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狹長幽暗的地下通道,彷彿進入巨獸長長的喉管,給人一種慢慢被吞噬的錯覺。
Wшw тт kan ¢O
董成原以爲在這樣一個被厚厚沙漠覆蓋的星球,即使是在它的地下,也會是乾燥和潔淨的。沒想到真的走入傳說中的貝因都人的地下通道,卻完全是另外一種感覺。通道低矮狹小,周圍的泥土帶着腐爛和骯髒的溼氣,氣流似乎凝滯不動,攪動起來撲進鼻腔的只是一股股令人窒息的酸臭。當最初逃生的慶幸過去之後,他感到了一陣一陣的眩暈和燥熱。
按說經過機動部隊千錘百煉的身體,對外界不良環境的刺激是有抵抗力的,不至於帶來這樣大的反應啊。董成懷疑那並不是通道本身的味道,而是自己的錯覺,是從傷口傳達到神經的異樣,馬赫插入的軍刀除了給自己放血,還可能帶進了其他東西。
真糟糕,董成一直沒敢貿然拔刀出來,原是擔心引發傷口的大出血,這下可好了,說不定給進入的藥物留下了充足的揮發時間。
又是一陣缺氧的感覺,董成不得不大口的喘氣。
“怎麼了?是不是你的傷口……”羅莎琳關切的問道。
走在最前邊的董成調勻了呼吸,轉過頭去說道:“沒事,羅莎。”他試圖回贈她一個笑臉時,看見了朱爾絲焦慮的眼神。
特勤上校朱爾絲·斯卡雷特沒有詢問董成的傷勢,但是探詢的目光一直不離他的身前身後。此刻,朱爾絲把荊棘衛士的動力甲脫在了通道外面,身上只穿着運動背心和短褲,顯得精幹又利索,在海拉號航母一週突擊特訓時,她就經常是這副打扮。
董成看出朱爾絲幾次試圖靠近,都被他利用通道狹窄甩開了。他不想讓朱爾絲知道自己的傷情,更不想讓羅莎琳知道,至少在現在不想。在和兩個美女的逃亡旅途中,即便不能做到一木獨支,一肩單挑,也沒有理由給她們增添負擔吧。
前面的通道似乎寬闊了,原本只能容一人通過的空間,現在似乎可以三人並行了。不能讓她們近前看到我的傷情,他決定以退爲進。
董成一邊在通道里跌跌撞撞的領頭走着,一邊搶先問道:“朱爾絲,我一直都在擔心你呢,你是怎麼從河谷跑到這裡來的?”
董成的迴避加重了朱爾絲的憂慮,可她也明白了董成的用心。只要董成還能撐住,自己也沒辦法強迫他在身體都難伸展的通道內接受驗傷。
朱爾絲的確有一些事情想要與董成分享,只是她還不能對那個跟着董成的海軍小姑娘完全放心。好在她只是個小丫頭,看上去也還聽話。既然董成信任她,暫且就當她是自己人好了。朱爾絲說服了自己:“也許你該先問問,我們要去哪裡。”
“對了,這件事也是我要關心的,不過凡事有先有後,先了解過去的,纔好規劃未來。”董成說道。
“有時候過去和未來是相通的。”朱爾絲反駁道,“我準備帶你們去見封茜,還有忠於她的兩名中尉。”
“封茜中校,那個失蹤的貝因都人專家,你們果然在一起。”董成並不意外,他說出了自己的推測,“我一直覺得,可能是這樣的,封茜當晚從骨頭鎮逃脫,感到自己可能要被藍元將軍滅口或者怎麼樣,對周圍的人普遍感到不信任。怎麼辦呢,自己人不可靠,只能向外來者求助了,於是她暗中逃回自己的團,找了兩名信得過的中尉,邀請你去和她見面。”
“爲什麼你覺得她會找到我?”朱爾絲問道。
“我當晚就在骨頭鎮,封茜也許覺得搞不好我已經死在襲擊中了。她要與外來者接觸,應該會優先想到你。”董成繼續說着,“而且,當天晚上,我和封茜在骨頭鎮見過一次,她可能感到我不太靠譜,畢竟,我當時在很賣力的僞裝林昭。”
朱爾絲不得不承認,董成的推測很接近事實了:“好吧,除了那兩個中尉是用槍來遞請柬之外,別的地方都猜對了,包括封茜覺得你不靠譜。”
“他們一定很後悔用到了槍。”董成覺得朱爾絲肯定不喜歡被人用槍指着。
“這一點你也說對了。我給他們好好上了一課,告訴他們邀請女士應有的禮儀。”回憶起當時的情況,朱爾絲輕輕的挑了一下眉毛。
“這些都是被我說中了。”董成對朱爾絲之前的評價提出異議。“依然還是蹩腳的偵探?”
