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兒?
這是我第一次聽陸然提起這個名字。
一個讓他心心念唸的人兒。
我雖然對這個叫敏兒的姑娘好奇,可心裡還有一股子不服氣在,我不是敏兒,只有心理不強大的人才會被逼死,我不會的!
陸然當時用一種你還太嫩的眼神看着我,末了也沒再說什麼,他現在要處理的事也多,除了陸婉這邊,還有陳校爸爸那邊。
他讓我自己好好考慮考慮。
陸婉離開之後,我獨自坐在旅館狹窄的單人牀,想了很多,夜裡很晚的時候,陳校纔回來。
他的樣子比白天更憔悴,還有在他身上從未出現過的頹廢,扒拉着頭髮,說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只能抱着他。
陸婉在醫院住了好幾天,情緒一直很不好,醒了之後就大吵大鬧,像瘋了一樣。
把外公和外婆折騰的精疲力盡,短短几日,大家都瘦了一圈,尤其是陳校,下巴都冒着青色的胡茬。
我雖然沒去醫院,也知道陸婉鬧起來的那個樣子,肯定是形象什麼全無,她這個人向來是注重自己的形象,可這次不一樣。
她丈夫爲國捐軀,她又受了傷,不管她再怎麼失態的大吵大鬧,都能輕易得到別人的諒解。
畢竟,她男人死了,家裡頂樑柱沒了,她傷心難過,發泄一下怎麼了?
很快,陳校爸爸的追悼會也舉行了,雖然這次的行動對外保密,可政府對爲國捐軀的戰士還是很上心,專門舉行了追悼會,除了陳校的爸爸之外,還有好幾個戰士也犧牲了。
不過陳校的爸爸是犧牲的戰士當中,官職最大的一個。
追悼會我也參加了,氣氛是說不出來的莊嚴還有肅穆,這些戰士用他們的生命保護了祖國和人民的安全。
他們值得所有人的尊敬
大家都在低聲啜泣着,眼裡全是淚水。
這些犧牲的人都被評爲烈士,會葬入烈士陵園。
陳校的爺爺穿着一身軍裝,身板筆直,恭恭敬敬的對着烈士的遺照敬禮,看着自己兒子的遺照,眼裡全是淚光。
追悼會結束,親屬都跟着去了墓園,大概是陸婉終究還考慮到這麼多人都在,她雖然看見了我,但沒有發作。
我也去了墓園。
不以什麼身份,單純是爲了向這些可敬的戰士致禮。
儀式結束,部隊撤離,家屬們也陸陸續續的離開,只剩下陳校的家人還沒走。
他奶奶哭的死去活來,我也是才知道,陳校的爺爺奶奶本來有兩個兒子,在戰爭年代的時候已經失去了一個,現在只剩下陳校的爸爸。
結果這唯一的兒子也走了。
難怪兩個老人這樣難過。
陳奶奶幾乎暈死過去,被陳爺爺扶着,突然掙脫出來,走到陸婉面前,二話不說就給了她一記耳光!
“爲什麼死的不是你?”
陳校的外公外婆趕緊拉開陸婉,一個勁的給陳奶奶道歉陪着不是,陳奶奶大概是也是氣瘋了,什麼話都朝外面說。
她說她當年壓根就不同意兒子娶陸婉,一個小地方出來的女人,費盡心思勾搭她兒子,能有什麼好貨色?
她當時就是禁不住兒子喜歡啊,結果呢?
她說早知道娶了這麼個禍害進家門,寧願讓兒子一輩子打光棍,至少能保住一條命!
陸婉被罵的頭也擡不起來,外婆在旁邊直抹眼淚,說對不起親家,可這些都不能讓陳奶奶解氣。
最後是外公拉着臉給陳奶奶跪下了,說對不住他們家,可看在陳校的份上,別把話罵絕了!
陳奶奶淚眼婆娑的看着陳校,咬住了嘴,抱着陳校說,陳家只剩他了,只剩他了……
這樣的場面不可謂不悲慘。
我站的遠遠的,心裡也全是悲傷。
從墓園出來,陳奶奶直接把陳校帶走了,陸婉低着頭,被外婆和外公扶着。
陸然問我要去哪邊,我看着外公外婆難過的樣子,讓他先安頓好家人,至於我,反正在京城也念了快兩年的書,不會走丟的。
陸婉早就迫不及待要走了,或者說她根本不想看到我,用力拽了陸然一把,他們一家人也攔了車離開。
我又回頭看了眼,想離開的時候,聽見顧峰叫我。
他的車子停在馬路對面,等我看過去,降下車窗朝我招手。
“你怎麼在這裡?”
大概是因爲旁邊就是烈士園,顧峰臉上吊兒郎當的神色褪去不少,難得的露出着一抹凝重。
“聽我媽說了陳家的事,所以過來看看,陳叔叔他……就像一根蠟燭,燃燒了自己最後的溫暖。”
從顧峰這我才知道,陳校的爸爸當時其實可以脫身,可他手底下有個年輕的戰士被困住了,他把戰士救了出來,結果自己想跑的時候,腿傷復發了。
但大家更相信另一個說法,他的腿傷早就復發了,他知道自己跑不了了,在最後關頭救了小戰士,爲自己和陳家贏得了更高的榮譽。
“我不相信!”
我不願意相信陳叔叔那樣溫暖的人會在那種時候耍心機。
顧峰卻說:“你知道個屁,這次任務本來輪不到他,如果他在出任務之前向上級領導報備了腿傷的事,上面絕對不會派他出這次任務,嚴格說來,他不僅違紀,還差點毀了這次任務!”
我突然說不出話,因爲陳校跟我說過,他爸爸的腿傷復發了,可他還是堅持參加這次任務,是因爲背後有陸婉的逼迫。
也就是說……
“陸婉這個女人,真狠!”
聽到顧峰這麼說,我忍不住盯着他。
顧峰嘴角勾了勾,“知道陸然爲什麼特別照顧你?”
我下意識搖頭,總覺得這個圈子太神秘,也有太多的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陸然心愛的那個姑娘,跟你一樣也是從村裡出來的,人長的美麗也淳樸,對陸然也好,可惜陸婉看不上她的出身,拼命阻止他們,甚至……”
我的心已經懸到嗓子眼,看顧峰突然停下來,忙不迭追問,“甚至什麼?”
“你應該知道那個姑娘死了?”
我點頭,我的確知道,如果不是那個姑娘死了,應該也不會有現在的方容了,何況,陸然確實說過。
顧峰的表情變得耐人尋味起來,“那姑娘是自殺,穿了一身紅衣,把自己掛在樹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