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鴻門宴

雖然馮楚楚痛罵了燕子一頓, 但到最後,還是妥協了下來。因爲燕子是個很成功的推銷員,她沒有多解釋什麼, 而且直接打開了網頁, 挑了幾款漂亮的袖釦出來, 用事實睹住了馮楚楚的嘴巴。

不得不承認, 圖片上的鑲鑽袖釦, 做的既精緻又可愛,馮楚楚甚至想買一對自己來用,想來用這個來送人, 應該不會太丟面子。

“網上買,可靠嗎?”馮楚楚有點擔憂, 花錢是其次, 買來的東西要是不好的話, 她還得重新買過,一來一回, 只怕趕不上蘇天青的飯局了。

燕子拍着胸脯保證到:“你放心,有我這個淘寶殺手在,還怕買到假貨啊。而且有支付寶在,哪那麼容易就讓人給蒙了去了。”

馮楚楚稍稍放下了心,看燕子那副信誓旦旦的樣子, 估且就信她一回吧。

“不過, 寄過來得多久, 太慢可不行。”

“我給你找家同城的, 估計也就一兩天的功夫, 你不會連這點時間都等不及吧?”燕子把頭湊上來,問道。

“可以可以, 你出去吧,快幫我去買吧。”馮楚楚推開了她的腦袋,把她轟了出去。心裡則暗暗祈禱,希望能夠來得及。蘇天青這傢伙,日理萬機的,應該沒有那麼快,就抽出時間來跟她吃飯。

果然,蘇天青是個大忙人,三天之後纔給她打電話,約她週末吃飯。算算日子,新一輪的比試即將開始,她還可以藉機在飯局上和他商量一些細節問題。如此一舉兩得的事情,馮楚楚自然心裡很樂意。

她現在唯一擔憂的,就是她那隻瘸了的腳。現在她才深刻地體會到,殘疾人是多麼地不容易。哪怕只是出去吃了個飯,都有無限多的麻煩。

蘇天青跟她約好了時間,便開車去她家接她。馮楚楚住的是個半新不舊的小區,裡面的人雖然見識也不算淺薄,但見到蘇天青的車子時,還是有些吃驚。這樣的加長車,一般只有結婚時纔會有人用。像平時吃飯也開這車的,估計也只有蘇天青一人了。

馮楚楚在媽媽的幫助下,從樓下慢慢地走了下來。馮爸爸則在後面拎着個摺疊的輪椅。一家人一看到蘇天青的架勢,幾乎嚇得沒暈過去。

“你幹嘛啊?”馮楚楚覺得自己說話底氣很不足,要不是由老媽扶着,很可能就要摔倒了。

蘇天青卻很紳士地站在車邊,替她開了車門,笑道:“你腿不方便,這車坐着比較舒服。”

馮楚楚心想,這車看上去是挺舒服的,只是自己坐進去,絕對舒服不了。看看那車的豪華樣子,再看看自己身上那身略顯寒磣的裙子。她本以爲,只是去跟他吃個便飯而已,誰料到,居然會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來。

整個小區的人,幾乎都涌出來看戲,紛紛散播謠言,說老馮家的閨女飛了那個當公務員的男朋

友,傍上個開名車的大款了。一時之間,大家交頭接耳,各種故事版本應運而生。

馮楚楚只能當沒聽見,心裡則已經開始盤算,要在楊光聽到傳聞前,就把事情跟他解釋清楚。

上了車後,車子緩緩地開出了小區。馮楚楚坐了後面寬敞的車廂裡,覺得極其不自在。蘇天青就坐在她的邊的,一面笑着,一面遞過來一杯香檳。

馮楚楚彆扭地接了過來,嚐了一口,卻沒覺得有什麼味道。她此刻的心情,就算是吃龍肉,估計也沒什麼好胃口。

氣氛顯得有點尷尬,誰也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麼。蘇天青對於自己這麼殷勤周到,也覺得有些奇怪。自己明明很討厭這個女人,爲什麼還會有種要討好她的意思?

