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得沒能立即反應過來,陸禮承先一步快速把我往身後推,他警惕的站在前面,跟牛忙忙互看一眼,同時把剛纔的洞坑扒拉開更大的一個口子。
這裡天已經快黑得看不太清東西,牛忙忙拿出手機電筒一照,我躲在陸禮承背後一看,頓時嚇得不清。
露出的烏黑舌頭全數收了進去,一個女人的腦袋整滿了整個大開的洞口部分。
她乾裂的臉皮子皺巴巴的堆在臉上像乾裂的老樹根,嘴巴周圍黏糊了一圈稀泥,她一下一下做着咀嚼動作,空洞的眼睛睜得大開,像徹底丟了魂。
“我就說這張娟沒死,她吃點泥巴喝泉水活了這麼的多年,這泉眼的地方有個洞,氧氣也夠了。”
牛忙忙一點不意外,聲音裡還有一點讚歎感,他拉長的“嗯”了一聲,像想通一些事情。
我徹底看傻眼了,所以是裡面的泥巴被張娟都吃了才空出來的?就這一點水這一點空氣,怎麼可能足夠支撐一個成年人活着!
我們三個趕緊把張娟從土裡挖了出來,泥土露出她身體一半我就覺得不對勁,直到張春整個人被我們拉了出來,纔看清她的整副狀態。
牛忙忙夾着她胳膊輕鬆的把她放着背靠在山壁上,雙腳搭在地面。
她的腦袋是正常大小,可身體已經徹底萎縮到只剩骨頭,一層褐青的皮搭攏在骨頭上,身體幾乎是完全變形。
居然成了這樣,張娟都活了下來!
我脫下外套,輕輕披在她肩上,我注意到她雖然身體顫抖了一下,眼神始終沒變,我試着稍稍在她眼前揮了揮手,還是沒變。
“怎麼辦,她好像看不見了。”
這麼多年的時間被埋在土裡,不僅眼睛看不見,估計連話都無法正確表達了。
我試圖跟她交流幾句,發現她每次聽到的時候表情都會有變化,可就是不說話。
看來真的沒辦法了。
張娟變成這樣,我心裡多少明白跟十二玩偶有關,但說不出具體原因。來找張娟,就是爲了得到答案,現在她看不見說不了話,那見到她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張娟你聽我說,麻煩你幫幫我,我現在很需要你告訴我一些事情,你還記得那年,你在陸家打掃時,弄掉閣樓一個玩偶的事嗎?”
我話音剛落,張娟的身體劇烈抖動,像有什麼東西衝撞她身體,要從她身體裡出來一樣。
“你彆着急,你聽我們說,我們不是陸家來的,就是想像你打聽一些事情,你知道些什麼,當時經歷了什麼,我想知道,你看你不方便說話,能寫字嗎?”
在牛忙忙寬慰下,張娟漸漸恢復平靜,她情緒波動趨於平緩,睜着的眼珠一動不動。
她嘴邊的泥巴,是啃咬留下的痕跡,我看着挺心酸的,找陸禮承要來手帕,輕輕的幫她擦拭,儘量控制聲音起伏,低緩的說道。
“我知道你過的很苦,所以你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非常想知道,不瞞你說,我來找你的原因,是我一不小心把十二個玩偶都摔了。”
這一次張娟骨瘦如柴的身體一動不動,我擡頭一看,她的那雙瞎了的眼睛裡,竟不停的冒着眼淚!
她這狀態弄得我特別糊塗,究竟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弄摔了那十二娃娃的命運是否都跟張娟一樣?
結果她細瘦的手指頭突然點了點,又點了點。第一次是陸禮承注意到的,他提醒我趕緊看她手,我盯着張娟的手指仔細一看,她不是敲點,是在寫字!
我跟牛忙忙兩個腦袋一起湊到很近的地方看,纔看清了張娟一筆一劃的在寫什麼,她一下要停一下,然後又在寫一下。
都是很短促的幾筆,所以看上去像是在打點。
看了不知道多久,張娟的手指不動了,看樣子是寫完了。
“4?”
