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醫院，也是京城最大的公立醫院，我開車趕到的時候還早，醫院裡已經有很多人。
陳校就站在門口，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靜兒。”
他喊我，聲音又沙又啞，可見他這一晚上過的多煎熬。
“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他胡茬邋遢的樣子，頭髮亂糟糟的，眼圈發青，顯然是一夜沒睡。
我幫他整理了下頭髮，“旁邊有家粥館，我們先去吃點東西，不管什麼事，只要我們在一塊，沒什麼大不了。”
陳校勉強笑了笑。
我們去了旁邊的粥館，點了兩碗粥，還有幾個小菜。
“先吃早飯。”我把一碗粥推到陳校面前。
陳校呆愣了片刻，隨即把另外一碗粥給我：“你還沒吃早飯吧，快吃，你還懷着身子，不能餓着了。”
我微微一笑，陳校還知道關心我，說明他的心態並沒有完全崩潰，我也能放心不少。
我們兩個面對面坐着，安靜的吃完了早飯。
我從包裡拿出手絹仔細把手擦乾淨，擡眸看向陳校，“現在可以告訴我，到底出什麼事了？”
陳校默默放下筷子，“是我媽，她得了胃癌。”
“得了病那就治。”我這麼說着，其實心裡明白，從陳校的反應來看，必定是中間還有什麼難處。
不然的話他也不會是這樣矛盾的樣子。
陳校緊緊握着面前的水杯，擡頭看我，“那家人知道她得了癌症，就、就把她趕了出來，她沒地方去，只能來找我。”
和我猜的差不多。
她得了癌症，治療得花很多錢，她改嫁的那家人不肯出錢給她治病，她走投無路，想起自己還有個兒子。
至於陳校呢？
他現在這份工作雖然掙的比一般工人多，但對於治療癌症來說則是遠遠不夠的。
扭頭看着窗外，我忍不住嗤笑。
有個兒子真好不是嗎？
自己想瀟灑的時候就可以完全不顧兒子，等出了事遇到困難了，就想到自己還有個兒子可以利用。
真是便宜啊！
“你想幫她治療？”
陳校眼皮猛擡，驚訝的看着我。
我笑笑，“我們兩個認識多少年了，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難道不知道嗎？”
陳校苦笑了下，“我好像總是給你惹麻煩。”
“不會，你看你身上這麼髒，吃了早飯之後開車回去洗個澡吧，醫院那邊我去看看，你順便幫你媽媽收拾點住院的東西過來。”
陳校還想說什麼，我直接把車鑰匙塞到他手裡，“去吧，你也知道我懷着孕，不好太奔波的，你媽喜歡吃什麼，一會我順便幫她買點回去。”
“靜兒，你對我太好了。”
離開的時候，陳校用力抱了我一下，我配合的笑着，叫服務員再加一份粥，兩個豬肉大蔥餡的包子，陳校看着我點完了菜，放心的離開。
等他一走，我臉上那點笑容立即消失的乾乾淨淨。
呵！
有個兒子真好啊！
服務員很快把東西打包好給我，我拿着東西回了醫院，病房號碼陳校已經提前告訴我，到了才知道，還是條件更好的單人間，而不是混合病房。
陸婉還在睡覺，背對着門口。
我推門進去的聲音並沒有吵醒她，將早點重重放在桌上，我伸手拉了張椅子過來，力氣用的大，故意在地上拖過，發出刺耳的聲音。
於是，陸婉終於被我吵醒了。
“誰啊，一大早的還讓不讓人好好睡覺了？”陸婉是暴躁的掀開被子直接坐起來的，柳眉倒豎，滿臉橫氣。
我靜靜站着，居高臨下看着她。
陸婉看到我的霎那，表情變了幾變，哼的一聲，“你來幹嗎？”
我拉過椅子，慢悠悠的坐下，表情淡然，“我不來，誰給你治病？”
聽到這話，陸婉的表情瞬間又變了，恨恨的咬牙切齒的瞪我一眼，然後下巴高高擡起，倨傲不已：“你當我傻啊，你既然和我兒子結了婚，你的財產就有我兒子一份，我治病花我兒子的錢，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冷冷看着她，“照你這麼說，你不是嫁了很有錢的男人，他的財產也有你一份，那你現在怎麼窮的連治病的錢也沒有？”
“我，”
“行了！”陸婉還要狡辯，被我直接打斷，“你不過也就是個懦夫，只敢欺負那些對你好的人，你的爸媽，弟弟，丈夫，還有兒子，你肆意傷害他們，卻從來沒想過，他們是把你當親人，所以纔對你既往不咎，現在呢，你遇到那些根本不在乎的人，你敢反抗嗎？敢拿出你對待我們一半的兇狠嗎？”
“你當我願意來看你？你又怎麼會知道你兒子爲了你的病擔心的一夜沒睡，眼睛裡都是紅血絲，下巴都是胡茬，你這個當媽的不知道心疼他，可我心疼！”
我的情緒太激動了，說完之後就開始深呼吸平復心情，怕傷到了肚子裡的寶寶。
陸婉咬着牙，目光兇狠的瞪着我，氣的臉都變形了，“你給我滾！”
我右手輕撫着肚子，儘量讓語氣平和一些，“我奉勸你想清楚再讓我滾，我滾了，就沒人花錢給你治病了，你確定你捨得去死？！！”
陸婉果然又猶豫了，儘管兇狠的瞪着我，卻不再讓我滾，說到底她還是怕死。
這樣的人，偏偏是陳校的媽媽，我的婆婆！
簡直是諷刺！
“我餓了，去幫我買早飯！”
病房裡安靜了沒多久，陸婉又開始作妖了。
我目光朝桌上一瞥，“吃的在桌上！”
陸婉懷疑的看了我一眼，把桌子上的打包盒拿過去，打開看了眼，又開始凶神惡煞的吼，“白粥這麼淡怎麼吃得下去，你不知道我不吃包子啊，去給我重新買，我要吃三明治配牛乳茶！”
我坐着沒動，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你看着我幹啥，快去買啊，信不信等一會陳校來了，我跟他告狀，說你虐待我！”
她擡着下巴，氣勢很足，我彎腰，一點點湊近她，盯着她的眼睛，“我看你還是沒搞清楚情況啊，你到底知不知道治你這個病要多少錢？還是你覺得除了我之外，還有人能出這麼多錢幫你治病？”
陸婉猛地瞪大眼睛，瞳孔劇烈收縮，我第一次在她眼睛裡看到了驚恐的情緒。
我倒是挺滿意的，求人就該有求人的態度，這麼囂張真的很礙眼，又靠回椅子裡，慢條斯理道：“早飯還吃不吃了？”
陸婉縮着腦袋，一瞬間氣勢全無，“吃，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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