突然想起的電話聲打斷了他的思考。馮楚楚從包裡掏出手機,一看是楊光的來電,心裡忍不住“咯噔”了一下。雖然傳言猛於虎,但也沒有這麼迅速吧。楊光這電話,搞得馮楚楚心裡七上八下的。

電話接起來一聽,傳來了楊光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奇怪,像是喝了酒似的:“楚楚,出來吃飯吧,我,我在老地方等你啊。”

馮楚楚皺起眉頭,回答道:“那個,我現在有點不方便。”

“哦,對啊,我都忘了,你腳扭了。你等着,我現在就來接你。”楊光說着就要掛電話。

“等一下,楊光。”馮楚楚趕緊叫住了他,“我今天約了朋友吃飯,不能跟你出去了,明天好嗎?明天見面吧。”

楊光的情緒一下子低落了下來,呢喃了幾句後,就把電話給掛了。馮楚楚拿着手機,有些莫名其妙。他的樣子,像是喝了點酒,有點不清醒。心裡有些擔心楊光,可是也有點生氣。這才幾點鐘,就已經喝成這樣了。

馮楚楚決定不理會,明天等他酒醒了再說。轉過頭,正巧對上蘇天青的眼,他正微笑得望着自己。

“怎麼了?”馮楚楚有些不自然,開始摸自己的臉。

“想不到,謠言這麼快就傳出去了。”蘇天青輕笑幾聲,說道,“你放心,楊光要是有誤會,我會跟他說的。”

“不用不用。”馮楚楚被他弄得很緊張,連聲拒絕道,“他沒有誤會。”

“那就好。”蘇天青意味深長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馮楚楚把手機放回包裡時,看到了那盒包裝得很精美的禮物。燕子的眼光不錯,挑的貨質量也很好。只是馮楚楚有些猶豫,是現在就把禮物送出去,還是待會兒到了餐廳再送。

思前想後,她還是決定,現在就把禮物送出去。一會兒到了餐廳,不知道旁邊會有多少人看到,還是在車裡比較安全,最多也就是讓司機大叔看到罷了。

於是,她小心地偷出了那盒禮物,遞到了蘇表青的面前,直直地看着他,像是充滿勇氣的女神一樣。

蘇天青伸手接了過來,側頭問道:“給我的?”邊說邊笑了起來,嘴角露出漂亮的弧度。

馮楚楚突然變得緊張起來,不敢直視他的目光,低頭頭,一副小女人的模樣,慢慢地點了點頭。

蘇天青拆掉包裝,打開盒子,裡面是一對鑲鑽的袖釦。這倒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以爲,那裡面應該是瓶香水之類的東西。說起來,他似乎是第一次,收到女人送的袖釦呢。

“很漂亮,謝謝。”蘇天青將盒子關上,小心地放在車門邊的儲物閣內,“可是,爲什麼要送我東西?不是讓你請吃飯了嘛。”

“那個,我還是想謝謝你,幫了佳琴,如果這事鬧上法庭的話,也許她會坐牢。這對她以後的前途,會有影響。”

“嗯,這個我知道,對於女人來說,婚姻和名聲,比什麼都重要。”

馮楚楚擡頭望着蘇天青,只覺得他說這話的時候,身上忽然升起了一股明亮的光芒,像是長出了翅膀的天使一樣。真讓人想不到,一向視女人如衣服的蘇天青,也會說出如此有哲理的話來。

蘇天青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自然地別過頭去,像是自言自語道:“其實我在你的心裡,是不是個玩弄女人的男人?”

“是。”馮楚楚的回答直接得讓人想吐血。

蘇天青伸出手來,掰着指頭算道:“我的第一個女朋友,是在大學裡認識的。很漂亮的一個美籍華裔。她喜歡我,但同時也喜歡其他不同的男人,所以,我們沒有辦法達成共識,分手了。”

馮楚楚見他突然開始自爆情史,有些不解,但還是安靜地聽着,沒有打斷他。

“畢業回國後,我交了第二個女朋友。我明知道她和我在一起是爲了我家的錢,但我還是沒有提分手。沒想到,她覺得和我結婚,得到財產的時間太慢,那時候,我爸爸還在世。於是,她就成了我爸爸的情人,希望能夠嫁進我家,做現成的蘇太太,這樣的話,錢會來得比較快。”

“這個女人,還真是不要臉。”馮楚楚聽得入神,不自覺地就做了評論。話出口後才覺得後悔,似乎說得太過分了,於是便接着道:“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其實你說得一點兒也沒錯。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從那個時候起,我就不再談戀愛,也沒有女朋友。在我的字典裡,女人除了可以戴上老婆這個頭銜外,就只是性伴侶罷了。”

