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有不怕死的,這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我喜歡,那就讓你看看師大爺手段”,師戰一看要打起來,立馬興致就上來了,鬆開拉弓弦的右手,一拍身邊狼後爹的腦袋,那狼後爹也早做好準備,一聲長嗥也發出進攻命令,然後繞過山崖,也衝下山坡,加入戰鬥。崖頂平臺上,狼媽領着六個新生小狼觀敵瞭陣。師戰和韓冰倆人則拉弓放箭,支援羣狼攻擊。
野人因爲人多,對這些狼並不畏懼,瞬間展開隊形,背靠柵欄,互相護衛着,對狼羣發動攻擊。羣狼經過長期捕獵,配合默契,有佯攻有掩護,但這次因爲野人後邊是柵欄,過去常用的背後偷襲無法施展,於是不斷逗弄野人出擊,一旦哪個人脫離大部隊,便會遭到三四匹狼的突然圍攻。
按理說野人這種打法,應對狼羣是非常有效的,就算打不贏也不會造成損失。可惜除了鹿頭盔等少數幾個人,會不時分神注意看山崖頂上師戰哥倆的舉動,大部分野人頭腦簡單,閱歷粗淺,打起來不管不顧。於是很快,經常前出猛衝猛打的幾個人就遭了殃,上邊這哥倆在這麼短距離內,箭無虛發,他倆也沒想殺人,都是射中胳膊腿,使之失去戰鬥能力。
狼羣上去搶奪受傷的野人,鹿頭盔趕緊指揮族人爭奪,於是又有幾個倒黴蛋被射中,倒地不起。開戰沒五分鐘,鹿頭盔一邊已經傷兵滿營,這仗沒法再打下去了。鹿頭盔很想衝上崖頂,殺了這兩個可恨的小子,可惜他衝不破狼羣的包圍,更可氣的是那倆小子躲在上邊,打也打不着,箭還射的賊準。這下鹿頭盔知道,自己這回打劫打到虎嘴裡去了,趁沒被咬死得趕緊跑路。
想跑路也得帶着這些受傷的弟兄一起走,跟狼是沒法商量,還是停戰,跟上邊那倆冤家商量商量吧。鹿頭盔還真不愧是當了多年首領的,當機立斷,帶着剩下的野人躲進柵欄後邊的院裡,然後對着上邊的哥倆又是揮手,又是點頭,嘴裡還大聲喊着什麼。
“這就告饒了?真他麼沒勁!”放下手裡的弓箭,師戰覺得這仗打得很不過癮,還不如昨晚跟狗熊那場呢。相對於師戰這個死硬好戰分子,韓冰還是對人類留有餘念,畢竟是同類,而且在這原始荒野裡,他們是第一批遇到的可以溝通交流的種羣,今後哥倆想要發展離不開這些人類的支持。雖說剛一見面就殺了幾個傷了不少,那也是不打不相識,總比在荒野裡被野獸吃了強吧。何況這些野人每天醒來,能不能活着支撐到晚上睡覺,那都得看人品,得看老天爺賞不賞他這碗飯吃。
他決定跟這些人結個善緣,不趕盡殺絕,把這些人當做今後打開外面世界的窗口。倆人已經四歲多,馬上就五歲了,明年再開春就該隨着狼羣去捕獵,今後的路還長,不可能總跟着狼羣混下去,終歸還要在人類的世界求生存,求發展。既然老天安排遇到這個鹿頭盔的部落,那就從他們開始,看看能不能改造這些原始人,助力自己更好成長。
腦子裡轉念間想好了應對之策,韓冰讓師戰繼續在崖頂張弓搭箭,防備對方偷襲,自己拿着石矛槍,順着藤梯爬下山崖,站到鹿頭盔衆人面前。狼羣也適時地涌進場院,圍在韓冰身邊,時刻保護這個人類兄弟。
韓冰放下手裡的石矛,面帶微笑,對着鹿頭盔抱拳拱手。人常說微笑是人類交流的最好開端,誠不我欺。鹿頭盔臉上也擺出笑容,雖然很勉強,放下手裡的黑曜石長矛,對於韓冰的拱手禮不明所以,以爲要跟他比劃拳腳,也是雙手握拳合在面前。
見對方不理解,韓冰還是笑了笑,然後回身進屋,取出一罈果酒,還有幾塊燻肉幾條鹹魚幹。再拿出幾個陶碗,把酒倒上,雙手各端一碗,一碗遞給鹿頭盔,一碗自己送到嘴邊仰頭喝下。能當這麼多年首領的自然不笨,見韓冰做派,也明白對方這是示好,遞給自己的碗裡裝的水既然對方先喝了,那就說明沒問題。於是他也慢慢伸出手,接過陶碗,聞了聞,果酒的香味一下就抓住了他的胃。估計大早晨他和他的野人族人們也都沒吃飯,剛劇烈運動一場,這會兒正是又累又餓時候,鹿頭盔把碗湊到嘴邊,品了一下,立刻就眼冒精光,擡頭看了韓冰一眼,然後一仰脖把一碗果酒一口都諏了。
喝完酒大概覺得韓冰這孩子挺懂事,給自己好東西,於是笑的更自然親切。韓冰回頭望了一眼上邊警戒的師戰,然後回頭對鹿頭盔邊比劃邊說道:“來,坐下,我給你做飯”,指着地上昨晚殺的狗熊,又指指自己和上邊的師戰,說道“我,和他,殺的”。韓冰讓羣狼退後,守在屋外,然後示意鹿頭盔跟族人待在院子裡,自己進屋開始燒火做飯。
昨晚剩了不少食材,魚肉蛋酒,配上各種蘑菇野菜野蔥野蒜加上發過的豆芽,整了一大鍋亂燉。又到倉庫取下一大段肉腸,放鍋裡一起煮,等亂燉熟了,肉腸也就熟了,取出來,用石刀切開幾段放陶碗裡。亂燉倒進大陶盆,端出來放在院裡地上,把師戰也喊下來,招呼野人朋友吃飯。他則又回去淘米做高粱米飯,這會兒已經化干戈爲玉帛,沒必要搞得那麼緊張。
鹿頭盔在院子裡轉悠,發現竟然養着這麼多兔子雞鴨鵝,一個地坑裡還養着幾頭野豬,這下真是開眼了。想想自己這麼大個人,每天領着一幫弟兄,風裡來雨裡去的,跟虎豹豺狼搏鬥,抓羊捕鹿,辛辛苦苦,還每天吃不飽穿不暖。再看看這倆小孩,住的,吃的,穿的,都比自己好就不說了,居然還有這麼多活肉,想什麼時候吃就什麼時候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難不成這倆孩子是神仙下凡?
