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奉沙漠神,那格達信奉誰?”格達面目猙獰,瘋狂地舞動雙手,身上的骨骼盡皆滑落在地,“難道讓格達信奉你紫風?你算得什麼?”
紫風蹲下身子,伸手掐住格達的脖子,用力一甩同時起身,竟把格達舉過頭頂。格達被掐住了脖子,憋得滿臉通紅,嘴中吐着一些模糊無意義的聲音,揮動着雙手,企圖掙脫紫風。“我算什麼?問得好!我來告訴你,我是個人,一個真真正正的人!”
紫風一手擎着格達,一手斜指向天,臉色很是冷然,“我來告訴你,你算個什麼東西。你、格達不過是那個叫沙漠神的玩物罷了,不用懷疑,就是玩物!也許是他活得久了,決出了生活的乏味,來到了沙漠中,隨手顯示幾個所謂的神蹟,丟下幾把垃圾一般的神器。愚昧的沙漠子民便對他感恩戴德,歌功頌德,例行祭祀請求他的庇佑。”
紫風嚥了咽口水,把格達扔到一臉茫然的格斯身邊。格達狼狽起身,大口大口喘着粗氣,而格斯卻對此毫無反應。紫風擡頭看了看蔚藍一片的天空,冷笑道:“後來,他又倦了,讓你們的祖先帶着家人叛離逐日,然後讓格日族慢慢發展。現在時機成熟了,他便鼓動逐日進攻格日,以此製造賞心悅目的遊戲。哼哼,這就是沙漠神的把戲,懂嗎?”
格達停下了喘氣,同樣陷入了茫然之中,紫風說的都能順理成章。雖然他心中依然堅定地信仰着沙漠神,但他說不出一句話反駁紫風。他能說什麼,難道是大喊“沙漠神萬能”這樣無力的話語?
格達還是保持了一絲理智,開始思考紫風的話,眼下不是茫然的時候。正如紫風所說,要走出亡魂之森,光靠着他自己是無論如何辦不到的,此時的他遇上一頭普通的沙熊便無力反抗,又怎能和魔獸對抗!那該怎麼辦?是聽從紫風不再信奉沙漠神,然後靠着他走出亡魂之森,還是等待沙漠神來拯救自己?
格達擡頭看向紫風,紫風也正注視等待着他。許久,格達狠狠點下了頭,終於下了決定:“紫風,格達聽你的,以後格達不再信奉沙漠神,格達從此信奉的是紫風,只要你能把我們帶出亡魂之森!”
“不是信奉,是信任!”紫風走到格達面前,伸出了右手,“我不是神,我是人!所以不是信奉,而是信任,兄弟間的信任。”
格達大吃一驚,怔怔地盯了紫風好一會,紫風的眸子是詭異的黑色,不見一絲雜色。格達深深望入其中,只覺一股濃烈的仇恨立時從心底衝起,頓時生出了豪氣,不顧疼痛提起右手重重握住了紫風伸來的手,堅定道:“兄弟!”
紫風只覺心中一痛,這聲兄弟勾起了心底始終無法散去的內疚。紫風一用力,把格達拉起。
格達有着一丈多高,而紫風僅是七尺稍多,格達站起身後,紫風僅到了他的胸口。格達卻絕不敢因此小看了他,被輕意舉起的情形他仍是記憶猶新,“大哥,請允許格達稱你大哥!”格達是真心拜服了紫風。
“叫我紫風,是兄弟就好,”紫風不願聽到“大哥”這兩個字,以前也是有一個人這麼叫他的,“還有,稱自己要說‘我’,別喪失了自我。現在沒有了所謂的神,我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一雙手。”
“是,我記下了!”“我”字一出口,格達便覺豪氣沖天而起,突地腦中冒出了一句話:要相信自己,命運要靠自己把握!這是老人格巖在他很小的時候告訴他的,格巖是在格帝叛離逐日後第一個加入逐日的。
其實這句話在格達心底早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不知不覺中他已被影響,格日一族中只有從他的嘴中能聽到“我”這個字。格達胸中一股熱血衝起,“自己的命運要自己掌握,我格達絕不能成了神的玩偶!”
