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去成王府後,發現慕容清正在門口,好像在故意蹲點兒一樣,江淮下了馬車,好笑道:“你在這兒做什麼?”眸光謹慎,又下意識的問了句,“程卿兒呢?”
慕容清叫高倫把馬車停好,同她一起往裡走着:“我正想去對面的酒樓聽書來着,程卿兒在她的院子裡呢。”
江淮問這句話的目的,不過是想確定一下,葉徵沒有在她入宮的這段時間,命人來強行帶走程卿兒罷了。
現在這人還在府裡,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誰知慕容清想了想,又道:“對了,方纔宮裡來人送東西,指名道姓的給程卿兒,說是”一拍額頭,“馮美人賞的。”
江淮腳步猛地頓住,瞪大眼睛:“誰賞的?”
慕容清不知其中緣由,莫名其妙道:“馮美人。”還以爲江淮是沒聽明白,又解釋了一遍,“就是馮錚侄女,葉徵的那個新寵。”
江淮痛心疾首,心道我當然知道馮昕是誰,不過事態緊急,她來不及說話就往程卿兒的院子跑去。
慕容清一頭霧水,也忙跟在身後。
兩人腳步很快,前者焦急的撞開迎面的侍女,一把推開院門衝進正房,剛好瞧見程卿兒拿起一柄精緻的褐色摺扇。
江淮眼尖,瞧見那將要打開的扇褶有什麼東西要爬出來,不過眼下大喊已經晚了,乾脆擡起右手,自牛皮護腕中射出一根鋼針!
嗖的一閃銀光!
那扇子便被鋼釘帶的釘在了不遠處的屏風上!
程卿兒輕嘶一聲,好像是被那固定的鉚釘給劃傷了,再擡眼,瞧見不知何時闖進來的兩人,柳眉微蹙:“怎麼了?”
江淮看着桌上那個金色絨面的盒子,感覺倒是比那個摺扇要貴,頗有些買珠還櫝的意思,然後衝着程卿兒伸手。
那人知道她是女兒身,也沒有忌諱,便把手伸了過去。
江淮接過來細細查看,發現只是食指腹被劃開了一個小口子,不深不淺沒有大礙,這才鬆了口氣。
而慕容清則走過去看那柄摺扇,低呼一聲:“好傢伙。”
江淮皺眉道:“怎麼了?”
慕容清小心翼翼的把那個摺扇取下來,放回桌子上,拽着兩邊的扇骨緩緩打開,只見那扇褶裡,藏着一隻體型較小黑色的蜘蛛。
不過已經被那鋼釘刺死了。
留着綠血。
“呼,臭死了。”
這才流出來一點,就已經滿屋子臭不可聞了,慕容清作爲一個資深潔癖患者,本能的向後退了兩步,用袖子捂住口鼻。
程卿兒倒是原地沒動,不是不嫌臭,而是已經嚇傻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這扇子裡面居然藏了一隻蜘蛛,就衝這個血的味道來說,毒性也不會小到哪裡去。
“馮美人想殺我?”她小心呢喃。
江淮細瞧了瞧,道:“這應該是我也不認識。”擡頭和一臉無語的慕容清對視,然後又看程卿兒,“不過既然是用來殺你的,想必也是一擊致命,今日實在是太險了。”
程卿兒後怕極了:“她爲何要殺我?”
江淮也實在是受不了這個臭味,便和另外兩人出去屋子,到院裡說話,正好高倫也過來了,便叫他進去把那扇子拿後院燒了。
“是葉徵,他又動了納你入宮的念頭。”江淮貪婪的呼吸着甘甜的空氣,解釋道,“馮美人這是怕你入宮後,搶了她的風頭。”
她說着,有些生氣。
虧自己臨出宮前還和馮昕說了那樣的一席話,原是都白費了,這人根本就是個不長記性的蠢貨,眼皮子實在是太淺了。
弄死程卿兒又怎樣,後位依舊不是你的。
“嘔”
正在此時,一道劇烈的乾嘔聲打斷了她的深思。
三人同時擡頭看去,只見高倫跪倒在那門口處,扶着門檻,臉色慘白的連連乾嘔,聽那聲音,撕心裂肺的。
剛纔好像還沒這麼臭呢。
江淮嗅着空氣中稀薄的氣味,又往後退了退:“看來這東西是死的時間越長越臭啊,咱們還是去我的聽雪堂說話吧。”
程卿兒擔心道:“那高倫?”
慕容清已經待不下去了,生怕那氣味染到自己剛洗的衣服上,連推帶搡的一起出去:“他能挺住,能挺住。”
合上院門,江淮淡淡道:“馮美人能下一次手,就會有第二次,這算時間你要小心,她送來的東西,都叫高倫直接拿去燒掉,平時的吃穿用度也謹慎着些,彆着了這蹄子的道。”
程卿兒聽話的點了點頭,不安的問道:“那你的意思是要叫我入宮給葉徵做妃了?”
慕容清歪頭看她,輕笑道:“去給葉徵做妃?你這是有什麼想不開的,就算是嫁給鄉村野夫,要比給他做妃要強吧。”
程卿兒低頭,瞧着自己白淨的掌心:“我知道只有這樣,才能保得住我父親的性命,和我們程家最後的一脈。”
江淮目視前方,負手利落道:“如果你要去給葉徵做妃,還不如我現在就把你掐死,免得以後受苦。”
停住腳步,她轉過頭對有些迷茫的程卿兒交代道:“躲開馮美人的詭計,留下你的性命,不是因爲我要送你入宮,而是我要送你”
“來到我身邊”
江淮皺眉,猛地甩眼過去。
慕容清連忙住了口,不自然的躲到了一邊去,心道這是什麼詩詞或是俏皮話嗎?怎的自己如此熟練就給唱出來了,真怪真怪。
江淮這才又道:“我要把你送出去。”
程卿兒一愣,瞪了瞪眼睛:“送我出去?”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湊近小聲道,“你是說送我出西昌。”
江淮輕笑着點頭,就喜歡和聰明人說話。
“可這裡到處都是葉徵的眼線,你怎麼把我送出去?”程卿兒疑慮道,“再者說了,我要是走了,你怎麼辦?葉徵不會放過你的。”
江淮搖了搖頭,低低道:“你放心,送你出去,我自有辦法,至於葉徵的眼線嗎。”瞧着那逐漸飄來的夕陽,和不遠處的院牆角,猛地揚高了聲音,“曹媽子,做好了牛乳糕,送去聽雪堂!”
她這一嗓子喊出去,愣住了三個人。
慕容清首先看了過去,然後是程卿兒。
就見那拐角處,曹媽子訕笑着走了出來,低眉順眼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