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全國數一數二的經濟大市,浦海幾乎每天都在對城中村進行改造,各種改造計劃常常會出現在市委書記的桌子上。
但現在的村民們都指着“拆遷致富”呢,城中村既然被叫做城中村,顧名思義是城市裡的村子。
歸根結底是城市最初缺乏規劃粗獷式發展帶來的後遺症,城市把原本的農村包圍在其中,在市政建設者們看來,這裡是骯髒的疥癬,給光鮮的城市丟人,他們無時無刻不想把這些村子給拆除,但隨着房價一起飆升的就是拆遷的價格,特別是城中村,動輒這個門楣是明朝的,那個房樑是清朝的,爲的都是漫天要價而已。
久而久之,領導們乾脆在城中村外面建設高樓大廈,先擋住再說,眼不見心不煩。
城中村的村民們也不着急,他們把自宅翻修改造成一間間十平方不到的小房間,出租給外地來的務工人員,每個月輕輕鬆鬆月入過萬。
城市中的疥癬,卻是很多人能夠在浦海生存的基礎,畢竟相對於外面動輒七八百一間的價格,城中村四百左右的價格還是很划算的。
在一個叫旗杆村的城中村裡,祁虎蹲在院子的水管旁,腳旁邊放着兩個大盆,自來水嘩啦啦的流入盆中,盆裡的羊肉、羊腰子之類的東西在接受着水流的衝擊,紅色的血水從盆裡流出來。
在他旁邊有個留着西瓜頭的粉嫩小女孩,坐在小板凳上注視着祁虎的一舉一動,手起刀落的切肉。
“爸爸,你在幹什麼?”三歲的小丫頭奶聲奶氣的問道。
“爸爸在切肉!”祁虎用很溫柔的語調說話,這副慈父表情很難讓人與當初那個動輒要打斷人腿的黑老大聯想在一起。
“爸爸,你切肉乾什麼呢?”小丫頭頗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
“切肉可以賣錢啊!”
“但是……”小丫頭思索了會兒,“賣錢能幹什麼呢?”
“賣錢可以給小佑怡買好吃吃的哦!”祁虎繼續說,做父親的總是很有耐心的。
“可是……爸爸你不累嗎?我幫媽媽穿一會兒串串就累的渾身都沒力氣!”說着祁佑怡還很誇張的伸了個懶腰,逗得祁虎哈哈大笑。
“不累的話,小佑怡就沒有好吃吃的了哦!”祁虎打趣道。
“那……佑怡不要好吃的!”祁佑怡認真的說道,下了很大的決心。
“哈哈,乖!放心,爸爸不累!不然爲什麼我是爸爸,你是女兒呢?”見女兒如此乖巧,祁虎心中很是滿意,同時越發的肯定自己的選擇。
他回頭略帶歉意的看了看坐在房間門口整理穿羊肉串木釺的蘭芳。
蘭芳從十五歲跟祁虎至今已經有十年了,風風雨雨走過,對祁虎的感情是真的,若不然也不會爲他生孩子,陪他一起吃苦。
見祁虎看向自己,蘭芳也衝祁虎露出甜美的笑容。
蘭芳比祁虎小十歲,祁虎對她自然是寶貝的不得了,開口說:“小芳,別的沒什麼,就是真對不住你們娘倆!”
“說什麼呢?”蘭芳佯怒道,“你脫離那種生活,我開心還來不及呢!以前你每次出去辦事時,我們娘倆在家還不都擔心的要死?”
被手下二五仔逼宮是一回事,但祁虎也是想趁機擺脫以前的那種生活,這種想法前幾年就有了,這幾年隨着女兒的長大,這種想法是越來越清晰。
混社會的,拳頭上能站人、胳膊上能跑馬,出門都是吆五喝六的,身上雕龍文風,瞪誰一眼誰都發抖,看似很威風。
但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死了往黃浦江裡一丟,人不知鬼不覺的,若是以前祁虎也有覺悟,但現在他卻不敢,若是自己有什麼三長兩短,老婆孩子怎麼辦?
對於他的急流勇退,蘭芳也是很支持的。
她說道:“最近行情還不錯,每天能賣出近千串,就是三百多的毛利,我打聽好了,旁邊街上的店面一個月租金也才四千,到時咱們盤下來,好好收拾收拾,花錢去廣告店做個招牌,再僱倆夥計,咱們也是當老闆的了!”
祁虎嘿嘿笑了起來,這是兩個人的夢想,以前看不上的生活,現在想想卻是如此美好且幹勁十足。
他道:“你當老闆,我當大廚!”
祁佑怡也歡呼道:“我也要當老闆!”
這時樓上房東老婆喊道:“洗菜的,節約用水,賣給別人的
洗那麼幹淨幹什麼?我要加你水費了啊!”
祁虎苦笑搖頭,依然埋頭洗肉。
蘭芳憤憤不平:“回頭我找人揍她一頓,能用幾個錢的水啊?”不愧是江湖兒女,骨子裡還是彪悍的。
“算了,大家互相體諒吧!”祁虎勸道。
說到這,蘭芳想起一件事:“你那小師叔,最近有聯繫嗎?”
祁虎搖頭。
蘭芳恨得牙癢癢:“你也真是的,既然都叫師叔了,車還不要回來!就算咱們不開,把車賣了也就開起店面了!”
“算啦……”
“算啦?那車買來小二十萬呢!”蘭芳生氣道,“什麼狗屁小師叔嘛,太不仗義了!”
祁虎唯有報以苦笑,蘭芳對他好不假,但脾氣確實也火爆,不過這也應了句老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在女人看來,凡事讓自己吃虧的都是壞人。
正在這時,祁虎的手機響了,接通電話後說了一陣就掛斷。然後對蘭芳說道:“你瞧,師叔派人把車給咱們送來了!”
蘭芳的臉色纔好看一些,不過依然冷冷道:“送回來是應該的,用那麼久也不說給點使用費之類的!”
……
“祁虎?”
當燕軒浩七拐八轉的到出租屋前時,甚至都懷疑自己走錯路、找錯人了,面前這個好像屠夫一樣的漢子,會是武林高手?
祁虎連忙在水龍頭下洗了洗手,把溼手在褲腿上擦乾,笑呵呵的說道:“你就是燕軒浩吧?師叔讓你來的?”
聽到這話,燕軒浩更是失望了,原以爲是什麼江湖前輩呢,結果是和自己一個輩分的,自己才十七歲就是徒弟了,這人怎麼也得有三十五六歲,卻和自己同輩份,本領想來也不會很高的。
他說:“這裡路不好進,我把車停在外面街上了,這是鑰匙!”
祁虎伸手去接鑰匙。
燕軒浩手上用力。
祁虎卻是面不改色,笑呵呵的就把鑰匙從燕軒浩手中拿了過來。
“嗯?力氣不小!”燕軒浩眉毛一挑,“但力氣大不代表一切!”說着他擡起一腳就向祁虎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