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陸軍居住的艙室後，董成仔細咀嚼着與白冷的約定，箇中滋味很值得回味。
寧望、方飛和白冷的組合，以他們的模式運作着。而董成和自己的兩名副手也一樣。
惡業軍團的中校決定先去看看沈雷。他在運輸艦上屬於機動部隊的倉庫裡，找到了自己的運輸供給處副主任。
沈雷正親自指揮着三名士兵統計着他們剩餘的物資。
“我很快就能統計完，團副。”沈雷板着臉說道，“我們在黃昏獅子五號消耗彈藥量勉強可以接受，從目前的預估來看，同等規模的戰鬥還能再打三、四次。只有一點，千足蟲的損失是不可彌補的。”
惡業軍團的寶貝戰車體型太大了，只有風妖精能運送。緊急撤離時根本無法回收。
“千足蟲以後在慢慢想辦法。麪包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我又在畫餅了，董成想着，他說道，“我們還有很長一段回程路要走，老沈，統計沒必要急在這一時。”
“我只是想盡量多做些工作。”沈雷說道，他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道，“團副，我願意接受降職處分，您要送我上軍事法庭，那也行。”
“我爲什麼要送你上軍事法庭？”
“在戰時拋下指揮官，擅自撤退。”
“如果沒記錯的話，那是可是我下的命令。你要是不執行，我纔會處罰你。”
“要不是黑妖精，您可能就回不來了。”沈雷說道，“我刻板的執行，差點真的害死了您。我想，我還是不如蝦米他們瞭解您。他們真的相信您是無所不能的。”
董成沒有接話，轉而問道：“如果重來一次，你還是會做同樣的事吧。”
“沒錯，長官。”沈雷眼睛都不眨的說道。
“那就好，就這樣保持下去吧。”董成笑着拍了拍沈雷的肩膀。如果身邊都是蝦米那樣的傢伙也不好，董成想着，他也需要身邊有一位能堅持己見的反對者。
“在一羣有點瘋狂的惡徒中，有人能保持清醒是好事。”機動部隊的中校緩聲說道：“現在，爲了黑船2309號，我們準備乘坐這艘中型運輸艦進入一場主力艦級的風暴，你有什麼意見嗎？”
“又是一次風險很大的行動。不過，我們不過去，2309號也不會自己過來吧，沒辦法的事情。”沈雷看着自己的年輕的長官說道，“我會盯好每個大兵，儘量不讓他們捅什麼簍子。”
“嗯，尤其是要盯好捕蠅草的人，我總覺得他們那邊會出亂子。”
“明白。”
董成又指了指自己的臉，提醒沈雷臉上的傷，說道：“三小時勤務。”
“是，長官！”不用多餘的解釋，沈雷立刻明白了，“下次不會傷到臉上的。”
“還會有下次？”
“只要您還做類似隻身犯險的事情，我覺得還會有。”沈雷的語氣堅決，不容迴轉。
“好的，我記住了。”董成說道。這是對我的勸誡吧，他覺得自己也應該有所表示，說道：“還有，由你幫我記錄吧，老沈，我自己也有九個小時的勤務。”
“我可是會嚴格計時的，團副。”
“我要的就是嚴格。沒別的事情了，繼續吧。”董成留下沈雷，離開了倉庫。
最後，要去找雷茵了，這纔是最不好乾的活呢。
這個時候，黑妖精艦長肯定是在機庫，擺弄她的那艘飛艇吧。星區研發出來的新型飛梭，對她的觸動，應該還是挺大的。
機庫與倉庫相隔不遠，董成在機庫外面，發現了嘉莉·愛麗絲。小黑妖精正在那裡探頭探腦的。
“看看我發現了什麼，一個敢說艦上最高指揮官是笨蛋的小丫頭，怎麼了，在這裡做什麼？”
“噓……”嘉莉豎起食指，壓在小嘴上，示意董成壓低聲音，“姐姐在裡面呢。”
“我知道，我就要去找她。你呢，躲在這裡做什麼？”
“我也想去找她，可我不知道見了她之後該怎麼說。”嘉莉支支吾吾的說道，“我有點擔心她，她的樣子有點可怕。可是，我又不知道怎麼說。我還沒想好……我猶豫了……道途……”
“道途，那是什麼？”董成問道。
“我也說不清楚，寶萊斯艦長告訴我，是類似專業方向或者生活態度，生存方式……”嘉莉努力解說着，用她自己還沒重複理解的詞語，“能幫我一個忙嗎，我還在思考，等我想好之後，我會去告訴她的，我還需要一些時間。”
“好吧，我會幫你傳話，不過，你必須保證，在想好之後，會自己去告訴雷茵。”
“我保證。”
“那好吧，傳話的活兒，我就接下了。”
董成帶着嘉莉的託付，走進了機庫。循着電機的聲音，他走到了黑妖精海盜船的旁邊，看見雷茵·哈斯塔在裡面忙碌着。
“你果然在這裡，舞者。”機動部隊中校說道。
“是啊，不然我還有什麼地方可去呢？”雷茵專注於自己的事情，頭也不擡的說道，“什麼人的牀上嗎，人類武士？”
她似乎正在調試飛艇的控制系統。隨口而出的話語，在黑妖精那種飄忽不定的獨特語調中，都顯得很有誘惑。
