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治一亂如水流,
爭名奪利幾時休;
昔日“英雄”今何在,
功名富貴雲外丟。
肅順因勝保的突然到來,打亂了陣腳,真是又驚又怕又懊喪。勝保還說:“最近鄉鎮很不安寧,匪盜四處打家劫舍。滿朝文武擔心皇上和兩官太后的安全,特派我領兵前來,協助中堂護送梓宮。”肅順見難以甩掉勝保,只好見機行事。
書要簡短。次日起駕,經過古北口、密雲縣,這天,就望見了德勝門。除肅順護送梓宮還在半路上,餘者一概回到北京。兩宮太后住在慈寧宮,其他人各歸府第。
單說西太后。她剛把東西安排好,小安子就從外面進來了:“奴才給聖母皇太后叩頭。”西太后大喜:“起來,起來。”小安子垂手而立。西太后問:“這些天你幹什麼來着?”“回太后的話,奴才被派到打掃處幹活。掃院子,收垃圾,順便還倒馬桶、尿桶。”西太后笑着說:“難爲你了。等安定之後,有你的好處。”“謝太后的恩典。”
小安子退出西暖閣,又到東暖閣給東太后和小皇上問了安。等他走後,小皇上問東太后:“這小子還沒死?”東太后笑道:“傻孩子,他死什麼呀?”“他不是犯了罪嗎?”“犯罪是不假,改了就行唄。還能總抓住不放?”小皇上不服氣他說:“壞蛋,純粹是個壞蛋!早晚哪,我非要殺了他不可!”“休要胡說!”小皇上這纔不言語了。在兩旁的宮女、太監們聽了,無不翻眼咋舌。心裡說:皇上說話是金口玉言,小安子早晚非得倒黴不可。俗語說:“路是自己走的。”安得海所做所爲,爲他自己埋下了禍根。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再說西太后。她坐到盤龍椅上,看着金碧輝煌的殿字,有說不出的痛快。暗道:肅六哇肅六,該着向你算總賬的時候了。“啓奏太后。”小安子進來說:“恭親王求見。”“噢,太好了。”西太后說:“在什麼地方見合適呢?”“回太后,奴才把養心殿打掃好了,在那兒召見比較爲宜。”“嗯,就依你吧!”西太后又請着東太后,升坐了養心殿。
恭親王先給太后和小皇上問了安,小皇帝也給六叔見了禮。西太后問道:“六爺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嗎?”恭親王欠身道:“請二位太后放心,臣都安排妥帖了。”西太后問道:“你看何時下手爲宜?”“自然是越快越好,以防遲則生變。”那明天怎樣?”“沒問題,沒問題。”西太后問東太后:“你看呢?”東太后知道商量的不是好事,但又沒有理由反對。只好附和着說:“你們商量着辦吧,怎麼都可以。不過,不要把事情鬧得太大。記住,但能容人且容人哪!”恭親王道:“請母后皇太后寬懷安福,決不至牽連得人多了。即使是八大臣中,也要分三六九等,祖宗一向以仁德治天下,臣怎敢逾越。”“這就好,這就好。”
西太后對東太后向來是鄙視的,只好耐着性子聽完。然後,問奕-道:“垂簾的事何時入手?”恭親王知道,她主要關心的是這件事。所以,故意怔了一下,說道:“臣準備雙管齊下。取消顧命,倡議垂簾,同時進行。”西太后關心地問道:“依你看,有什麼阻力嗎?”“阻力自然是有的。不過,請太后放心。只要功夫下到,一切都不難實現。臣已與賈楨、桂良、周祖培幾位相國協商過,他們都支持垂簾。至於旗下王公親貴,更不在話下。”兩太后點點頭說:“封疆大吏是何態度?”“這個,臣不敢說。不過,中樞大政既定,他們也只好依附了。”“好吧,就照六爺安排的辦,如有變化,隨時報知我們姐妹。”“臣遵旨。”
