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亭亭玉立的少女,都是出身商賈世家的千金,美貌動人,哪個看着都叫人心動。
徐巖打心裡深處覺得鄧美菱好,沒想到叫諸葛良佐給否定了。
他氣得走到了東面窗戶呢。
這才七點多鐘,路上行人不少,熱鬧非凡。
他賭氣地甩着手,疑惑的目光朝着外面看出:街景壯美,可怎麼多了幾臺車。
預感着發生了什麼事,當他定睛再看時,緊張地眼皮都不敢眨了。
幾臺馬車、戰馬,還有汽車停在路面,車上蓋着厚厚的清雪,車裡車外站着全副武裝的巡邏兵。
等諸葛良佐等人過來觀察時,小九子看了幾眼,冷靜地分析說:“官府的人,咱們叫人圍上了,徐子,收拾倉庫去。”
交代着收拾倉庫,他還叫周安把和夥計們交代好,都少說話。
另外,那邊鮑惠芸和菱角也知道了消息。
這倆爲了小九子鬥氣行,一聽說全是荷槍實彈的官兵,嚇得夠嗆,全都聚在了大廳裡。
徐巖死死地盯着外面,忽然眼皮一個勁地眨了起來,說話也結巴了:“九子,他們過來了。”
沒錯,那個巡邏隊長老結巴帶着人氣勢洶洶地過來了,如同一羣討厭的狼狗,叫人心裡徒生壓抑和厭煩。
“老,老夫子啊,您祖上和俺,俺,是老鄉哩,您老,老……”周安袖着手,袖子裡的手輕輕哆嗦着,他問起了諸葛良佐。
諸葛先生繼續眯着眼睛,暗想:“這事有點麻煩,也不是一點辦法沒有,關鍵時刻,得看看小九子的,要連這點坎都過不去,這孩子就一個沒有大出息的廢物,還是那芸芸衆生中的一員哩。”
想是這麼想,他還是眯着眼睛,不由地打了個哈欠,假裝恐懼地說:“周掌櫃,別的都行,我就怕當官的。”
周安氣的橫了他一眼說:“俺,俺,看你和,和,那個什麼大人,吹的,挺好啊。”
諸葛良佐直言,閻王好見小鬼難搪,像這種街頭巡邏兵,就一羣穿着官服的流氓,唯利是圖,心狠手辣,根本就不講什麼法度。
店裡人來人往,顯然發現外面的人了,老結巴等人不由地加快了步伐。
可還有比他速度更快的,一臺車風馳電掣而來,碾壓着厚厚的積雪,在門口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了,先是下來了幾個中外保鏢,然後一身貂皮大衣的謝文亨,慢悠悠地下來了。
他站在門口,派頭十足,老結巴等人對他有所忌憚,停住了步伐,站在了不遠處。
徐巖站在小九子跟前,聲音發顫地說:“九子,後面還沒發現人,出去躲躲吧。”
“我要躲起來,宿舍裡,倉庫裡,都容易出了問題,別的不行,搜查這些事,他們鼻子比狼狗都靈。”小九子面無表情地回答。
鮑惠芸雖然不完全清楚他和老結巴,還有謝文亨之間的事,眼看着兩夥人如狼似虎地來了,預感到要有什麼大事發生,也大膽地建議說:“禮信掌櫃的,我和他們說說,家父畢竟……”
從這一刻起,她竟然稱呼小九子禮信,叫的小九子有些適應,卻欣然接受了。
驚動官府的事多了去了,她經常近距離的看,從來沒想過驚動自家那個超級傳統的老爹。
鮑廷鶴整天拉着臉,要是沒事,都看不到他說話,更別說笑了。
這老傢伙,三年就能用壞一個質地良好的算盤,大部分時間旁邊放着一摞厚厚的賬本,噼裡啪啦的打算盤,精打細算,雖然沒學過預算,他叫人蓋院子,據說後來就浪費了半塊磚。
如今,這半塊磚還壓在他太師椅下面呢,說千萬不能浪費了。
要是現在叫他出來說情,說情就得搭人情,鮑老爺子輕易不能幹的。
小九子沒想到那麼多,心想這點事要是請人家來,自己臉面朝哪裡放。
“三寸氣在……”他慢吞吞地說。
“絕不罷手稱臣!”徐巖順嘴就接上來了。
只是聲音很小,明顯的底氣不足。
眼見着鮑惠芸跟着着急了,菱角這時候還和她鬥氣呢,不光靠在了九子跟前,還輕輕地碰了碰他的手,有些強硬地說:“大頭,叫父親來吧。”
這倆女孩都要把自己老爺子搬出來了,一個善於心機,另一個厚道守成,再說了,那樣的話,就算成了,他小九子今後還能在這裡混了吧,很可能就揹着鋪蓋卷消失了。
這些想法都是一瞬間發生的,小九子緊皺的眉宇滿滿舒展開來,低聲叫道:“打開大門,喜迎貴客!”
