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紈營地很簡單,老羊皮用骨針皮繩縫合在一起,做成的皮氈包裹在細木棍圍成的圓形帳子外,帳子上邊還是用木棍搭成傘狀頂蓋,中間立一根稍粗的高木杆,作爲主支撐。
頂蓋外邊同樣覆蓋羊皮氈布。最頂上圍繞立柱留個開口,平時敞開,遇雨雪天氣,就蓋上皮氈。有的在帳子地面還挖出一個淺坑,坑底鋪上皮子和乾草,人就在坑內休息生活。
這種他們叫做“烏爾”的帳子,其實就是蒙古包的前身。只是這時候人們遊牧離開時,會帶走帳子內外的皮氈,留下空架子,以待來年回來繼續使用。
每個部落都有自己領地範圍,一般不會有人侵佔,如果有那就意味着戰爭。離開後的舊營地別人路過可以臨時佔用,主人回來必須讓出,不然還是戰爭。
勝者爲王,一直都是人類決定權利歸屬的至理,這是從猿猴時期就保留下來的基因,幾千年過去都沒改變,再過幾千年恐怕還得遵從,雖然野蠻但卻現實。
師戰在接受貴紈部招待的時候,帳外有人報告,說哈桑部又來收今年秋季貢獻了。貴紈正跟師戰等人聊的歡,語言不太通,但學會了北海附近部落的語言後,再跟高原上的遊牧部落交流簡單了很多。他們的語言應該具有共同來源,沒準都是共同祖先千百年前分流出去,成爲現在的不同族羣。
偵察兵都是這時代的外交行家,手語比口語還利索。所以雙方交流還是比較順利,貴紈提供充足的牛羊肉,師戰拿出香醇的酒和各種調料,無論是炙烤還是鍋燉,都是貴紈從沒有過的體會。
一碗之後就開始,稱兄道弟,正想進一步深入交流,就有人來踢場子了。哈桑部是位於燕然山和阿爾泰山之間草原上,佔據西邊牧場的大部落,擁有六百多戶,近四千人,騎兵五百多。
哈桑部還有其南邊佔據西部另一半牧場的圖曼部,都是擁兵五百多的大部落,爲了養活越來越多的人口,他們開始對外侵略搶劫。逼迫小部落成爲他們的附庸,向其納貢。
每年春秋貢獻一次牛羊及皮貨,他們會給這些小部落提供保護,但每次大戰,這些小部落要無條件服從命令,提供部落戰士,自帶乾糧,參加戰鬥。
賞賜是沒有的,戰鬥的戰利品就是每個參戰士兵的賞賜,包括牛羊、皮毛和人,人是最不值錢的,只有女人和健壯的孩子會被當做戰利品,其他的都將被殺掉。
貴紈部今年秋天要貢獻五百隻羊,五十頭牛。這不算最多的,其他差不多大的部落,都要貢獻六百隻羊,六十頭牛。之所以能獲得優待,是因爲貴紈部族人有馴鷹手,貴紈自己就是馴鷹高手,每年都要向哈桑和圖曼部落進獻兩頭獵隼。
獵隼屬於大型的猛禽,金庸小說郭大俠射的就是它,又被俗稱爲雕,生活在西北青海的就是名氣最大的金雕。獵隼喜歡在山地峭壁築巢,在平原草木稀疏地區捕獵。
在這個原始時代,人的影響比較小,獵隼數量還比較多,師戰這一路過來,就很多次看到展翅翱翔天際的獵隼,心裡總有種想要山頭飛躍,一箭雙鵰的衝動。
貴紈部落馴鷹傳承幾百年,每年冬季都是帶着訓好的獵隼外出捕獵的好時機。大地一片白茫茫,獵物很容易辨別,利於獵隼捕獵成功。
在東北山林裡,師戰也得到長白山東北部,漁獵部落進獻的東北特產——海東青。那也是一種隼,因爲適應林間草木茂盛地區生活,進化的體型小,但捕獵依舊迅猛無比。
因爲帶着隼捕獵太麻煩,對於小型動物還行,大型的還得靠人。師戰喜歡集體出行,一兩隻海東青只是顯得威武,錦上添花而已,實際作用不大。
而在這大草原上,大型獵物比較少,最大的就是狐狸和小羊,主要獵物還是以兔子、野鴨、各種鼠類爲主。有時候遇到不太大的獨狼,獵隼也敢攻擊,而且也不乏戰而勝之的機會。
獵隼不少,能抓住還能訓好的人不多,所以貴紈部每年進貢兩頭訓熟的獵隼,就可以代替一百隻羊和十頭牛。
這次兩大部落派人聯合下來收繳貢品,看到貴紈部外邊草地上,散亂着上千匹馬,還有頭上長角的鉅鹿,以爲有其他部落來爭搶貢品。所以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大搖大擺地進來,而是先派人通報,讓貴紈出來答話。
天狼軍坐騎都有近衛軍和虎賁軍士兵看守,帶着馬羣在草地自由進食。這時候大部分士兵都從帳子裡出來,馬羣也被牽到士兵附近,一旦勢頭不好,這些士兵都會立即上馬開戰。
哈桑部派來接收的是個圓臉矮胖的漢子,騎在一匹黃褐色蒙古馬上,臉上被紫外線曬得偏紫色,看着像四十多,實際也就二十多歲。
遊牧人不用種地,沒有什麼時間觀念,除了區分四季,需要更換牧場和躲避暴風雪,沒人記得清年份,也不知道各自年齡。
不過可以用簡單方法判斷,高原紫外線輻射強,所謂的高原紅就是生活在高原的人們兩腮的紅色。隨着年齡增長,接受到輻射量增加,腮紅也越來越深。
孩子兩腮上就那麼一團,像個紅蘋果,十來歲以後就開始擴大顏色變深,二十多歲就會變紫紅。高原紅就呈現在兩腮,要是看到有人滿臉都是,那就只能是一個原因——喝多了!