當天晚上,恭親王先把桂良、賈楨、周祖培、文祥幾個人請到官邸,就取消顧命、實現垂簾的事,商議了一個多時辰。最後由周祖培起草,寫了一份迎請兩宮太后垂簾的上皇帝書。接着,又趕到別墅鑑園,與文祥、寶-、曹毓英、朱學勤、桂良,密商了剷除八大臣的事。
恭親王休息了片刻,天還不亮,就坐上轎子,趕到紫禁城,面見兩宮太后,把議事的經過和安排說了一遍。西太后大喜,接過名單看了一番。她見共十九人,其中有三朝元老,有世襲的王爵,有軍機大臣,有德高望衆的文官武將,是足以與顧命八大臣匹敵的。所以,深感滿意,問奕道:“何時把他們召來爲宜?”“臣看現在就好。”“要傳見這些人,還有一段時間吧?”“不用,臣已和他們打過招呼了,隨叫隨到。”
西太后暗自吃驚,稱讚恭親王辦事幹淨利落,果斷周密。經兩太后同意,馬上升坐養心殿,宣召名單上的人。被宣的人排了一大溜,一個個朝珠補褂,頂戴花翎,按着品級爵位,直奔養心殿而來。
怡親王載垣和端華、匡源、穆蔭、杜翰、景壽、焦佑瀛七人,回京後,高高興興地進宮承值。焦大麻子從廁所走出來,往隆宗門那兒一看,不由就是一怔。忙跑進軍機處,對載垣說:“王爺,情況有變!”“什麼?”六個人同時驚叫了一聲。焦佑瀛用手往門外一指:“瞧,他們要幹什麼?”載垣隔着窗戶一看,也是一愣:“怪呀,誰讓他們進宮的?”端華道:“不經顧命大臣允許,外臣是不得隨便進宮的。他們連這點規矩都不懂?”說罷,推門走到外邊,向衆官問道:“你們這是往哪兒去?”那些人看了他一眼,誰也沒言語,照舊往裡走。端華急了,“噔噔”把去路橫住,大聲喝斥道:“按祖宗的成法,外臣不得隨便出入禁地。”恭親王笑道:“對不起,我等是奉了兩太后懿旨的。”“太后也得按祖宗的成法辦事,你們去不得!”
正在這時,僧王僧格林沁過來了。他指着端華,藐視地說:“不聽太后的,聽你的嗎?快到一邊涼快涼快去吧!”一邊說着,一邊伸出大手,像拎小雞一般,把端華拎出隆宗門,“啪!”摔到地上,笑着轉身走了。端華站起身來,連滾帶爬回到軍機處,向衆人講了一遍。七大臣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單說這十九位王公、親貴。他們來到養心殿,向小皇帝和兩太后行了三拜九叩禮。東太后忙說:“起來吧,站着說話。”“謝恩!”衆人站起來,等候問話。西太后道:“有幾位,我還不認識呢!”恭親王趕緊站出來,挨着個地做了引見。
按理說,應該東太后問話。可是,她一緊張,什麼也說不出來了,不住地看着西太后。西太后心領神會,便開口問道:“今兒個把諸位請來,一是君臣見面,彼此認識認識,二是與諸位商量幾件大事。”衆人齊聲答道:“不敢,不敢,臣等願遵懿旨。”西太后毫不拘束地說:“君也好,臣也好,說話辦事都得講個理兒。你們各位多數是三朝老臣,國家的柱石,對大清忠心耿耿,俺姐妹倆都心中有數,請你們多多做主。”她用手指着小皇帝說:“皇上才六歲,我們姐倆又年輕,孤兒寡母的,在外面淨受人欺負啊!”
西太后說着說着,聲音哽咽,“哇”一聲哭了起來。東太后也觸動情感。哭了起來。小皇帝見兩位母親這麼一哭,他也跟着嚎陶大哭。十九位大臣見了,鼻子一酸,也哭了起來。
西太后一邊哭着,一邊述說八大臣的專橫。尤其對肅順,說得更加繪聲繪色。僧王氣得“哇哇”直叫,大叫道:“因何不治他們的罪?”西太后故作震驚地問道:“怎麼,顧命大臣也能治罪嗎?”大學士周祖培道:“從古至今,權操自上。顧命大臣也是君主封的,自然有權把他們撤掉!”大學士桂良出班奏道:“倘若顧命大臣忠於職守,當然不便裁撤;而肅順他們竟敢越職擅權,圖謀不軌,豈有不治罪之理?”醇王道:“太后可傳旨,先解除他們的職務,而後定罪!”“好好好!就依卿等所奏。”西太后轉過臉去,對東太后說:“姐姐,你就降旨吧!”