聲音不大,卻像驚雷一樣掠過了衆人的腦門。
周安打開了大門,小九子先走到了門後,後面慢慢跟上來幾個人。
他面色沉穩,絲毫不見一絲慌張,冷冷地問:“謝文亨謝老闆,今兒宴請什麼人?要怎麼點菜,本店雖小,菜品齊全,天色雖晚,熱情周到,請……”
他來了這麼一出,弄的謝文亨張了張嘴,竟然一下子語塞了,好一會才呢呢地說:“小子,你什麼意思?沒看到……”
他密謀了很久,猶豫了很長時間,分析來分析去,覺得是時候出手了,出手就得抓了小九子,絕對不能錯失了良機。
本來是運籌帷幄的,沒想到這傢伙竟然毫不動容,膽子這麼大。
他是想說尤里科夫,都被請到他亨通坐鎮了,就等着帶人過來動手了,難道你什麼都看不出來嗎。
沒等他說完,小九子大嗓門地說:“謝老闆,老都一處就開飯店的,就是招待客人的,您帶這麼多人來就是吃飯啊,巴結洋人去領事館,殺人放火找有錢的主去,送葬去傅家甸墳圈子,話粗理不粗,難道我說的有什麼不對嗎!”
他在前面款款而談,就像個成熟的演講家,毫不畏懼,有理有據。
徐巖頭低的更厲害了,雙腿不由地發抖,要不是套在厚厚的棉褲裡面,早就出洋相了。
菱角覺得他膽子越來越大,眼看着什麼都不顧了,又轉到老夫子跟前,也不管有用沒用了,開始有病亂投醫:“老夫子,快想辦法啊,大頭作死!”
“作死怎麼了?不作死哪有起死回生!他已經從氣勢上勝了一籌了。”諸葛良佐目不轉睛地看着跟前這個不見硝煙的生死戰場,脫口而出地評價着,繼而又嘆了口氣說:“菱角小姐,你說的有道理,他是作死,至少有三夥人盯上了這裡,關鍵是店裡真有事……”
他比別人觀察的仔細,今天是三軍壓境,亨通門口出現了兩臺汽車,門口站的全是洋保鏢,不用說是謝文亨帶來的人。
這邊謝文亨親自出馬,就算謝大老闆再不行,已經叫小九子捉弄兩三次了,能就這麼忍了嘛。
再就是老結巴,這時候出現了,要是一點把握都沒有,他也不會這麼不知趣。
關鍵是九子那個惹事的朋友走了,從眼前情況來看,很有可能已經落在官府手裡了,人家這是帶着如山鐵證來的。
“吃飯?小子,我亨通的飯菜檔次比你那高多了,光是俄國運來的海鮮就堆積如山,幾十斤的龍蝦,秤盤大的蟹子……我是想勸勸你,知趣點,早點認輸。”謝文亨終於理清了思路,露出了兇險的面孔。
眼見他聊了好一會了,還沒有談妥,就直接上來了。
他一副壓根沒見過小九子的冰冷麪孔,上來就撒野了:“本隊長奉命行事,有人舉報你店裡來了國際黨……”
小九子似乎早有準備,納悶地重新看了看他,萬分不解地問:“國際黨?隊長大人,他們說哪個國家的話,我沒見過,沒聽過,要不您給來幾句……”
他平靜地說着,正準備朝下說呢,就聽兩邊都有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老結巴是鐵了心要搜查,抓了小九子,拍着洋槍,擺出了一副衝進去的架勢。
“隊長,今兒白天,具體說是中午到下午,幾個巡邏隊的人在這裡吃飯,您要是認識他們,就給他們捎個話,要是那時候有的什麼黨,他們和什麼黨的人在一個酒樓吃飯,還沒發現人家,這些人是眼睛有問題啊,還是和那個什麼黨沆瀣一氣,暗中勾結?”小九子抓住了問題關鍵,直擊老結巴的軟肋。
儘管這樣,他還是給老結巴留了幾分面子,沒直說。
隨後,他又提到了馬文生和鄭大人說的,要把這裡當成巡邏隊落腳點的事。
“沒錯,沒,沒錯,落腳的地方,更的弄乾淨利索了,兄,兄,兄弟們……”老結巴狡猾地說。
他早就準備好的措辭, 沒想到叫小九子見招拆招,全給破解了。
眼看着他要動粗,諸葛良佐過來了,他到了老結巴跟前,小聲央求地說:“隊長大人啊,馬科長知道這事嗎?咱是不是得叫他知道知道啊,山不轉水轉呢,今兒沒準咱還得打交道。”
他和老結巴距離很近,連商量帶提醒的,老結巴想了想,本來告訴他不用了,還是說了聲:“那是你們的事,自己看着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