“依然是。”朱爾絲可沒打算改口。
“將軍沒騙我們,他們果然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們是假扮的。”董成不再繼續糾纏偵探的問題了,在朱爾絲的眼中,他不是蹩腳的機動部隊中尉就行了,“你的靈言沒有吹噓的有效嘛。”
朱爾絲說道:“並不是靈言的問題,而是我們選擇僞裝的對象本身就有問題。”
“你是說林昭和阿卡麗本身就有問題?”董成問道,他很想弄清計劃存在的漏洞。
朱爾絲說道:“封茜告訴我,爲了防止行星的秘密外泄,他們給每個外出的人種下一種抑制裝置,一旦他們有可能泄密,抑制裝置就會殺死他們。”
類似貝因都人的自殺襲擊,董成想着,他對此評論道:“愚蠢的手法。奧,原來是我們回去以後,沒有主動找他們拆除裝置,結果自然被發現了?”
“大概就是如此……你儘管嘲笑我事前的調查不足好了。”朱爾絲說道。
董成可沒想過嘲笑朱爾絲,他很快的把話題轉到下一個,問道:“與封茜見面還說了什麼?”
“說了很多話,可有價值的東西並沒有多少。”朱爾絲將大致情況,簡要的告訴了董成。
骨頭鎮遭遇襲擊時,封茜躲入貝因都人的舊地道,逃過一劫。她通知了那兩名中尉,請求他們去驕楊團邀請朱爾絲。兩名中尉都是封茜的思慕者,自然是忠實執行任務。最初和朱爾絲碰面時態度強硬,被朱爾絲稍加懲戒後,就變得老老實實了。
在他們的引領下,朱爾絲在貝因都人的地道網絡中,見到的封茜。
見面後,封茜很快告訴朱爾絲,她幫助藍元師長僞造貝因都人的事情。藍元在發現朱爾絲和董成僞裝潛入後,一直就在思考相應的對策。一旦真相被揭露,後果不堪設想。封茜從那時起就感到不安。在骨頭鎮遇襲前,她開始覺得自己會被原木護衛的師長藍元犧牲掉。她是一名預言者,抵達穆斯貝爾海姆後,很快就預見到了黑暗中威脅,並一度認同藍元的做法,幫助藍元實現他的計劃。
“我真是非常的愚蠢……聽信了將軍的蠱惑。我把多年來對貝因都人的研究成果,都用在幫他僞裝出一個假造的民族上了。”兩人見面後,封茜很快向朱爾絲表達了自己的悔意,“但是他們,我是說貝因都人,真的知道一些我們尚未知道的東西。我認同將軍的理由,但反對將軍的做法。一味的逃避無法解決問題,我們必須先認識清楚黑暗中的東西,才能知道如何應對。”
將軍所謂的黑暗中到底有什麼?貝因都人的神,又是什麼?章魚徽記到底代表什麼?朱爾絲急於知道的問題,封茜卻沒辦法回答,她的預知能力在登陸行星的第一個月,就幾乎被爆發式的訊息榨乾了。
隨後,在封茜的幫助下,她通過貝因都人的地下通道進入了師部,僞裝成了一名荊棘衛士,想暗中接近藍元,卻正趕上董成的一場大鬧。
也許必須去親眼看看黑暗中的東西,或者,至少讓可信的人去看看,朱爾絲想着,不由得望向了董成。他會是那個能讓自己絕對信賴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