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有些刺耳的摩擦聲, 沉重的石門被緩慢地推開,推開後,便看到裡面是一座古老的石堡, 不過裡面並沒有任何黴味,看上去竟然還算乾淨, 看樣子是精心維護着的。
聶玉書帶着他們緩緩地步下臺階,卻見牆壁上放着煤油燈, 那煤油燈赫然正是十八世紀的古樸樣式。
聶玉書從石壁旁的石桌上拿起有些像阿拉丁神燈樣式的油壺, 給一盞煤油燈加了油, 點燃了,於是石堡內便亮起來。
孟靜飛的屬下守護在外面, 只有初挽陸守儼、聶家父子、孟靜飛並初鶴兮隨行。
衆人沿着那石道往前走, 走到一處,卻赫然開朗,這裡竟然有半透明玻璃做成的罩頂, 使得石堡內接受日照, 也怪不得這古堡內並不見陰暗滋生的黴味和臺階。
聶玉書指着旁邊一扇門:“就是這個, 鶴兮,你過來幫我打開。”
門被推開的一瞬間, 所有的人全都被震撼到了。
這是一座寬敞的石制庫房,庫房穹頂鑲嵌了無數的太陽能燈, 照亮了整個庫房。
而就在庫房中,竟是一整排一整排的博古架, 博古架中密密麻麻擺放着各樣古玩,還有些皮實的大件就很隨意地堆放在角落裡,堆積如山!
不說別人,就是見多識廣的初挽和聶南圭,看着這批文物,都半晌說不出話來。
最後,初挽先反應過來,邁步走進去看。
這些文物古玩可真是五花八門應有盡有,從遠古時代的恐龍蛋化石,石器文明的石器,到漢代墓葬中的玉衣片、鋼釜、陶製供桌,再到唐朝的陶俑陶駝和石墓誌,以及明清琉璃樓屋、繡衣和鎧甲等,她能想象到的,她見到過的,幾乎都有!
至於瓷器,更是唐宋元明清應有盡有,就那麼一排一排地擺放着,氣勢壯觀,看得人倒抽一口氣。
誰能想到,那樣名貴的瓷器可以以這樣的陣勢擺放在這裡。
所有這些文物,幾乎生生組成了一箇中國曆史文化長廊!
聶老頭快步上前,在那些如山珍寶中四處看着,突然間,他道:“這是咱們家的兮甲盤啊,這,這可是稀罕好東西啊!”
初挽自然也看到了,這青銅兮甲盤上可是記載着昔年兮甲跟隨周王北伐戰勝匈奴的歷史,並記載了早期的絲綢之路,這對於中國早期歷史研究可是無價之寶!
聶老頭很快又發現他們家丟失的別樣物件,而初挽也找到了好幾件她家昔日丟失的瓷器青銅器!
這些都是獨一無二的,是初老太爺一遍遍絮叨過讓她刻在心上的,現在,都在這裡發現了!
聶老頭很快又發現他們家以前珍藏的一件漢代玉衣片,他顫抖着手,撫摸着那斑駁的漢代玉衣片:“我可算是又見着了!當時因爲我亂摸,我爸還揍了我呢!”
初挽卻看向了聶玉書:“聶三伯,這些文物,交給孟隊長吧,他們會負責運回大陸,給這些文物一個應有的歸宿。”
初挽又問:“那我姑奶奶呢,她人呢?”
大批丟失的文物在這裡,守護文物數年的聶玉書在這裡,甚至連福宴清也在這裡。
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的初鶴兮看向初挽,道:“她不會出現了。”
初挽緩慢地看向他,啞聲問:“爲什麼?”
初鶴兮脣邊便浮現出一個說不出是嘲諷還是什麼的笑:“她怎麼會露面呢,她根本不想回國。”
聶玉書看着初鶴兮,道:“鶴兮,你跟着初挽回去吧,回到北京城,代替你母親給你外公掃墓,照顧好初挽,你們兩個要互相扶持,把初家的傳承發揚光大。”
初鶴兮望着聶玉書,低聲問:“三叔,你不回去嗎?”
旁邊聶老頭突然道:“當然回去,怎麼可能不回去!三哥,家裡都盼着你回去呢!”
聶玉書卻道:“玉澤,我不想回去了,等你們把這些都運走,我隨便找一處清閒的地方隱居就是了。”
聶老頭上前,握住聶玉書的肩膀:“三哥,你怎麼可以不回去!你不知道這些年——”
說到這裡,聶老頭聲音悲愴:“大哥在美國,你失蹤了,五弟因爲那馮彬的事被連累,病死在監獄裡了,家裡就我和二哥,二哥也不管家裡的事,他在博物館不問世事,家裡什麼事還不是我一個人撐着?現在好了,世道變了,咱們家越來越好了,生意也做得好!你說你不回去,你對得起誰!”
