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歇瞧着陸顏冬真的要上手,往前走了一步,蹙眉道:“陸丫……總統領,這新的木樁打起來肯定不舒服,還是我來試吧。”
陸顏冬只道了一句退後,便不再理他。
江歇和何麓對視一眼,沒有說話,這丫頭性子古怪,估計是聽多了宮裡對於她攀江家高枝的閒言碎語,便選擇和他疏離起來。
“總統領,把這個戴上吧。”何麓遞給她一對護腕,“傷了手可不好。”
陸顏冬因着方纔一通耍弄,手腳都熱的厲害,便拒絕了,直接右手化刃橫切而去,打的那個木樁霎時間旋轉起來!
江歇微眯着眼,這個顧雲錚,還真是有備而來,轉速如此之快的木人樁,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便十分考驗手腳和眼睛的靈敏度了。
但陸顏冬好歹也是皇城十六衛的總統領,對付這小小一個木人樁算是綽綽有餘,出手快準狠,擊打的聲音很穩卻也很實,直到最後一下,推上其中一個橫杆,那木人樁登時停住,穩如泰山。
陸顏冬收了手,晃了晃微有青紫的腕部,後退一下:“還行,不過用來練新手怕是太厲害了,還是換一套吧。”
顧雲錚這個時候突然油嘴滑舌起來,笑道:“統領說的新手和三公子可不一樣,人家盡得御侍大人真傳,一身的好本領,這麼一個木人樁,肯定對付得了。”
江歇思忖着他這一席話,好傢伙,若是自己拒絕了,或是沒打好,丟的可就是自家二姐的人,損的就是自家二姐的名聲,於是乎,便受下了。
剛要上前,卻聽陸顏冬又道:“不用上職嗎?”
江歇轉頭,不明白她怎麼突然說起這個,只道了一句很快,便開始對這個木樁下手,穩準狠幾下擊去,他倒覺得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
跟着江淮學習手腳功夫,自然是以靈活巧功爲先,所以江歇出手快而輕,觸到那木樁上的橫杆便四兩撥千斤,不以蠻力抗衡,只運勁兒輕輕一推,就讓木人樁轉了個方向。
何麓瞧着,有些驚喜,看了一眼陸顏冬,那人面容冷凝如往常。
而顧雲錚站在一旁,抱胸微笑,只等着陷阱被觸發。
江歇矇在鼓裡,還不知道有什麼東西在等着自己,輕巧快速的又是幾十下擊去,忽然,在推一個橫杆的時候,聽到一道細微的機關聲傳來,隨即,那橫杆之下晃出一抹銀光,竟是一把巴掌長短的尖刀!
江歇瞳孔驟縮,卻已經避閃不及,只得躲開最重要的手,但仰出去的肩膀卻收不回來了,生平第一次被尖刀化開肌理,說實話,沒他想象中的那麼疼,只是有些刺癢,傷口涼而且發軟。
眼瞧着那鮮血從劃破的衣衫中汩汩而出,顧雲錚露出一絲得意之情,今日來教訓江歇,一來是他與江淮私怨已深,二來是受錢景春致使,那人被江歇冷嘲熱諷了好幾天,只想出口惡氣。
但顧雲錚沒想到江歇的武功出乎他的意料,只是傷到了肩膀,並無大礙。
“三公子!”
何麓驚呼,趕緊接住他踉蹌後退的身子。
陸顏冬更是措手不及,她方纔在擊打時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推到了那個橫杆,卻沒下手,反而硬接下了,誰料到裡面真的另有玄機。
最關鍵的是,它傷了江歇!
雖然她因着近日宮中的污穢流言而選擇躲避那人,但這麼長時間相處下來,江歇在她心裡,已然是和別人有着霄壤之別,眼看着他被傷了,一股怒火從中竄出,上手就拎住顧雲錚的領口,惡狠質問:“怎麼回事!”
顧雲錚被陸顏冬的舉動微微駭住,停了停才趕緊故作無辜道:“這……屬下也不知道,宮匠送來後便直接置在這裡了,我也是第一天來試手。”
陸顏冬料到這人存心,死揪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傷了江歇,江淮那個死護短的絕對不會放過他,乾脆鬆了手,一指何麓:“快送他去太醫署。”
但那人爲難道:“統領,佛門那邊還需有人看着,再者說了,我一個糙老爺們怕是照顧不好三公子,還是您來吧。”
陸顏冬瞥眼顧雲錚,那人轉過頭只當沒看見,又看向江歇,這小子流血有些多,嘴脣都開始發白了,咬咬牙,點了下頭。
……
……
太醫署裡,崔玥爲了避開傷口,直接將江歇的衣服剪開,小心的掀開來放下,那少年日趨寬闊健碩的肩背暴露在空氣中,每一條肌肉紋理都是那麼的好看流順,像是精雕的藝術品,白如淨玉,閃着晶瑩。
陸顏冬臉色一閃紅意,轉身要走,卻被崔玥叫住,給使喚上了。
“把這個針拿過去燒一下,快點兒。”那人道。
陸顏冬微微一愣:“要縫針?”
崔玥瞧着江歇那右肩膀上被尖刀割的整齊且頗長的傷口,她點了止血的穴道,現下那皮肉正張着,十分可怖:“不想他死就快去。”
陸顏冬心有些慌,只好照做,等把針拿回來,崔玥接過,也顧不得江歇會疼,直接拿着夾子掐住銀針,刺入肌膚之中,穿肉而過,引線而出。
陸顏冬看不得,轉身又想走,卻被江歇一把攥住了手。
“顏冬!”
那少年灼灼的目光從被汗打溼的髮絲縫隙中透出來,是說不出的誘人魅力,他五指微微用力,變聲過的嗓即便是痛苦,也十分好聽:“疼死了……陪陪我。”
陸顏冬不安的瞥了一眼崔玥,那人也是累得滿頭大汗,不知道是真沒聽見,還是裝作沒聽見。
江歇見她沒說話,只當是默認了,悶哼和粗喘伴隨着崔玥的動作,不斷從薄脣中傳出。
陸顏冬瞧着,恍然一愣,視線順至兩人牽着的手,有些迷茫。
怎的,自己如何不排斥了?
“最後一道。”崔玥引出線來,繫好了,拿剪子剪斷,囑咐道,“千萬別動,我去拿藥來,待會兒敷上肯定特別疼,你可忍住了。”
江歇點點頭,旋即費力的瞧着陸顏冬,因着失血有些多,他頭暈目眩,並未看到陸顏冬臉上那一抹紅潤,只當是她僵愣住了。
少年微咽口水,一抿乾澀的脣瓣,輕柔她的手指,再次露給她一個十分陽光的笑容,然後溫聲安慰道:“顏冬,你別怕。”
那人聞聽這五個字,鼻腔一酸,彆扭的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