紫風滿意地點點頭,突地眉頭一皺,他注意到格斯仍面無表情地癱坐在地上,她受到的打擊太大了吧。“格達,你看看格斯,她受到的打擊太大了些。”紫風走到一邊拿起熊皮,開始收拾地上的白骨。
格達長長嘆了口氣,一切都是如此不可思議,若是在平時,紫風無論如何磨嘴皮子,怕是絲毫也不能動搖了他對沙漠神的信仰。格達微微甩頭,走到格斯面前蹲下,格斯妖冶的眸子完全失去了光澤,紅色蒙上了塵土,格達輕呼:“格斯!”
格斯似是受了驚嚇,身子一顫,頓時慌亂了起來。見是格達在眼前,格斯一把抱住了格達的脖子,“格達,紫風說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沙漠神是沙漠子民的保護神,神怎麼會耍弄我們呢!格達,你告訴格斯,紫風說的不是真的。”
格達突地臉色一沉,狠狠推開格斯,格斯向後一仰,躺在了沙地之上,不可思議地看着格達。格達狠下心,臉色更是陰沉,冷聲斥道:“沙漠的女兒怎地如此扭捏!這種情況下,你還能指望沙漠神來拯救我們?若是沙漠神真的萬能,他爲何此時不現身,是他遺棄了我們,還是他從來都不把我們沙漠子民放在心上!你爲何還不醒悟,還要爲了那高高在上的沙漠神而苦惱?”
格達越說越是心驚,這一切說出來竟是如此順口,難道他本來便信仰不夠堅定?格達苦笑着搖搖頭,如今再去計較這些何用!
“可是……”格斯盯了格達許久纔開了口,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她又能說些什麼!爲沙漠神辯解?殘酷的事實擺在眼前!格斯不願承認了紫風所說是真的,心中有着千萬個不願意,畢竟對沙漠神的信仰已深深刻入心底。
“我,不會勉強你,”格達發現“我”字有點難以出口,“格斯,你要相信自己的力量,沙漠賦予我們子民戰勝一切的力量。無論面對如何強大的敵人,我們都要對自己充滿信心,只有靠着自己的雙手,才能給自己帶來希望和幸福。你仔細想想沙漠神何時真正地出現過,何時真正地賜福我們格日!一切都是騙人的把戲,在沙漠中唯一的真理便是力量!有了力量,便可以消滅逐日族,便可以獵殺魔獸,便可以做到任何你想要做的事情!”
說服格斯同時,格達也是在給自己尋找理由,不再信奉沙漠神的理由。也許格斯心中仍供奉着沙漠神,但他卻把自己說服了,從此以後沙漠神死去,漫漫沙漠中唯一的真神便是自己,人只有徹底相信自己,纔算是一個真正的人!
紫風已整理了地上的骨骼,鼓鼓的熊皮包裹背在肩上,“我們該動身了。據我估計,這裡是亡魂之森的中心,四處可以嗅到危險的氣息。我們向着前走,出了亡魂之森再尋找去綠洲的路。”
格達衝着紫風點點頭,走近格斯一步,一把將她拉起,看着她若有所失的模樣嘆了口氣:“一路上你好好想想吧,看看人是如何獵殺魔獸的。走吧!”
格斯看了看格達,又越過他看向了紫風,“格斯是沙漠的女兒,你們別小看了格斯!”格斯狠狠甩了甩頭,掙脫了被抓住的手,梳理了有些凌亂的綠髮。格斯死死盯着紫風,“是你動搖了我們的信仰,格斯、嗯,你說了要稱自己爲‘我’,我只能相信你。現在是你展現你的本領的時候,別讓我們失望了!”
紫風轉過身,冷冷道:“走!”言畢,紫風便揹着一堆白骨徑自向着首先發現的石柱堆走去。
格達默默跟上,格斯逼走了心中一團麻亂,也緊緊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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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日大殿中,格煞房內。
“十三天過去了,”格煞臉色不佳地看着陰影下斯立爾的臉,這張臉是如此的不可捉摸,一如他深不可測的心思,“斯立爾你能告訴格煞,格達格斯還有紫風的生死嗎?”
