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當中一時沉默,許仙忽然張口道:“我有一物相贈,還請務必收下。”言罷從懷中將那一面八卦盤取出,放到石案上,“有了這件法器相助,尋到神魔精血的把握會更大些。”
公孫默早就聽許仙說過這面羅盤的神異之處,只是稍一猶豫,便道:“既然如此,老夫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掃袖將之收起。
許仙臉上露出幾分釋然的笑容,道:“不知你們打算何時走?”目光卻落在九孃的臉上。
九娘微微張口,朱脣輕啓,頓了一下方纔道:“明天吧……”其實本是打算今天就動身的。
許仙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卻只匯成一句“一路順風”,既然明知無法去阻攔,自己所能做的也只有好好的祝福她,唯願她前路無憂。
許仙站在杭州郊外,看着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直到與這山水化爲一色,方纔輕輕一嘆,轉身向着城中走去。
天空中一輪紅日,灑下萬丈光輝,驅散人心中的陰霾,許仙望着街道兩旁的碧柳,街上來往的行人,心情也漸漸明媚起來。
不知不覺已經是六月天,杭州城的天氣也變得十分炎熱起來,許仙來到白府當中,就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小亭當中,不由笑道:“素貞。”
走進亭中卻是一愣,原來白素貞手中正執着一把蒲扇,輕輕扇動着,奈何在這種炎熱的天氣下,連扇出的風都是熱的,根本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她素白的臉龐上也微微見汗,雙頰因爲熱氣而染上淡淡的紅暈,眉宇間也多了幾分慵懶之意,身上的衣衫也因爲這天氣而有些貼在雪白的肌膚上,有一種別樣的媚意。平日裡莊嚴聖潔的她此刻就像墮入凡塵的仙子,展現出一種妖嬈而嫵媚的姿態,叫人難以忘懷。
似乎察覺到許仙那有些不老實的目光,白素貞臉上暈紅更深了幾分,眸間也多了幾分羞意,連忙坐直身子,微微整理衣衫,似羞似嗔道:“漢文!”
許仙輕咳一聲,強迫自己收回目光,目光掃視一圈,問道:“小青呢?”以此來緩解尷尬的氣氛。
白素貞笑道:“青兒她大概躲到水裡去了吧,我也許久沒見了。”
許仙點頭,自亭中坐下,忽然想起這炎熱的夏天,大概是她們最難過的時候,蛇類本就性喜陰涼,這一點縱然是修道有成,也是無法徹底改變的。而一年當中,最爲難熬的日子無異是端午,屆時家家戶戶灑雄黃,驅蛇蟲鼠蟻,整個城裡都是雄黃的味道,而雄黃這種東西對於她們又是類似毒藥般的存在。
猶記得原本的劇情當中,許仙端午時在酒中撒入雄黃,結果白素貞三杯酒下肚失了本性,居然控制不住自己體內的法力,現出原形來,竟直接將自家的官人給嚇死了……如此纔有了闖地府,盜仙丹的事,甚至還差點被王母娘娘處死。
就連一千七百年道行的白素貞都抵擋不住雄黃的威力,可想而知此物是何等厲害。不過自己既然知道這一點,就絕不會再幹出往酒里加雄黃的蠢事來,還有那個什麼勞什子蛤蟆精王道靈,自己見一次打一次。
正出神間,就聽陣陣水聲從旁邊的池水當中傳來,水面被從中破開,一個巨大的青色蛇頭從水面當中露出來,陽光照耀下,青色的鱗片泛着幽光,一一對碧色的蛇瞳向亭中看來,嘴中傳來小青那熟悉的聲音:“姐姐,好熱啊!”她不過幾百年的道行,對於這種天氣更是毫無抵抗力。
許仙看着身旁的巨大蛇頭,心中也是無言,難怪原本的許仙會被變化原形的白素貞給嚇死,這樣一頭史前巨獸般的巨蟒出現在眼前,畫面的確十分有衝擊力,幾乎堪比恐怖災難電影。也就是他早有所料,才能從容以對。
白素貞安慰道:“青兒,你再忍一忍好了,夏天很快就要過去了!”面對這樣的天時,就連她也沒什麼好的辦法,總不能以大法力改換天象,若只是一時半刻還好,時間久了連她也有些吃不消。況且若天象一直異常,難免會引起有心之人的關注,到時候還容易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青蛇信子吞吐,口中噴出稍帶涼意的氣息,煩躁道:“這鬼天氣,熱死本姑娘了!姐姐,我出去玩了!”言罷,一個轉身沉入水中,劃開波浪,搖曳着向府外游去,這幾道清渠卻是與西湖直接相連。
巨大的水花濺開,猶如銀珠萬點,不少都落在許仙的身上,浸透衣衫。許仙臉上露出幾分氣惱的神情,這小心眼兒的臭丫頭絕對是故意的,這是報復!
看着落湯雞一樣的許仙,再瞧他那一臉生無可戀的神情,白素貞不禁輕笑出聲。換來的卻是許仙在她身上不停打量的目光,不一會兒便被許仙盯得不自然起來,咬牙微嗔道:“漢文,你,你在胡亂看什麼!”彷彿渾身上下被他看個通透。
許仙呵呵一笑,摸摸下巴道:“我在想,素貞你如果變成原形會是什麼樣子?”想象着她化爲本體時的樣子。
白素貞啊了一聲,腦中也不由浮現自己化爲原形被許仙看到的情景,臉上紅霞更甚,見許仙的神情中帶着幾分調笑,頓時羞惱道:“漢文,你再胡思亂想,我,我可要生氣了!”
許仙雖然心知她不會真的生氣,但仍是道:“好了好了,我錯了!”與她相處的時間一久,相互之間便沒了最初時的許多顧忌,許仙有時候總會忍不住出言去調笑她,或許是因爲更想見到那個隱藏在端莊聖潔的白素貞的外表之下另外感性而小女人的一面吧!
一顰一笑,總比那個一向淡然的她身上多了幾分屬於‘人’的味道,而少了幾分身爲‘蛇’的冰冷。
而這樣的一個美麗動人的女子,因爲自己的三言兩語,宜嗔宜喜,或羞或怒,許仙承認,心裡有一種小小的滿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