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生就在幾十米外的酒樓門口看着,沒過來。
有官差悄聲提醒老結巴是不是請示下馬科長,老結巴結巴地說:“科,科,科長等咱們幹呢,幹好了,姓鄭的不,不得乖乖地加菜。”
說完,他感覺不太對勁,馬文生以前遇到這種情況,都會叫過去人作指示的。
也來不及想了,他招呼了一聲,官差們都站在了他這邊,雙方呈對戰陣型,隨時準備動手了。
小九子這邊的人也不示弱,一羣人怒氣衝衝的。
這時候,周圍同樣圍着很多看熱鬧的。
小九子義正言辭地問老結巴:“喂,是不是給你賠錢了?賠錢之前你同意了?”
他問的比較快,老結巴點頭了,意思是這樣麼回事。
“那就完事了啊,那個隊長,放人家一馬吧。”
“哈嘍少, 你們之間已經有約定了。”
“得饒人處且饒人啊,那老頭多可憐啊。”
……
這是圍觀的人發出的聲音,都在催着老結巴見好就收吧。
其中還有俄國人的聲音。
小九子無意中看了幾眼。發現一個金髮碧眼、皮膚雪白的俄國姑娘正義憤填膺地說着,剛纔的俄語就是她說的。
看樣子,她有十七八歲,穿着淺色皮草大衣,雪白的脖子露在外面。
此人舉手投足有股子俄國貴族小姐的氣質。
“九子,那個洋娃娃瞅你呢,看好一會了。”劉大錘善意地提醒他說。
“瞅個屁,幹他。”小九子不假思索地說。
這會他滿腦子氣憤,根本不在乎哪個女人看了自己。
說到了幹架,他怒目圓瞪,指着老結巴重新問:“你認賬了?”
老結巴眼看他一點都沒示弱,壓根沒走人的想法,愣了愣。
因爲他身後都是人,小九子朝那看了幾眼,他警惕地回了下頭。
等他扭過頭時,恍惚地看見小九子正做什麼呢:小九子單腳後撤,擺出了個優美的造型,氣沉丹田,腰部微動,一股子力道從腳部而來,掄起了拳頭,衝着老結巴就是結結實實的一圈。
小九子可是形意拳的行家裡手,要論動手,他眨眼間就能把老結巴幹趴下。
之所以慢了點,是想叫李二大爺看着。
就算是這樣,打的老結巴就跟滑冰似得,腳下失重,重擊下腦子空白一片,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隊長,隊長,起來幹他。”有個官差眼見老結巴躺在地上一點動靜沒有,跟着起鬨說。
在他看來,隊長馬上就要起來了,這樣給他加加油,他肯定得把小九子打翻在地。
足足過了十多秒鐘,才見老結巴動了動,又過了會,才聽他迷糊地說:“這,這,是哪啊?”
“好!”
“好,太好了!”
“歐欽哈啦少!”
……
人羣裡,中外看客們發出了喝彩聲。
這些嘈雜的聲音本來是喝彩的,反倒是提醒了老結巴,他腦子慢慢清醒了,意識到這不是躺着睡覺,是叫人暴打了。
他踉蹌着起來,兩個官差懂事地扶着他,他趁機就想摸槍。
劉大錘低着頭,瞅都沒瞅他,冷冷地警告說:“他奶奶滴,記得那天你在道臺府吧,我差點把尤里科夫腦瓜子砸碎了做丸子。”
老結巴這會頭腦也冷靜了,想起了小九子他們幾個最近在整個哈爾濱都打出名氣了。
人家那還是深得民心的正義之戰。
他嘴角抽搐着,想說什麼呢,就聽小九子衝着衆人宣佈說:“各位,李二大爺碰了他的懷錶,已經雙倍賠償了,這事完了。另外,他打了李二大爺,我給還過來了。誰也不欠誰的了。”
“打,打得好啊,孩子啊,我這輩子沒白活。”李二看清了小九子的激靈做法,聲音發顫地說。
小九子剛纔的說,意思一碼是一碼,損壞東西賠償天經地義,你打人也不能白打,也是天經地義。
這事辦的,別說這些正義感十足的看客了,就連老結巴手下的人都面面相覷,儘管都沒見過這麼幹的,
一想真就這麼回事,一點毛病都沒有。
“你I,你,是刁民,強詞奪理……”老結巴這時候哪能聽進去,吵着就要動手。
“放肆,住手。”忽然,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
剛纔那個一直喊“哈啦少”的俄國姑娘撥開衆人,走了進來。
有人看清了是她,雖然不敢確定,但也想起了一些事來,劇透地說:
“這不是鐵路局的阿廖莎小姐嗎,局長家的座上賓。”
從這邊看去,徐巖等人眼見阿廖沙天仙般的面孔,鼻樑堅挺,五官端正,眼睛深邃,雪白的肌膚幾乎都能看到毛細血管。
“靠後,靠後點,我們隊長是尤里科夫大人的好朋友呢。”有個官差狐假虎威地說。
“尤里科夫那個愛酗酒沒出息的傢伙,就是他見了本小姐,也沒有資格說話。”阿廖莎瞪着他,操着不太熟練的漢語警告說。
關鍵是人家那種自信的氣勢,看這個這傢伙一副居高臨下的架勢,看完了就收回了目光。
聽他這麼一說,老結巴想起來了,尤里科夫說過,幾萬人的鐵路局裡,真就有這麼一位神秘的小姐,誰都敬她三分。
可自己受不了這口氣啊。
眼見他們還狗皮膏藥似得賴在這裡,阿廖莎說:“我分明看到了,鄭先生問這位公職人員時,他點頭默認了,這就是契約精神,你們都履行了合約,不能毀約的。”
她又是契約又是毀約的,很多人一開始聽不懂,隨後慢慢明白了。
小九子眼見老結巴他們不敢動手了,衝着阿廖莎友好地點了點頭,問:“我姓鄭,你認識我?”
