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林興國他們一家三口正在分搶哥買回去的年貨。
“這是啥肉乾啊,是牛肉吧,我嚐嚐。”
“媽,我要吃這個,你給我留點。”
“去,去,去,不是有糖呢,小孩子吃幾個糖就行了,我跟你一樣大的時候糖都沒得吃,你有糖吃就不錯了,還想吃啥!”
媽聽見兒媳婦兇自己孫子就不幹了,站在院子裡就開始喊,“整天屁事不幹,你還跟敢跟我孫子搶東西吃,不要臉的下賤東西,你還不把手給我放下。”
“你孫子還是我兒子咧,我吃他點東西咋了,再說了,這東西是你買的嘛,我是倒了八輩子眉才進了你家的門!”
“那你就給我滾!”媽衝到屋裡。
林興國他老婆絲毫不手軟,和媽扭打了起來。
林興國在旁邊拼命往嘴裡塞東西。
“你死的啊,沒看見你媽欺負我,你還想不想要老婆了!”
被女人這麼一喊,林興國顧不上吃,跑過去就幫着拽開媽,“你鬧夠了沒有,把我老婆嚇走了,你有錢再給我討一個嘛!”
媽愣住,趁着這個機會,林興國她老婆推了媽一把。
媽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之後是哥和小勇一塊找了人把媽送到衛生院。
“醫生說奶奶什麼營養不良,器官衰竭啥的,我不是很懂,反正就是情況不好,爸爸就給你打電話,可家裡的電話總沒人接,也不知道姑姑你去了哪邊。”
我摸了摸小勇的頭,“乖,姑姑這不是來了嘛。”
小勇緊緊拉着我,“姑姑,你來了我就放心多了,叔叔和嬸嬸他們那麼兇,他們會欺負我爸爸。”
我驚訝於小勇小小年紀卻有這樣敏感的心思,但也不想給他灌輸一些偏激的思想,於是矮下身體看着他,“以後小勇保護爸爸好不好?”
“嗯!”小勇重重的點頭。
因爲小勇的懂事,我突然覺得特別的欣慰,幸好當初把小勇從樑曉英那帶了過來,也幸好小勇沒跟着樑曉英學到些不好的習慣。
我們陪着小勇一塊去買飯,又拎着回衛生院。
小勇跑在前面帶路,“姑姑,就是這裡。”
病房門一推開,病房裡一屋子人,除了哥之外,林興國一家三口也在,大過年的,三個人穿的破破爛爛,衣服舊就算了,也沒洗乾淨,一塊塊的油污,兩個大人是這樣,孩子也是這樣。
“喲,買飯來了啊,剛好,我們都餓了,快拿過來吧。”
林興國他老婆一雙眼珠子直轉,走過來就把小勇手裡的飯奪過去,小勇不肯放,“這是買給我爸爸和奶奶吃的。”
“你奶奶都那樣了,還吃得下個屁,我是你嬸嬸,也是你長輩,你爸沒教你要孝敬長輩啊,快拿來。”
她一用力把飯搶過去,飯是三份,小勇出來的時候林興國一家還沒來衛生院,所以就買了三份飯,這會倒是剛好便宜了他們一家三口。
“媽,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飯盒打開,裡面大塊大塊的紅燒肉露出來,林興國他兒子像猴子一樣躥過來,上跳下拽的拉扯他媽媽。
“小兔崽子,你給我等會!”林興國他老婆把兒子甩開,連筷子也來不及拿,先用手抓了兩塊肉塞進嘴裡,狼吞虎嚥的吃下去。
“媽,媽,我也要吃肉。”他兒子盯着那紅燒肉,口水直往下掉。
林興國他老婆又往嘴裡塞了兩塊肉,然後才捻起一塊肥肉塞進兒子嘴裡,“討債鬼,吃吧你!”
桌子高的小人狼吞虎嚥就把一塊肉嚥了下去,吃的滿嘴油膩膩的,又伸手去拉媽媽,還說要吃。
桌子兩邊,林興國早就加入了戰局,和他老婆一塊風捲雲殘的吃飯,只聽見一陣咕嚕咕嚕的吞嚥聲音,一份紅燒肉早就被吃的精光。
可憐他們的兒子一直在旁邊喊要吃。
林興國和他老婆吃的滿嘴油,又把剩下的肉湯拌進飯裡,分了一小碗塞給兒子,“喏,拿去吃吧!”
小人兒滿心歡喜的接過碗,等低頭一看,裡面連一塊肉沫子也沒,癟了癟嘴,哇的哭了,拼命拽着林興國老婆的衣角,“媽,媽,我要吃肉。”
“吃吃吃,吃個屁啊,我哪來錢買肉給你吃,去找你大伯父和姑姑去,他們有錢,讓他們給你買肉吃!”
小人兒當了真,吸了吸鼻子,捧着碗朝我們走過來,伸出黑乎乎的手,“姑,姑,我要吃肉。”
“小孫,當心。”汪姐擋在我面前,沒讓他碰到我。
我也順勢往後退了一步,如果我沒懷着孕也就算了,現在是真怕出什麼意外,磕了或者碰了,自然,這孩子身上實在也是太髒。
就那雙黑漆漆的手,也不知道是多久沒有洗過了。
林興國他老婆靠着桌子,邊吃飯邊鄙棄着,“瞧吧,你們家一個個都是沒良心的,自己在外面吃香喝辣,住洋房開汽車,有人管過咱們的死活沒?要說我們跟孫靜、孫建國是一家人,說出去估計都沒人信!”
我朝她看過去,目光凌厲,女人目光一抖,躲開我,沒過幾秒鐘,又擡高了下巴朝我瞪過來,“咋的,難道我說錯了嗎,你們兄妹三個,難道不是我們家日子過的最難。”
這種只會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的女人,我連跟她多說一句話都覺得噁心,冷冷轉開臉,哥把侄子叫到身邊,給了他五十塊錢。
“拿着,去買點自己喜歡吃的東西。”
小人兒抓着錢,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處置,擡頭去找媽媽,這一下可不打緊,林興國他老婆就像貓見了老鼠,整個兩隻眼睛都發光了,倏地一下躥過去,把錢給搶走了,美滋滋的就往口袋裡塞。
“錢給我。”林興國就來搶。
女人下巴一擡,“要錢是吧,行啊,當着大傢伙的面,你給我說說,你是要錢還是要我啊,你非要把錢拿回去也行,我馬上就走,你自個打光棍去!”
林興國一聽這話就蔫了,一臉的不甘心,卻到底不敢再開口提要錢。
至於他們的兒子,舉着黑乎乎的手拉着媽媽的棉襖,“媽媽,你什麼時候給我買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