蘇天青說到最後,反倒笑了起來。看着馮楚楚慢慢變紅的臉,忽然覺得很有意思。

“不過你放心,我這次要找的是老婆,即便我不愛那個女人,我也一定會對她好的。你不用擔心你的朋友。”蘇天青又補了一句。

“你會跟選中的人結婚嗎?”馮楚楚的問題有點天真。

“這個不一定,得看交往的感覺。如果她確實不錯的話,我會考慮和她結婚的。”

馮楚楚忽然有點擔心阮寧卿,試探性地問道:“你讓我不要擔心我的朋友,是不是意味着,你會跟寧卿交往?”

“也許吧。”蘇天青庸懶地往後面一躺,接着道,“總體來說,她還算不錯,是個做妻子的好人選。不過,萬事也不能絕對,我以前挑的兩個女朋友,也以爲她們會對我從一而終,誰知道……”

馮楚楚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對眼前這個男人,有一點誤解。他其實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花心,她以前總覺得,男人有錢一定會變壞,會傷女人的心。但其實,有錢的男人,或許也會被女人傷透心。

細細地回味着他的話,兩人又陷入了沉默中。不多時,車子就停在一間五星級酒店的門口。馮楚楚透過車窗玻璃,只看了一眼,就嚇了差點暈過去。這男人不用這樣吧,雖然她以後可以再也不會請他吃飯了,但也不用宰得這麼狠吧。

馮楚楚緊緊地握着手裡的提包,忽然覺得,自己說不定待會兒要留在這裡給人洗碗還債了。就算不用洗碗,信用卡也肯定會刷暴的。早知道,還不如當作什麼事兒都沒發生,讓蘇天青這個冤大頭當到底好了。

蘇天青裝做沒看到馮楚楚那副便秘的表情,忍住笑下了車。馮楚楚則待在車裡,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她的輪椅被放在了後備箱裡,柺杖雖然就在身邊,但是車裡究竟太小,她沒有辦法站起來。

正在左右爲難時,蘇天青已經站到了車門前,替她開了門,二話不說,彎腰入內,就將她給抱了出來。馮楚楚被他的舉動嚇得幾乎要尖叫出聲,但還是礙於面子忍住了。

蘇天青抱着馮楚楚,就往大廳裡走,還沒到門口,早已有工作人員迎了上來,滿臉堆笑道:“蘇先生晚上好。”

蘇天青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車,衝那人道:“麻煩你去後備箱,將這位小姐的輪椅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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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工作人員哪敢說“不”,連忙點頭,去到後備箱,將馮楚楚的輪椅給拎了出來。然後一路跟關蘇天青進到包廂裡,幫忙固定好輪椅,這才笑着離開。

這一路走來,馮楚楚幾乎連想死的心都有了。可這事怨不了別人,只能怪自己。所以說,人千萬不能太計較,不要總想着受人點滴涌泉相報之類的屁話。遇上像蘇天青這樣的人,就得能裝糊塗就裝糊塗,跟他禮尚往來,簡直是自找死路。

幸好包廂裡只有他們兩人,氣氛總算和諧了不少。點菜的時候,馮楚楚一直不敢看菜單上的價格,那些數字,就好像一把把利刃,刀刀刺在她的心口上,快要把她給扎死了。

胡亂點了幾個菜,雖然看上去都很美味的樣子,但一想到它們的價格,馮楚楚就食不知味。以前她總喜歡跟男人AA制,什麼都要講求公平,今天她纔算明白,自己是多麼地愚蠢。居然讓個身價幾十億的男人,把自己給痛宰了一頓。

蘇天青倒是一臉的不在乎,邊吃邊說些不着邊際的話,偶爾還開一兩個玩笑。只是,他越高興,馮楚楚就越傷心。想想自己平時起早貪黑賺來的微薄工資,就這麼吃進了對面那個男人的肚子裡。

結帳的時刻終於還是到了,馮楚楚忽然覺得,今晚的時候過得特別快。看着服務生那優雅的笑容,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掏出錢包,把裡面所有的信用卡都掏了出來,重重地放在了服務生手中的盤子裡。

“直接記在我的帳上就行。”蘇天青此刻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那聲音美妙行猶如天籟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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