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念自戀完畢,趕緊把兩本宣傳冊都裝到了隨身的挎包裡面。
她沒有去銀行,而是馬不停蹄地聯繫了紡織廠的廠長黃偉光。
週日,黃偉光本是不需要上班的,可業績壓得喘不過氣的黃廠長一刻也不敢放鬆,此時正在辦公室加班,四處打電話聯繫訂單,希望能儘快處理掉廠子裡堆積如山的庫存。
許知念來到黃偉光辦公室的時候,他正被幾個討工資的工人逼得緊迫。
其中一個應該是工會的負責人,態度挺強硬的,說什麼如果他再想不出辦法,再拖欠工資,就去告他,讓廠子倒閉。
黃偉光好說歹說,才終於把人送走了,許知念走進去的時候,正碰上了他欲哭無淚的樣子。
見許知念來了,黃偉光尷尬地整理了一下情緒,說道:“小許同志,請坐。”
未等許知念坐下,他就迫不及待地問道:“你這次來,是不是有什麼訂單,不管是什麼形式的訂單,多少件,我們都可以接,價格、款式、質量你都完全可以放心,其實我們的基礎還是不錯的,工人的技術也紮實,只不過……”
“只不過眼光太陳舊了,跟不上時代,沒有好的設計師,也沒有好的宣傳方式,本地市場漸漸失守,外地市場擴展不動,賠錢的雪球越滾越大,工人的不滿情緒越來越高,惡性循環怎麼都停不下來。”
許知念毫不留情地戳穿了黃廠長的困局,他的臉色更加煞白。
“真是讓你見笑了。”
“黃廠長,我不是來笑話你的,如今錢海發被公安機關逮捕,面臨三到五年的有期徒刑,廠子的名譽也因爲他這顆老鼠屎而受損,再加上積弊一直無力處理,再原地踏步,那就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我也不想原地踏步,可,憑我一己之力,如何能扭虧爲盈?”
“我就是來幫你扭虧爲盈的,黃廠長,我這次帶來的是個大生意。”
許知念從包裡翻出了剛到手還沒捂熱乎的幾張支票。
“我要收購紡織廠以及下面的服裝廠,全資收購。”
黃偉光瞬間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許知念,雖然有過一次生意上的交往,他也知道許知念不是尋常的小丫頭——可,再不尋常也畢竟是個小丫頭,怎麼可能兩句話直接收了他這麼大一個廠子?
好在他性格還是挺鎮定的,沒有馬上出言反駁,而是將幾張支票接過來翻看了一下。
看到上面的數字,他的額頭微微冒汗——許知念手裡怎麼會有這麼多錢?
許知念當然不會告訴他,這些錢都是自己從列夫那賺來的。
從腳下的這家服裝廠運出來的成品,經過她一倒手,就拿到了這麼高的利潤,資本家的剝削就是這麼冷酷無情,而且毫不手軟。
“就算是這些錢,也是不夠的!廠子我也沒打算賣。”黃偉光別過臉去,不再看那些支票,一種巨大的挫敗感將他壓得喘不過氣來。
“我知道,如果按照原價來覈算資產的話,這些錢只夠一半,不過你現在資不抵債,入不敷出的情況來看,肯出這個價格來收購的人,恐怕沒有第二個,更何況,我來了之後,所有的工人都可以保留工作,不會被開除,包括您本人。”
“我?”黃偉光挑了挑眉,有些難以置信。
“沒錯,您還是廠長,只不過工廠轉爲私營之後,會以我大哥的名義重新註冊有限公司,讓他來做總經理,業務線上還是您在管理,您之前拿多少工資,之後翻三倍,並且拿百分之二的股份分紅。”
許知念在商業談判方面是專業的,她很清楚怎麼才能見對方的所有防線擊潰。
可或許是談判進行的太過霸道,反而讓保守的黃偉光有些疑慮。
“小同志,你是不是把生意想得太簡單了?的確,我也不怕跟你說實話,這廠子確實沒人敢接手,可你接了手,就不怕賠個底兒掉嗎?這麼多張嘴等着吃飯呢,你確定你養得起?”
許知念從包裡翻出了兩本宣傳冊,推到了黃偉光的面前,黃偉光不明所以,但還是規規矩矩地翻看了一遍。
“你覺得這裡面的款式怎麼樣?”
“款式很新穎,挺時髦的,有種走向國際的感覺。”
許知念點點頭:“看來黃廠長也挺與時俱進的,這些服裝其實做起來並不難,缺的就是一點設計感,換句話說,你們廠子缺的不是技術,而是靈魂,一個品牌的靈魂。”
“品牌?啥是品牌?”
品牌的概念對黃偉光來說太陌生了,按部就班地工作,按照預定的生產指標生產,年年循環往復,這就是他上班以來的全部工作經驗,他從來不知道服裝還可以有品牌,也不知道品牌有什麼用。
“我會跟大的商貿公司合作,他們負責推廣和營銷,而我負責設計、生產以及品牌打造,你也看到了,封面上是當紅的一線明星寧墨,作爲他的搭檔,我有信心簽約他做我們新公司的品牌代言人,他會幫助我們打造全新的品牌理念,這是一個絕無僅有的先機,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黃偉光似懂非懂,他不敢馬上相信許知念,卻又不能像剛纔那般堅決拒絕,他感覺有一絲光明正在召喚着他。
許知念也沒着急,她必須得給黃偉光一點消化的時間,於是介紹了一些自己的預設發展方向之後,就乾脆利落的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許知念走後,黃偉光在自己的記事本上寫下了品牌兩個字,蹙着眉頭反覆的琢磨着——品牌,到底,啥樣的服裝,才能擁有品牌?
……
第二天,許知念照常去上學,從書包裡往外拿書的時候,一不小心把那兩本服裝新品宣傳冊也帶出來了——她沒敢放在家裡,林枳年前天還教育她不要早戀,要是看到了這個封面,還不得分分鐘氣得背過氣去?
爲了避免被林枳年教育,她就把宣傳冊暫時放在了書包裡帶到了學校。沒想到一個手滑,赫然擺在了桌面上。
她反應過來,趕緊往回塞,可還是被眼疾手快的同學看到了。
“啊!這是寧墨!”
許知唸的座位正好是一排把門的,那個女生進教室的時候,正好看到了那個封面,發出了殺豬般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