我跟牛忙忙互看着對方,異口同聲道。
4?
張娟寫的就是阿拉伯數字1234的4,她爲什麼寫這個數字?我趕緊繼續追問張娟,是不是她造成現在這樣狀況,是因爲第四個仿真玩偶。
結果張娟一動不動的,沒回答我。
我以爲她在想,還等了老半天不敢催促,結果我頭頂上方陸禮承輕飄飄的說了幾個字。
“她死了。”
死了!?
這。
我們好不容易到了這見到張娟,算是跟當年十二人偶唯一有聯繫的一個人,沒想到還什麼都沒問出來,她居然就死了。
“陸少,我們搭把手把張娟埋了吧,我找個好點的地方,她也怪不容易的,就辛苦你一下。”
說完牛忙忙就去找適合下葬的風水地,我愣着看陸禮承,他輕輕嘆了一聲,把我腦袋往他懷裡放。
“她被土埋了這麼多年,生死是早晚的事,或許死了對她來說纔是解脫。”
我順從的把頭悶在陸禮承結實的胸口,呼吸輕輕的渡到他白襯衫上。
“萬一這一切不是張娟願意的呢,我是說在土裡活着。是不是跟那十二人偶有關,如果真是因爲人偶摔了的話,那天你跟我都上了閣樓去,親眼看見那十二個摔下來的,你說會不會我們兩個受到牽連?”
我把頭擡起來,眼神閃爍的盯着陸禮承,我知道這跟他父親有關係,陸禮承不一定能客觀的看待這事。
可現在張娟的樣子我們都是親眼看見的,要是萬一真的因爲那次摔了人偶導致這樣下場,那我和陸禮承都要怎麼辦?
陸禮承除了寬慰我兩句其他的都沒說,牛忙忙跑來說地方找到了,他和陸禮承一起擡着張娟過去,簡單挖了個坑重新埋了起來,間隙裡我對上張娟始終睜開的眼睛,泥土傾數撒在她的五官上,她還是一動不動的,直到我看見她動了動嘴巴。
“等等!”
我趕緊喊着陸禮承和牛忙忙住手,蹲下來趕緊把泥巴從張娟臉上抹開,她還一動不動的,像真的死了一樣。
可是我剛纔明明看見她嘴巴動了,我急着把這事說給他們聽,兩個人的臉色都沉了下來,說不上難看,但都心事連連的。
“牛忙忙,你不說我見到張娟後就知道發生了什麼嗎,現在張娟這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還不肯告訴我嗎?你知道這些事情就是不說,非要我繞好一個彎路自己發現對吧?你覺得自己這麼做合適嗎。”
我擡着沾了泥土屑的手臂輕輕擦着臉,牛忙忙委屈的臉快擠出水來:“不是我不說啊姑奶奶,是我真的有苦衷,我們家的人都說了,這世界上的事能不管就不管,不然折的是自己陽壽,爲了錢幹這些事都是學術不精的下等道人做的,而就算是不折陽壽又能進金的活獨獨還有一家不能做。”
牛忙忙說道這裡的時候,視線緊張的掃了一下陸禮承,他咽咽口水,緊張道:“陸家。陸家的生意是千萬不能接,大大小小的,影不影響自己的,都不能接。”
我回想起牛忙忙語氣篤定的叫我千萬千萬別嫁給陸禮承的話,也就是說,牛忙忙知道陸家的古怪,所以他選擇退避三舍,可我偏偏之前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決定一頭栽進陸家的渾水裡頭去!
“這樣吧,我們先下山,等到明天白天就坐車回去了,這裡待久了也不是辦法。”牛忙忙趕緊轉移了話題,我心煩意亂的指着身體還在土裡埋着的張娟。
“那她呢?她怎麼辦,張娟現在還沒事,如果我們走了萬一她……”
“嗨呀我的姑奶奶你怎麼還不懂啊,張娟她死不了的。”
什麼,她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