了。
一家人撫屍痛哭。由於聲音太大,竟招來不少賬主。要房錢的,要糧米錢的,要傢俱錢的,要燈油蠟燭錢的……足有十幾夥。惠夫人指着牀上的惠徵,說道:“都怪他沒有能耐,欠了諸位的債。如今,我們孃兒幾個兩手空空,拿什麼償還呢!”房主說:“人死了,債不能爛,欠我的房錢是一定要還的。”“對,不給錢不行,要不就打官司!”惠夫人又氣又怕,除了哭,一點兒辦法也沒有了。
蘭兒一見,火往上撞,挺身說道:“你們不要逼人太甚,要逼出人命,誰來承擔?”“這……”一句話把衆人給間住了。召下房主看了蘭兒兩眼,皮笑肉不笑地說:“蘭姑娘,你可不能拿死嚇唬人哪!‘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怎能怪我們不對?”蘭兒道:“債是一定要還的,可也得容期緩限呀!死人躺到牀上,我們都發喪不出去,你們就沒有一點兒惻隱之心嗎?”蘭兒好說歹說,總算把賬主打發走了。
惠夫人一頭扎到屍體上,痛哭道:“你兩手一甩去了,拋下我們孃兒幾個,這苦日子可怎麼過呀!乾脆,我也跟你去得了!”二姑娘鳳兒和桂祥光知道跟着哭、什麼也不會說。全仗着蘭兒死說活勸,才把惠夫人勸得不哭了。她拉着蘭兒的手說:“丫頭哇,你快想個主意,把你阿爸裝殮了。屋裡可不是擺死人的地方。”
蘭兒想了想,打定主意,站起身來,對着鏡子理了理頭髮,又換了一套比較乾淨的衣服,腰中繫了一條白孝布,帶着桂祥說:“走,跟我一塊兒想辦法去。”桂祥呀着嘴說:“我啥也不會,你自己去吧!”蘭兒氣得拉着他的耳朵,說道:“你會吃不?會花錢不?家裡困難到這個地步,你還等吃現成的呀?走,不去也得去!”桂祥怕他大姐。萬般無奈,只好順着嘴跟着走去。
蘭兒沿街尋問,找到安慶每個當官的府第。進門就報喪,哀求主人看在同僚的分上,幫助一把。蘭兒舌尖嘴巧,嫵媚動人。再加上這麼一哭,把很多人都感動了:有的捐助十兩,有的捐助五兩,也有的捐助二十兩……
書要簡短。蘭兒姐弟足足奔走了一天;得了紋銀一百多兩。回家後,開發了所有的外債,買了一口較好的棺槨,還請了幾個出家人,超度了一看。娘倆一商議,外地不是久居之所,還得回北京去安身,順便把靈樞入土。她們求房主僱了一隻船,又僱了兩輛車,把惠徵的靈樞運到船上,這才向安慶告別。
金風送爽,寒氣逼人。一葉小舟上坐着孤兒寡母,守着靈樞一口,真是倍感淒涼。這一天,來到清江浦口,船家停船靠岸。蘭兒問道:“何故停泊?”船家道:“這個地方叫浦口,屬清江管轄,是這一帶的大碼頭。來往的船隻都要停泊,爲的是採辦食品和當地土產。姑娘需用什麼,也可以上岸去買。”
蘭兒手中只剩下幾兩銀子了,不敢再花。所以,搖頭拒絕了。
按下船家上岸不提,單說蘭兒。她坐在船頭,雙手托腮,望着繁華的集鎮出神,也不知想些什麼。恰在這時,有個當差的,手提沉甸甸的包裹來到碼頭,東瞧西看,直奔蘭兒的小船走來。他先往船艙看了兩眼,看見了靈樞和白幡,這才間道:“請問姑娘,可是從安慶來的?”蘭兒不知是怎麼回事,如實答道:“正是!”差人道:“你是死者的什麼人?”“我是他老的女兒。”差人忙把手中的包裹一遞,說道:“這是我家老爺送來的一點賻儀,請姑娘收下!”
蘭兒把包裹打開一看,原來是三百兩雪花白銀。眼下正在用錢的時候,有人能送這麼多銀子,比雪裡送炭還好啊!不過,她也納悶兒,不知這位老爺是什麼人。她問道:“你們老爺是哪一位?與我們有何交往?”差人說:“我家老爺姓吳,官印一個棠字,現爲清江縣七品正堂,聽說與你父親是至交,要不,能送這麼多的膊儀嗎?”惠夫人拉了蘭兒一把,低聲說道:“管他是誰呢,送來銀子就好。你幹嗎盤根問底的?要把人家問急了,咱們可就啥也撈不着了。”蘭兒把銀子收下,從中取出一塊,賞給差人,說道:“難爲你費心,這點銀子拿去買包茶喝吧!”“謝姑娘的賞。不過,您得給我開個收條,小人見老爺也好有個交代。”蘭兒取過文房四寶,大筆一揮,上寫:“孤子桂祥位血頓首。”那差人接過來,又給惠夫人請了個安,這才轉身走去。
惠夫人摸着銀子,無限感慨地說:“天無絕人之路。沒想到在清江縣,遇上了活財神。”蘭兒道:“我看這個差人毛手毛腳的,怕是送錯了地方。”惠夫人急忙說道:“是嗎?要這麼說,咱們趕快走吧!”
這時,船家也回來了。惠夫人焦急地說:“船家,呆得時間太久了,快些啓程吧。”“好了!”船家答應一聲,忙提錨撤跳,收起纜繩,扯起風帆。
正在這時,就見那送銀子的差人,滿頭大汗地跑來,邊跑邊喊:“站住,不準開船。騙子,騙子,我跟你們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