這時代的人類還處於多神信仰階段,所有他們解釋和控制不了的,都是神在掌握。山神、水神、樹神、天神、雨神、風神、雷神等等,各路神仙像虎大王一樣佔據各部落頭條位置。每個部落有個主神,學名叫做“圖騰”,一般代表着該部落保護神或是全體族人的祖先。大的部落裡會有一個神漢,南方稱作“巫”,北方稱作“薩滿”。都是能跟神溝通的特殊工種,可以給人類解釋各種現象,解決人族之間的矛盾,最主要是通過類似“跳大神”讓神仙附體的方式確定吉凶,很能給族人治病。
其實都是扯淡,這時代治病基本靠挺,身體素質好,挺過去就好,挺不過去那就是得罪神仙,就該死。有的薩滿的確知道一點醫術,主要就是知道幾種草藥的功效,反正吃好了是他的功勞,吃死了是病人不誠。沒人敢跟天上神仙作對,也就沒人敢跟天神駐人間辦公廳新聞發言人作對。
趁着飯菜沒好期間,韓冰讓鹿頭盔把那七八個受傷的族人擡進院子,用水洗淨傷口,身上中了箭的,也小心翼翼拔出箭頭,有的箭頭掉下來,嵌在肉裡,也被韓冰施展蒙古大夫醫術,借用鹿頭盔的黑曜石槍頭,劃開皮膚,用開水煮過的木片挑出來。之後敷上治療外傷的草藥,最外邊塗上一層果酒糟,這東西含糖,有助外傷癒合。再用樺樹皮的裡層包裹在傷口上,綁上麻繩就算成了。至於將來能不能恢復,那就不關醫生的事,生死有命。反正這羣人平均壽命也就不到三十歲,一貫就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幹。沒看薩滿治死的人比治活的人多多了,還不是一樣受人尊崇。
鹿頭盔看這倆孩子又能打仗,又會治病,還能讓各種飛禽走獸屈服,更加肯定這倆人的神仙屬性。韓冰可管不了鹿頭盔怎麼想,和師戰已經把飯菜準備好,大傢伙就像什麼也沒發生似的,圍在一起吃飯。要說這餐桌文化還真是華夏一大特色,這麼多人剛纔還打生打死,這麼一會兒,酒碗一端,全都跟親哥們似的。大鍋亂燉燙的這羣野人齜牙咧嘴,聞着好聞就是難以抓取。哥倆看着好笑,教給他們使用木棍做的筷子,爲了能儘快吃到美食,這幫傢伙居然很快就學會了。
這種亂燉跟昨晚那頓晚宴根本沒法比,韓冰哥倆也沒什麼胃口,全都緊着這幫野人哥們吃了。鹿頭盔這幫傢伙平時都是吃燒烤不蘸孜然辣椒麪,吃生魚生肉不蘸陳醋辣根的主兒,啥時候嘗過這等美味,一個個舌頭都快吞下去了。受傷的也不管傷口開裂,嘴裡“嘶啦嘶啦”的忍着疼,瞪着眼睛搶食。更是對那些果酒讚不絕口,一碗一碗往嘴裡倒,看那樣,恨不得把碗一起嚼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兩幫人互相說着外語,交流的那叫一塌糊塗,居然也好像弄懂了對方意思一樣,各個喜笑顏開。這方面當過老師就有先天優勢,手勢比劃的那叫一豪放,趕上做廣播體操了。阿鹿感覺吃了兩個小老弟這麼多好吃的,心裡過意不去,於是趁着酒勁,帶着人幫忙把死熊扒皮拆骨,繼續燉了一鍋熊肉,真是吃的溝滿壕平,心滿意足。蒸熊掌這道菜實在沒吃過,也沒人會做,被哥倆遺憾地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