師戰站在大帳門口,看着貴紈快步走到營地外的使者馬前,躬身施禮,獻上誠摯問候。使者在馬上只是微微點點頭,右手拿馬鞭點點貴紈,示意免禮。
然後貴紈邊陪着使者說話,另一邊趕緊指派族人從羊羣和牛羣裡挑出規定數目牛羊,驅趕到使者旁邊。在大帳旁邊一個小帳子裡,有馴鷹手架出兩隻獵隼,頭上帶着皮罩,爪子上拴着皮繩,站在馴鷹手裹着厚皮墊的手臂上。
看到這兩頭大雕,使者才露出滿意笑容,在貴紈再三邀請下,兩位使者對視一眼,略顯猶豫地一片腿跳下馬,跟着貴紈來到大帳,直接尋到主位盤腿坐下,眼睛始終不離師戰。
師戰微笑着坐回自己位子,貴紈這回坐在使者下邊,命令旁人趕緊再端肉來,地上的殘羹推到一邊。
貴紈給二位使者介紹說師戰是北方天狼族首領,帶着族人到草原尋找駿馬,路過這裡,自己正熱情招待。說完拎起酒罈,給兩位使者各自倒了一碗酒,“這是這位天狼族兄弟帶來的禮品,叫做酒,味道很美,請二位使者品嚐。”
師戰僅僅點頭示意,然後端起酒碗,象徵性的抿了一口,隨後放下,等着對方發問。
那二位使者聞了聞,然後小口試了試,不由得眼神一亮,隨後兩口就把一碗酒乾了。這種場合拿出來的都是低度酒,就是高度酒兌水,二三十度左右,清酒的水平,不然新手誰也挺不住。
裡邊再兌進去點果酒,增加清甜香味,第一次喝往往聞着味就被吸引,嘗一口就愛不釋手。喝完第二天容易頭疼,勾兌酒就這毛病,但就是遭人喜歡,沒轍!
那倆使者喝的開心,新煮的羊肉還沒上來,兩碗酒已經下肚,臉上越發紅的亮堂。雙方聊的很愉快,對於目前草原狀況發表了共識,一致認爲草原應該維持安定團結局面,北方和南方應該互相尊重主權和領土完整、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內政、平等互利、和平共處……
歡樂的氣氛持續到結束,那兩位使者喝得晃晃悠悠,堅決拒絕休息一晚再走的建議,認爲草原勇士不會因爲幾碗酒而喪失勇氣。
出了門看到天狼軍士兵帶着戰馬吃草,還很熱心的說:“這馬不能幹吃草,還得喂點好料,不然很快就跑瘦了。”
大概是覺得吃人家手短,命從人從馬上取下來一皮口袋草籽,說他們那裡給馬吃這個,馬跑得更快更有力。師戰趕緊命人接過來,並表示受教。
天狼城餵馬都會添加黑豆和大豆煉油、做豆腐的剩料,這地方他也看了,跟白雲大媽嘴裡說的黑土大叔家裡似的——啥玩意都沒有,他不信倆使者還能給他整出手電筒來?
沒成想這一打開,不由驚歎,這可比手電筒貴重多了,皮袋子里居然是沒脫皮的麥粒!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命也沒誰了!
從打來到這個世界,師戰和韓冰哥倆就沒吃痛快過。除了高粱米大碴子就是小米粥,最好吃的就是豆腐,那玩意也不能當飯吃啊。
哥倆原打算等將來造出戰船,出海南長江三角洲,找到大米回來栽種。據說麥子原產西域以西的兩河流域,想到那堪比唐僧取經,越前最愛吃的西北牛肉麪,有生之年估計沒機會吃到嘴了,沒想到在這碰上了。
師戰一反常態地對那倆使者極其熱情,詢問麥子來歷。那倆人說他們部落南邊,翻過一座山,靠近一條大河,那裡有人種這種草籽,主要用來餵馬還有供他們部落裡的奴隸吃。
哈桑和圖曼部落每年會趁着放牧到南方的機會,去那裡跟當地人交換物品,這些麥子餵馬很好,一條羊皮就能換一袋麥子,便宜的很,所以部落每次都會換回來不少。如果師戰想去,明年開春他可以帶師戰過去。
做好了約定,送走那倆使者,師戰高興的直跳,召集所有將官,告訴他們,明天開始跟着貴紈部落去抓馬,然後趕緊回北海,回去之後將有重大決定公佈。
他要帶着全體狼族集體搬遷,老友誼冷麪,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