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要欲加之罪,郭曉聰必須據理力爭。向朱元璋解釋,他原先並沒想收朱文忠爲義子,在李貞逼迫下,不得已才收下的。
朱文忠比面前青年小不了幾歲,卻認人家當乾爹,李貞父子太糊塗。老實淳樸的李貞,也在一旁幫着解釋。朱元璋無話可說了。
看着面前的郭曉聰,朱元璋想到他所犯的一切罪責。自己的外甥是金枝玉葉,卻認一個混混當乾爹,自己的面子簡直沒地方擱。郭曉聰是外甥的救命恩人,剛跟外甥一家團聚就當場誅殺他,會讓人認爲自己刻薄寡恩、恩將仇報。
等有時間、機會再慢慢消遣他。朱元璋剛要上馬,胡惟庸被人從沈府內攙扶出來,身後跟着沈萬三。
沈萬三跪下行禮,胡惟庸表現的非常激切,撲倒在朱元璋腳下:“臣胡惟庸沒有完成吳王的諭命,請吳王治罪。”
朱元璋想起交他辦理的差事,如果在自己進入金陵城之前宰了郭曉聰,自己哪會有這件窩心的事。臉色陰沉道:“差事辦砸了,本王交你的手諭呢?”
這是胡惟庸最爲害怕的一件事,硬着頭皮回稟:“吳王手諭讓……讓郭曉聰指使千戶胡友貴撕掉了。”
朱元璋還未稱帝,但撕掉他的手諭,等同於欺君之罪。朱元璋回視衆部下:“你們都聽到了,郭曉聰先是綁架金陵主帥胡大海奪取金鈚令箭,現今又撕掉本王手諭,將來誰敢保證他不會背叛於我,本王今日即使揹着刻薄寡恩的名聲,今日也必須除掉他。”
衆將領謀士,跟郭曉聰非親非故,沒人願意出頭替他求情。朱文忠往舅舅面前一跪:“舅舅,乾爹是俺的救命恩人,俺求你不要殺他。”郭曉聰走過去把他從地上扯起:“保兒起來,你舅舅是要當皇帝的人,不會亂殺無辜的。你不必害怕。”
郭曉聰話中有話,表面吹捧,實則諷刺。朱元璋哼了一聲:“你說本王亂殺無辜,有何憑據?”
來到這個時代,就必須遵守這個時代的規矩,郭曉聰
不得已低下高貴的腦袋,跪到可以對他生殺予奪的朱元璋面前:“草民奪取胡帥令箭,是爲了更好的抗擊張士誠大軍。胡大海正在眼前,大王可以問問他,草民以五千之衆全殲張士誠十萬大軍是不是事實?”
前日張士誠大軍圍攻金陵城,朱元璋正與元軍統帥蠻子海牙苦苦支撐,只能眼睜睜望着,卻沒有力量回兵救援。
昨日張士誠大軍敗退的消息傳入軍營,部下受到鼓舞一鼓作氣重創蠻子海牙。朱元璋一直將這件功勞記在胡大海頭上,對郭曉聰的話根本不相信。
胡大海生性淳樸直爽,貪圖他人功勞不是他的性格,把擊退張士誠大軍前前後後向朱元璋學說了一遍。
“即使大海說的是真話,擊退張士誠大軍,也是藍玉指揮得當官兵用命的結果,你郭曉聰想貪天之功?”朱元璋急於要殺郭曉聰,內心已經認可胡大海的話,嘴上不願露出一絲口風。
既然吳王不認可此事,與他相爭只會對自己不利。郭曉聰起身把劉黑達拉到吳王面前:“至於胡友貴撕掉大王手諭一事,可以問問劉書辦,到底是草民指使還是胡惟庸故意遞到胡友貴手中。”
“這……這件事麼……”劉黑達不願開罪胡惟庸,又因昨夜在場軍士衆多,他也不敢替胡惟庸開脫。
“沒用的東西。”朱元璋一腳踢開劉黑達,用馬鞭指着胡惟庸:“你自己說,到底是不是這麼回事。”
支使部下撕掉手諭,是最能置郭曉聰於死地的一招,胡惟庸弄巧成拙把事情套到自己頭上。但足可以戶滅九族的罪過,打死也不能承認。
“冤枉啊,大王!”胡惟庸聲淚俱下,嘴皮子卻保持着一貫的利索,“微臣是奉大王差遣抓捕郭曉聰歸案的,爲何要撕掉手諭,微臣是活的不耐煩了嗎?”
一句話提醒朱元璋,轉視郭曉聰,這小子刁鑽狡猾,鬼肯定出在他身上。
胡惟庸再次佔據優勢,郭曉聰叩頭道:“主謀到底在誰,當事人胡友貴就在
城頭,是不是把他叫來問問?”
撕掉手諭的人還敢待在金陵沒跑,在場的人大爲驚奇。朱元璋也大爲意外,吩咐胡大海帶幾個人去把他抓來。
朱文忠蠢蠢欲動:“舅舅,不要許多人,俺跟胡友貴關係老鐵,還是俺去吧。”
朱文忠能把胡友貴騙來, 可以不用刀動槍。朱元璋點頭同意,怕朱文忠受到傷害,仍讓胡大海跟隨他一起前往。
沒過多久,胡友貴屁顛屁顛一溜小跑過來。郭曉聰任命他爲副將,還沒得到朱元璋的首肯,朱元璋來到金陵,說不定就是看他勞苦功高,親自宣佈任命來了。
“末將參見大王。”胡友貴極爲乾淨利落的行了一個單膝禮。由於他從未參拜過朱元璋,用的是參拜上峰時的稱呼禮節。
要死的人了,朱元璋懶得跟他計較。“你叫胡友貴?”
朱元璋語氣親切愉悅,胡友貴強烈抑制住興奮,回稟:“是,大王!末將本家姓朱,是過繼給了舅舅,才改的姓氏。”
“跟俺一樣!”朱文忠追到了近前,咧嘴笑道。
朱元璋擡頭看看他。這位外甥傻了吧唧,應該找個師傅好好教教他。
“本王的手諭是你撕的?”朱元璋依然和顏悅色。胡友貴並不傻,立刻意識到局面的不利。左腿跟着跪下,磕頭不斷:“求大王饒命,小的冤枉……”
“你也冤枉?”朱元璋扭頭掃了郭曉聰、胡惟庸一眼,向胡友貴揮手示意:“地上都是雪,磕不響的。你起來說話。”
吳王越是和藹可親,胡友貴越是心驚膽戰。朱元璋剛纔的目光看在他的眼裡,內心有了主意,再次叩頭道:“當時郭曉聰大帥說大王手諭是假的,胡惟庸又把手諭強行塞到俺的手中,俺以爲真是假的,就撕了它……”
郭、胡二人都以爲胡友貴會幫自己說話,卻沒想到他一句話把兩個人都掃了進去。二人同時狠狠瞪着胡友貴。郭曉聰暗罵,油鹽不進的傢伙,就他馬是根棒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