“活。”斯立爾沉默了許久,吐出一個字後轉身便走。如今他已是祭祀了,地位與族長是平等的,在格煞面前沒必要忍氣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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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魂之森,石柱羣裡。
紫風在前,格達格斯在後,小心地邁開步子。進得石柱羣,格達與格斯忍不住變了色,每一根石柱都極其高大,最小的也有百丈直徑,千多丈高。站在石柱下,三人便如螞蟻一般渺小。
紫風再一次感受到了大自然造物的神奇!石柱經受了風沙的洗禮,被打磨得光可鑑人,金光熠熠。仰頭看去,這些巨大宏偉的石柱聳入天際,彷彿天地便是由這些石柱支撐!石柱或立或臥,如一個個巨人擺出各種姿態。站在石林之中,紫風充分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同時一股豪氣沖天而起。
格達也被大自然的傑作深深感動,看着這些擎天而起的石柱,格達覺得自己成了其中之一,他舉起雙手,擎起一片天空!格斯被深深震撼了,嘴中喃喃念着:“這是神蹟,是死神創造的,沙漠神只能創造沙漠……”
走在石林之中,紫風不敢大意,他知道危險死死盯緊着他們,死神的部下正等待着機會突襲而至。
“吼~”
紫風心頭一震,放下背上的白骨,“唰”地從地上一躍而起。一道紫色的閃電劃過,擊在了奇襲而來的一團黑光上。
“嗚嗚”,黑光遭了一擊,漂亮地一個迴旋,倒射而回,立在一塊十丈高的方石上。
格達定睛看去,石上的魔獸是他從未見過的。兩丈長,一丈高的身上披着短短的烏黑光滑的皮毛,健壯的四肢重重踏於石上,爪上閃一片寒光,顯耀着鋒利,一條光滑如鞭的尾巴直直立起。圓睜的大眼閃爍着兇光,微張的嘴中白森森的牙齒隱約可見,一股威勢自然而現。光看這氣勢,格達便可以肯定了眼前不知名的魔獸不是沙熊王可以相比的。
突地格達心中一警,他的右手被抓住了。格達心中有些凝重,迅速轉身卻發現是格斯靠了上來。格斯畢竟是女兒身,見了魔獸,一種叫恐懼的情緒便在心底瀰漫開來,下意識地伸手抓住了格達的右手,雙眼仍是僅僅盯着對着紫風眈眈相向的魔獸。
紫風看着眼前的魔獸,覺得有些眼熟,似是在以前見過,似乎是叫做“虎”。其實,這魔獸乃是萬年前魔界第一高手陰魔的坐騎——墨色的後代,姑且稱之爲墨虎。
“吼~”,這與虎頗爲相似的墨虎似能讀懂了人的心思,紫風愣神之際,它便撲了上來。吼聲如雷,大地竟也抖了幾抖,迅如閃電,眨眼間巨大的黑影籠罩了紫風。
紫風嘴角微微抽動,機會來了。墨虎大眼中閃過一絲茫然,因爲地上的紫風突然間失去了人影,這是不好的徵兆!然而,墨虎明白得遲了一些,“呲~”,蜥斬破開了它的肚皮,接着把他劈成兩半。
魔獸居然這麼輕鬆就被解決了!格達心中的震撼比之剛纔見了石柱有過之而無不過,這是怎樣的速度,魔獸的速度已超乎想象,紫風竟比它更快!這是怎樣的力量,輕輕鬆鬆就把魔獸劈成兩半!格達驚訝得無以復加!
格斯一收恐懼的心緒,她是被徹底震撼了!閃電般的速度,巨大的力量,紫風倒是神是人!人能擁有這樣的速度和力量?絕對不能!然而,神會如此褻瀆沙漠神嗎?絕對不會,那他是什麼?他的話可信?
“這黑貓的皮毛和骨頭也要?”
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顆巨大的頭顱,正是魔獸的頭,巨大的眼睛中滿是恐懼,嘴巴無力張開着,白森森鋒利的牙齒閃爍着玉石的光芒。格達心中一慌,本能地後退了一步,作出了防衛的姿態。
“死的,怕什麼!”墨虎被丟棄到一邊,露出被擋住的紫風。
格達臉上一燙,訕訕地收回雙手,“毛皮是要的,骨頭也是要的,爪子和牙齒可以做成項鍊,這是勇士的象徵。可惜頭顱太大了些,不然可以掛在腰上,這些可都是勇士的標誌!”
“那以後這些東西便交給你了,”紫風看着地上的墨虎道,“前面還有許多頭,我獵殺,你收集。項鍊我倒是也想要一條,不過這黑貓太弱了,帶着他的牙齒爪子是對我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