初挽靜默地站在那裡,很久後,才問初鶴兮:“你也沒見到她?”
他額發微垂下,遮住了幽深的眸子,在一陣略顯陰鬱的沉默後,他才終於開口,不過聲音卻發澀:“她既然將這些都交回去,那她更不需要回去了。”
初挽半晌沒說話。
她看着那琳琅滿目的曠世奇寶,終於艱難地點頭,道:“行,她不回去,我們回去,帶着這些東西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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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回到了這座美國邊境小城。
等回到那小城時,初挽才發現,其實那藏寶之處距離小城的直線距離也不過八十公里左右,只是道路蜿蜒曲折,又有山路,加上關敞自己對這邊的路也並不熟,又有故弄玄虛之意,才走了那麼久。
初挽看着這路,問起來關敞,關敞被她幾槍下去,受傷不輕,現在已經被簡單包紮,羈押起來審查。
初挽和陸守儼大致說了自己的經歷,陸守儼擰眉,不太苟同:“幸好沒出什麼事,萬一有個什麼,讓我說什麼好?”
初挽笑了:“其實沒事,我心裡有數。”
陸守儼:“你心裡有數?就你藏着的那把槍?真出什麼大事,裡面才幾發子彈?這都是亡命之徒,你以爲你能對付得了他們?”
初挽卻道:“這裡面的危險分子最主要還是福宴清和關敞,對付這兩個人,我都很有把握。”
陸守儼:“嗯?”
福宴清他自然知道,福宴清的軟肋是初鶴兮和初挽姑奶奶,只要福宴清還存着一線希望,他就絕對不敢傷害初挽。
但凡初挽出什麼事,這兩位只會恨他。
可關敞……他想不到有什麼辦法。
初挽卻笑望着陸守儼:“關敞這個人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不過他有一個優點,他一不喜女色,二恩怨分明。”
陸守儼疑惑:“他欠你一份人情?”
初挽收斂了笑:“我和他有一個淵源,看起來他自己也不知道……所以關鍵時候,這是我對付關敞的殺手鐗。”
這也是爲什麼,她面對關敞並沒什麼擔心的。
不過看起來,竟然不需要用上了。
陸守儼深深地看了初挽一眼:“有什麼事,你可得交待清楚,不然——”
初挽便笑:“你至於嗎?”
陸守儼的手輕捏了下她的指尖,警告地看她。
初挽忙道:“晚上再給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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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守儼到底身份特殊,不可能久留,在這裡陪着初挽兩日後,留下保鏢,又拜託孟靜飛等關照好初挽,他自己則先行離開了。
而孟靜飛等馬上拍照並打了報告給彭樹林彙報,彭樹林往上反映,消息一經傳出,自然引起系統內部大震撼。
國內方面非常重視,這是前所未有的大事,如果追索順利,對於以後海外文物迴流也將起到一個很好的榜樣作用,當即馬上調派了大批武警,並組成了文物專家團前來。
在英國進行鑑定的以範文西爲首的專家團也知道了消息,他們火速趕赴美國,協助參與這次美墨邊境文物案的鑑定工作。
文物源源不斷地從古堡中取出,這些文物會在做初步鑑定後,和美國警方照會,根據持有者聶玉書的意願,按照相關法律流程分批次返回中國。
因爲這裡面有一部分涉及到解放前花旗銀行盜竊案,自然又要調取陳年案宗,列明失物清單,逐個進行覈查審批,之後才能返回,這自然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了。
範文西先生來到這美國小鎮後,迫不及待地過去看了文物。
當他看到那滿倉庫的文物時,伸出顫抖的手,撫摸着其中一件商青銅器,喃喃地道:“這麼多好東西啊!”
這位年已八旬的老人,歷經多半個世紀的風霜,他博聞廣記學富五車,但是當他看到這麼多文物瑰寶時,竟然詞窮了,所有華麗的詞語爲之退去,只剩下這麼一句簡單到太過樸實的話“這麼多好東西呢”。
在國外竟然意外收穫這麼多文物,衆人自然不敢懈怠,立即在工作人員的組織下對文物進行分門別類,並進行初步鑑定。
長達數日的時間,聶家父子、初挽初鶴兮和範文西等人,聯合追索文物專家工作人員對這批文物進行了兩輪校驗,最後共確認一級文物二百三十件,二級文物一千三百二十四件,三級文物兩千三百六十七件,數目之巨大,讓人歎爲觀止。
在對文物鑑定完畢,並陪着中國警方走完部分技術鑑定流程後,初挽和初鶴兮打算回國。
不過回國前,初鶴兮想過去監獄看看福宴清。
福宴清和關敞如今已經被逮捕,關敞將會在走完法律流程後,按照有關規定引渡回國,而福宴清則會留在美國接受法律制裁。
初挽:“我陪你去見他。”
初鶴兮微頷首:“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