東太后趕緊退到裡間屋,把衣服解開,從小衣中取出曹毓英事先擬定好的那份密旨,又回到養心殿,交給恭親王。奕-把密旨展開,當衆朗誦了一遍。誰都聽得出來,其中多有不實之詞。比如,咸豐帝本不願迴鑾;而諭旨上則說咸豐早想回鑾,由於肅順等人的阻撓,纔沒回京。又說北地風高,皇上念及北京臣民,故憂悶成疾而死等等。可是,在這種場合,誰又肯替他們辯解。奕唸完,一致議定,奉請兩太后垂簾,拿問八大臣。恭親王接旨在手大踏步來到門外,高聲喝喊道:“侍衛何在?”侍衛“呼啦”一聲,從四面闖出來。恭親王道:“聖旨下,將顧命大臣拿了!”
怡親王載垣,在屋裡聽得清楚。他跳到門外,喝問道:“聖旨必出自贊襄政務大臣之手。你那聖旨是哪兒來的?”端華也叉着腰問道:“你假傳聖旨,該當何罪?”恭親王冷笑道:“難道太后就不能治你們的罪嗎?”“不能,就是不能!太后不垂簾聽政,哪裡來的權力?”載垣和端華,不住地和恭親王辯論,恭親王大怒:“來人,給我綁了!”衆侍衛往上一闖,拳打腳踢,把兩個人綁了。恭親王一擺手,把兩位擡到宗人府去了。杜翰、匡源、焦佑瀛、景壽、穆蔭五人,還很聽話,乖乖地從屋裡走出來,低着頭站了一溜。
恭親王奕道:“把他們的頂戴摘了,押回各府,閉門省罪,聽旨發落。”五個人齊呼:“臣謝恩。”然後,被分別押回府第去了。
恭親王又把刑部尚書趙光找來。他把聖旨和一封密信交給他,叫他馬上派人捉拿肅順。趙光領命回府,馬上把提拿廳主事陸榮廷叫上來,向他交代了這份差事。趙光說:“這裡有皇上的聖旨小還有恭親王給醇王的一封密信。你要親手交給醇王,協助他捉拿肅順。記住,要把事情弄砸了,別活着來見我!”“卑職記住了。”“你準備何時動身?”“卑職現在就走。”趙光道:“據悉,肅順已到了密雲。住在什麼地方不清楚,你到那裡就知道了。我限你今天晚上就趕到,當晚就動手,以防遲則生變。”“是!”陸榮廷把聖旨和密信接過來,退出簽押房,領了飛籤火票,帶了四名捕快,各騎烈馬,飛出德勝門,向密雲馳去。
書要簡短。掌燈不久,陸榮廷就趕到了密雲縣南門。讓守門的縣丞驗看了刑部的火票,並尋問了醇王住的地方。進城後,轉過鼓樓,來到安順客棧。但見客棧內外燈火輝煌,戒備森嚴。陸榮廷下了馬,抹掉臉上的汗,邁步往裡就走。“站住!”幾個門軍說道。陸榮廷說:“我有急事,要見醇王。”門軍不敢做主,向值日官請示。值日官走出門房,驗過飛籤火票,笑着說:“請幾位稍等片刻,容我通稟。”約有一袋煙的工夫他從裡邊走出來說:“請。”陸榮廷讓四名捕快在門外等候,他跟着值日宮進了客棧。
安順客棧是密雲縣最大的招商店。現在,被官方包下來了,醇王的人馬都住在這裡。
醇王奕-是奉命護送梓宮的,必須按站前進。所以,被棄在後面。這時,他還沒有休息。聽說刑部派來專差,不由得就是一愣。他沒有料到事情會來得這麼急,所以,立刻傳見陸榮廷。
陸榮廷先給醇王請了安,又把聖旨和密信呈過去。醇王先把六哥的信展開,藉着燈光瞧看。看罷大喜,心裡說:我六哥真行。僅僅一兩天的工夫,就把這麼多的大事辦妥了。他激動得雙手有些發抖,又草草地把聖旨看了一遍。他讓陸榮廷先下去休息,然後命人把兵部尚書瑞常和四額駙克扎布、貝勒伯顏訥漠佑請來,讓他們看了聖旨,商量捉拿肅順的事。瑞常道:“肅六手下還有一支勁旅,約三四百人,咱們不可不防。”醇王道:“我看不能硬拼,應該用巧招抓他。若要出了事,咱們誰也擔當不起。”四額駙克扎佈道:“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小隻要把肅六抓住,別人是不會替他賣命的。”醇王道:“你說得不錯。不過,咱們還要有充分準備。”