董成還是第一次仔細的看清脫下面具的雷茵。一頭銀色的短髮剛剛垂到肩頭，一雙清亮的眼睛只要稍稍眯起就是煙雨迷離，不由得引人想深入其中一探究竟。一套橙色連體的工作服包裹起全部身體，欲蓋彌彰的把聳立的雙峰和盈盈一握蠻腰突顯出來，看上去讓她有更一種別樣的美感。
“我可不希望你出現在別人的牀上吶。”董成幾乎脫口而出。這可是大實話，“這麼說，你是來把我帶回你的大房間的嗎？”雷茵擡起頭，望向董成，眼中卻沒有絲毫的調笑的意思。
“不，我只是受人之託，來看看你的。”董成說道。
雷茵嘆了口氣，說道：“不想帶我走的話，就進來吧。”她向董成招手。
董成也進入了飛艇的駕駛艙，說道：“嘉莉在爲了你和寶萊斯艦長的事情而煩惱着。她告訴我，關於‘道途’的事情，她還需要時間來思考。我覺得，嘉莉似乎有點不敢見你，大概是怕你逼迫她做出選擇。”
“怎麼會，真是個傻孩子。好吧，我確實有點傷心，那個女人只花了幾天時間，就讓嘉莉有了搖擺，不過，道途這麼重要的事情，必須出於個人的意志。我會讓嘉莉好好想清楚的。”雷茵帶着幾分落寞的說道，“其實嘛，我也不贊成她選擇流浪者之道。”
黑妖精海盜船船長用力搖了搖頭，似乎想讓自己振作起來，她說道：“不說那個了，既然來了，就來看看我的特立尼達吧。獨立的太陽風帆，恢復性外殼，還有四個次元驅動發動機。上次坐進來的時候，沒有好好的看吧。現在仔細參觀一下，覺得怎麼樣，喜歡嗎，就是爲了它，你才跑到那個滿是蟲子的星球去找我的吧？”
只是，她的情緒似乎隨着話語越來越低。
董成對宇宙飛艇不太熟悉，安靜的聽着雷茵的介紹。
飛艇雖然小，可做工精細，雖然不是黃金時代科技的產物，卻是集現代工藝之大成者。尤其是外殼的材料上，選用了能自我修復的特殊合金。
這種合金極爲稀少又是軍方控制，董成有點想不通，黑妖精從哪裡弄到的這種材料的。
董成略一沉吟，雷茵馬上就有了敏感的反應。
“爲什麼不說話，是不是覺得失望了呢？軍方有了新的發明，速度更快哦，現在是不是覺得後悔了。”
她的情緒有些不穩定，董成想着。
“那艘船被我的對手徵用去了。”
“原來是這樣，我還有利用價值對吧，想要我做什麼，造一艘新船超過軍方，不可能的，手頭上完全沒有可用的材料……”
“這是你的驕傲，不是嗎，就用它來戰勝那艘新船不行嗎？”
“完全不行。”雷茵向董成展示着樂子正給她的新船數據，同時給出了與特立尼達號的對比，“幾乎是有着代差吶，集合數個星系之力造出來的，就是不一樣，小作坊的產品怎麼比得了。如果用原來的系統，我還有點機會，可現在，換上了你們那輛大盒子車的控制系統……”
“不好用？”
“我完全玩不轉吶，你們人類的東西都一樣，又傻又笨的。”
“怎麼會玩不轉，聰明的哈斯塔艦長只要配上一個又傻又笨的人類助手就可以做到吧？你這艘船原來就是雙人的嘛。”董成試圖緩和一下黑妖精的情緒。
“是的，雙人駕駛的，拜那位了不起的海軍上校所賜，我失去了我的副船長，而她現在卻還想着從我身邊搶走嘉莉。”雷音說着又有點來氣。
董成記起了那位叫格雷的副艦長，他說道：“別怪寶萊斯艦長，讓她指導一下嘉莉是我的主意，殺死格雷的也是我，不記得了嗎，當然，蟲子們也要爲此負上主要的責任。”
“爲什麼要維護她，你上過她的牀了嗎？”黑妖精聲音尖了起來。
“我們可不像黑妖精那樣。”
“不像黑妖精那樣，說說吧，你所謂的黑妖精是什麼樣？”
董成被問住了，雷茵說道沒錯，他對黑妖精或者應該說對黑埃蘭族，瞭解的極爲有限。
他只從資料中看到過，埃蘭族曾在人類進入太空前顯赫一時，隨後衰敗，目前是一個到處流浪的種族。銀河聯邦倒是承認埃蘭族是無明顯敵意的異族，也允許他們以個人的身份，通過參軍獲得公民權。
而資料在提到黑埃蘭族時，千篇一律重複着，“他們是血腥的海盜或者放蕩的舞姬，是銀河的毒瘤，沉淪在劫掠、奴役和酷刑，而且是極端的施虐者”等等諸如此類。
和嘉莉、雷茵的接觸，讓他對埃蘭族有了不同的認識。但真實的埃蘭到底是怎樣的，董成卻不能準確的描述。
飛艇內一時間氣氛沉悶，一時兩人都沒有開口。
沉默了一陣子，還是雷茵轉移了話題，說道：“飛艇的控制系統是需要與神經接駁的。兩個人協作操控時，還需要都具備足夠強悍的靈能力量，我不知道你們船上的人有沒有夠格的，願意不願意與我一起鏈接到特立尼達號上。”
“我可以嗎，雖然我從未駕駛過這類飛艇，但是我夠傻夠笨，正好適合你說的人類發明的那種又傻又笨的控制系統。”董成調侃道。
他小心翼翼的用靈能感覺着雷茵。這個埃蘭女孩感覺無比敏銳，情緒波動也異常強烈。董成一點點的探索着她複雜多變的內心，循序漸進的引導她建立對人類的信任，爭取她一起去完成追尋鬼船的任務。
僅僅是爲了鬼船嗎？董成不敢理直氣壯的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