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了，我實在忍不住，我先去外面喘口氣。”
那味道簡直就像進了糞坑，不僅是臭，還有各種味道發酵過的混合，直接衝着鼻子而來，我被薰的眼淚都出來了。
芳芳也跟着我跑出來，只有哥，忍着惡臭走進媽的房間。
“孫靜姐，這味道……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媽腐爛了。”芳芳憋着口氣從屋裡跑出來，這會正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鮮空氣。
我禁不住搖頭，和芳芳一塊回去車裡找了一遍，翻出幾個芳芳做糕點時用的口罩，我和她一人一個戴着，又給哥了戴了一個，再次踏進我家。
“切，就她們屁事多！”林興國他老婆在旁邊陰陽怪氣的說。
我瞪了她一眼，這女人身上也是髒兮兮的，就一頭頭髮梳的還算柔順，脖子露在外面的一段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多久沒洗過澡。
看見我瞪她，朝我翻了個白眼，兩個鼻孔朝天，鼻毛都露在外面。
我實在看不下去，戴緊了口罩，和芳芳一塊進了我媽房間，林興國和他老婆立即跟進來。
“媽，你這是出啥事了？怎麼弄成這樣啊？”哥蹲在媽的牀前，哽咽着。
只看媽躺在牀上，面容枯槁，兩邊的臉頰都凹了下去，雙眼無神，幾天前她從京城回來的時候，雖然腿腳不方便，可人還是養的不錯的，兩頰也長了不少肉。
短短几天，她竟然瘦掉了一身肉。
我暗暗眯了眯眸子，不動聲色的站在旁邊。
“建國啊，媽錯了——”媽突然嚎叫一聲，嗓音撕裂，“媽不應該那麼對你啊，到現在媽才發現，只有你纔是真心對我好，不像那兩個沒良心的畜生啊，他們不給我飯吃，想餓死我啊！”
哥一聽這話，頓時兩隻手握成拳頭，刷的站起來，逼問林興國夫妻，“媽說的是不是真的，她可是你們的親媽，你們咋能這麼狠心？”
林興國還是那麼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手插在油膩膩的褲子口袋，左腳一顛一顛，“我怎麼狠心了，你也是媽的兒子，憑啥她出了事，你抹抹屁股走了，把她丟給我照顧！”
“就是！”他老婆搶話，“你一年給你媽幾個錢了，這幾年媽吃的用的，還不都是我和興國在開銷，你咋的還有臉指責我們！”
“你，你們！”哥還是不善言辭，被他們兩個氣的不行，額角青筋都爆了出來，“林興國，不管怎麼說她都是你的親媽媽，你咋能……”
林興國立即還嘴，“喲，這時候知道她是你媽了，早的時候你幹嘛去了！”
他們夫妻兩個一唱一和，哥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鬧了一通，媽又開始拉着哥，“建國啊，媽真的知道錯了，我還不想死啊，你快想想辦法吧！”
哥低着頭，一臉糾結。
他必然是捨不得看到媽活活餓死，把媽帶去京城，他也怕媽會繼續鬧。
他很矛盾，所以遲遲給不出答覆。
“行了媽，我知道自己沒出息，我和媳婦也入不了你的眼睛，你既然後悔跟着我，那你就走吧，跟着你大兒子去！”
林興國說着就跑過去打開媽的衣櫃，從裡面開始朝外面扔東西，全都是些破破爛爛的衣服。
“拿着你這些東西，我們一樣都不要，你趕緊跟着你大兒子走吧，我們這破破爛爛的地方，配不上你！”
林興國她老婆也跑過去幫忙，媽本來就沒多少東西，衣服也都是些舊的破破爛爛的，通通被丟在地上。
林興國又從外面找了一個裝化肥的蛇皮袋，將那些破爛的衣服一股腦塞進去。
“你這個畜生，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竟然要趕我走，我，我，打死你……”
媽徒勞的掄起拳頭想打林興國，拳頭還沒伸出去，又疲軟的放下了，轉而望着哥。
“建國啊，你都看見他什麼態度了，這地方我是沒法再呆下去了呀，你說我的命咋就這麼苦啊，嫁了第一個男人死了，嫁了第二個男人又死了，好不容易熬到這把年紀，又要被自己的親兒子趕出去，我不想活了呀——”
媽一番抑揚頓挫的唱腔，只看哥的頭越垂越低，垂在身側兩隻緊握的手突然鬆開。
“媽，我，”
“哥！”
我一直注意着哥的情緒，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他忍不住要鬆口，讓媽跟着他了，我立即打斷他。
“孫靜，你想幹啥，我和大哥談事情，有你什麼事，你不是早就和媽斷絕關係了嗎！”林興國立即將矛頭轉向我。
“就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懂不懂規矩！”
他們夫妻依舊是一唱一和。
我一概不理，往前走了一大步，“哥，你確定要把媽帶動京城去照顧？”
哥猶豫的看着我。
“老天爺啊，我不活了，讓我死了算了吧！”
沒等哥說話，媽又在旁邊開始哭喊，一雙眼睛不停的盯着哥，偶爾再瞪我一眼兩眼。
我心想，你就繼續瞪吧，你那點小心思我還能不知道？
也就是哥和我不一樣，他是兒子，要給爸媽養老，不像我，媽口中的賠錢貨，是拿來換彩禮錢的，嫁了人就是別人家的人，跟她沒啥關係了。
我不養媽，沒人會說什麼，可哥不一樣，人家會說他不孝順，村委那邊也會一直找哥。
所以我纔沒攔着哥回來一趟。
至於現在，我要先確定哥的態度，才能想下一步怎麼辦。
哥猶豫的看着我，又去看媽，媽哭着喊着，老淚縱橫，不停說着自己苦命，死了算了。
我也不催他，好一會，哥輕輕嘆氣，“我不想讓媽去京城！”
太好了！
我興奮不已，差點大喊出來。
哥這次總算不再犯糊塗了，他當然不能把媽帶去京城，這次的事明顯是媽聯合林興國他們一起演的一出苦肉計。
哥一旦把媽接到京城去，再要把媽送回來就難了，不僅如此，媽還會想辦法把林興國和他老婆也弄到京城去。
一旦真的這樣，哥好不容易重新創造起來的新生活又會回到之前，淪爲媽和林興國賺錢的奴隸。
一輩子再沒有翻身之地。
幸而這一次，哥很清醒！
“好，我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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