他們把自己的人馬算了一下,除去保護梓宮的而外,還有六百多人,醇王決定都拉出來。另外,又和他們三個訂了一條妙計。衆人一致贊成,各自準備去了。
天交三更,人馬出動,偷偷把項家大院包圍。“項家大院”是什麼地方?原來,密雲縣城北門裡,住着一家姓項的大財主。前後幾十間房子,樓臺館閣,水榭涼亭,不亞於離官別墅。故此,人們都叫項家大院。肅順就住在他家,他的衛隊也住在大院裡。
醇王帶着衛隊和陸榮廷幾個人,佔了項家大院對門的三官廟,作爲臨時指揮所。四額駙克扎布和貝勒伯顏訥漠佑全身戎裝,佩刀懸劍,做好了應戰準備。醇王取出一張名片,交給侍從滿布,叫他把海達騙到這裡來。滿布領命,穿過橫街,來到項家大門,叩打門環:“開門哪,開門!”“誰?”一個粗暴的聲音。滿布道:“我是醇王爺派來的,見肅中堂有事。”聽說醇王派來的,門裡的人和緩了:“好,請等一下。”說罷,將門打開,探出頭來,用馬燈照着亮,往外觀看。滿布一拱手:“二位辛苦了,這是醇王爺的名片。”一名門衛接過去看了看,笑着說:“對不起,請等等。”說完,把門關好,到裡邊送信兒去了。
滿布等了一會兒,就聽一陣腳步聲響,門又開了,走出一個大漢。此人三十掛零,方頭扁臉,肩寬背厚,身穿官服,藍頂子,馬蹄袖,腰裡掛着綠褲兒彎刀,二目有神,用懷疑的眼光盯着滿布。滿布拱手道:“請問老兄是哪一位?”“啊,我乃海達是也。”“原來是海達老兄。失敬,失敬。”“你是……”“在下在醇王身邊當差,侍從武官滿布是也。”海達還禮說:“怠慢了,請恕罪。”接着,他又問道:“老兄深夜而來,不知所爲何事?”滿布把兩手一攤,說道:“醇王爺派我來請肅中堂,我可不清楚是什麼事情。”海達聽了,就是一愣。按理說,醇王有事,應該親自拜謁中堂,光派一名小小的武官,拿着名片來請,似乎與禮制不合。海達是負責肅順人身安全的心腹人,他不能不弄個明白。於是,說道:“真對不起。我們中堂偶染風寒,早就睡下了。請上覆醇王,能不能明日再談?”滿布道:“看來,王爺是有急事,要不也不能派我來一趟。”“這個……”海達一想:要不我就向中堂請示一下?又一想:不行。他知道,肅順的兩個愛妾紫燕和杜鵑,是今日纔來到的。肅順樂得要命,天剛黑他們就上了春熙樓。我要是衝了肅中堂的興致,非挨頓臭罵不可。想到此處,說道:“我看這樣吧,我跟您去一趟。”“太好了。”滿布一聽,正中下懷。拱手道:“多謝老兄,您這是成全我了。”
海達回屋去安排了一下,讓門衛把門關好,跟着滿布就走。時間不長,來到三官廟。海達有點納悶兒,問道:“上這兒幹什麼?”“有點事,辦完咱就走。”
海達走進廟字就是一愣。但只見:滿院都是軍隊,一個個荷槍實彈,怒目橫眉。大殿裡燈蠟輝煌,人影晃動。他馬上就意識到,這是不祥之兆。