“鄭先生,認識啊,很多市民都聽說過你,吃過你做的菜,當然認識啊。”阿廖沙衝他莞爾一笑,淡淡地說。
小九子又點點頭,也不在這耽擱,扶着李二就朝店裡走,安慰說:“大爺,今天我請您喝兩口,還給你弄了件棉襖,付老爺子也在……”
走出去幾米遠了,發現身後沒人跟上來,生怕徐巖、劉大錘他們再生是非,就回頭看了過去。
劉大錘正守着一樣東西和老結巴等人對峙呢。
“談奶奶滴,我都說了八遍了,錘頭把子是皇宮裡的珍寶,來歷你沒資格知道,得賠啊,你說去當鋪鑑定也行,去官府打官司也行,
反正我在道臺府裡提着錘子隨便行走,你就說吧,這個官司你能答應嗎?俺小東家和沈大人時不常就一張桌子吃飯,還喝喝茶,你說能贏嗎?剛纔小東家雙倍給你賠償,你這回也雙倍啊?回答吧,一共幾個問題?”
地上放着半截子錘頭把,髒乎乎的看不出什麼材質的來,劉大錘拿着小半截錘頭把的錘頭,逼着老結巴回答問題。
要不是剛纔冒出了個阿廖莎小姐來,老結巴還敢繼續狡辯,現在哪裡敢呢!
連馬文生都沒過來給他說話。
能看不出今天碰到硬茬子了嗎。
“隊長,隊長,他們賠的不是錢啊。”旁邊有個官差幫老結巴拿着錢袋子,這會掏出東西一看,趕緊和他報告了起來。
裡面有幾個銅錢不假,這幾個銅板根本就不夠那個懷錶錢。
關鍵是還有一張紙,上面是沈文庸的字體,上面是沈大人行雲流水般的小楷字,寫着小九子是官衙公職人員,行走在各處時,無論是辦事機構,還是關卡,一律給與通行,不得刁難。
老結巴意識到上當了,這玩意是好東西,可自己拿着一點用處沒有。
他提了提褲子,就像找藉口走人,就見遠處有個老頭過來了。
是付英儒。
付老爺子平日裡以王爺自居,今天沒想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竟然出現了這種事,也太不拿他老人家當回事了。
無奈自己沒有一兵一卒,好在劉大錘刁難這夥子兵痞呢,他就過來了,舉着玉扳指,悠悠然地說:“本王爺告訴你們,劉大錘的錘子把是本王爺託人在王宮裡弄來的,某王爺欽此,附帶着懿旨,你們還想看看嗎。”
“熱,熱,迷糊,兄弟們,做好準備啊……”說話間,老結巴腦門盡是蚯蚓辦汗珠子,他情急之下地說着,話還沒說完,就癱倒在了地上。
幾個官差懂事的拽着他,有人解釋說結巴隊長癲癇病犯了,帶着他就走。
在一臉會心的鬨笑聲中,他們灰溜溜地朝着大街走去,纔到了拐角處,老結巴好像病好了,也能走了,撒丫子就跑。
小九子把李二大爺請到酒店裡,交代夥計先給做碗薑湯給他喝,然後再上菜,叫老爺子喝點酒,壓壓驚。
等他忙完這些,轉身去看阿廖莎時,但見那張桌子上蓋碗上冒着淡淡的茶香,菜單放在桌子上,人早已經沒有了蹤影。
剛剛,他叫徐巖照顧好這位小姐,既然人家幫了忙,還知道自己,把幾個拿手的大菜都好好推薦,一會自己親自上竈。
徐巖把菜單遞過來了,他靜靜地看着,就見“焦炒肉片”這道菜旁邊打了個大大的“✖”,不由地想了起來:“她是什麼意思呢?說認識我,怎麼上來就出難題!”
再看李二大爺,感激地喝着酒,卻微微皺了皺眉頭。
沒發現有人看他,眉頭一展,仰頭喝了下去。
小九子心裡一驚:李大爺覺得酒裡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