這時,有幾條大漢跳到他身邊,不容分說,把他的腰刀繳了。海達嚇得顏色更變,忙問滿布:“這是什麼意思?”滿布冷笑道:“一會兒你就清楚了。”說完,進了大殿,向醇王稟報了經過。“很好!”醇王點點頭,又喝喊道:“把海達帶進來!”“走!快走!”幾名侍衛把海達推進屋中。海達往上邊一看,都是恭親王的親信,就知道更不好了。醇王笑着問海達:“你叫海達?”海達請了個安:“正是小人。”“你是肅中堂的親兵頭領?”“是。”“哪一旗呀?”“小人是鑲藍旗的。”“海達,沒你的事,你不用害怕。來人哪,搬把椅子,讓他坐下。”“是!”有人把椅子搬過來,海達怎敢在醇王這些人面前就坐?趕緊回答說:“嚇死小人也不敢。”醇王道:“別客氣了,坐下好講話。”海達聽罷,這才斜着身子坐下。醇王道:“時間緊迫,就直說吧。皇上有旨,罷了顧命八大臣的官,還要將肅順革職拿問。本王是奉旨行事,先跟你打個招呼。”
海達不知醇王是譏諷自己,還是連自己也拿問,嚇得渾身慄戰,趴到地上直磕響頭:“王爺開恩!我是奉命才伺候肅順的,別的我什麼也不知道。”“起來,起來。本王不是說了嗎?沒你的事。不過……”醇王說到這兒,突然變得異常嚴峻起來,“你也要立功,幫助本王捉拿肅順,不準有任何私心。倘若膽敢暗助肅順,可小心你的腦袋!”“小人不敢,小人不敢!”“起來吧!”“是。”海達站起身來,一個勁地哆嗦。
醇王道:“你手下有多少人?”“回王爺,共二百八十七名。”“都駐在什麼地方?”“都在項家大院。”“肅順住在什麼地方?”“住在後院春熙樓上。”“他身邊還有保鏢沒有?”“樓下有四個坐更,再沒有了。”“這都是實情?”“回王爺,如有半字虛假,唯我是問。”“嗯!”醇王又安慰他幾句,問道:“依你看,怎麼下手合適?”“回王爺的話,事關重大,小人不敢妄議。不過,叫我幹什麼都行。”“這樣吧,你領我叫開門,先把二百多人的兵器繳了,再幫助我們把那四個坐更的拿住,就沒你的事了。”“小人遵命。”
醇王安排就緒,即刻起身。霎時間,幾百條黑影,把項家大院團團圍住。醇王身後是四額駙、伯顏貝勒和陸榮廷。
海達走上臺階,“啪啪”敲了幾下。“誰?”“我。”“你是誰?”“可惡!連我都聽不出來嗎?”“噢,頭兒回來了。”角門開了,海達領着人衝進門房。親兵們都睡了,只有幾個坐更的。一看勢頭不對,都有點兒毛了。海達道:“都別動!去,睡覺去!”“這……”坐更的說道,“我們有公事,能睡覺嗎?”“我叫你睡就睡,少囉嗦!”“是!”坐更的不敢擡槓,鑽進被窩去了。
四額駙領人,把他們的兵器都繳了。又把門窗堵住,用火槍和弓弩看着他們。這個活兒幹得相當漂亮,一點也沒引起慌亂。醇王一推海達:“走,奔春熙樓。”
海達在前邊領着,拐彎抹角來到後院,穿過一道遊廊,來到春熙樓下。坐更的聽見腳步聲,提着燈籠走出來,低聲問:“誰?”“我。”坐更的一看,原來是親兵頭目,也就不問了。海達道:“你們哥兒們都出來,有事兒。”坐更的不敢不聽,四個人都出來了。海達一伸手,把他們肩上的火槍繳了,腰刀也沒收了。四個人不解地問:“頭兒,這是怎麼回事?”
話音未落,黑影一閃,把四個人的嘴堵上,架到前院去了。海達用手往樓上一指:“他就住在那兒!”醇王喝喊道:“走,上樓!”衆人以狸貓撲鼠的速度,幾步就上去了。這纔要一起動手,捉拿肅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