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戚仁建的目標
時間就象楚江裡的流水,不知不覺中兩年就過去了。
對別人來說,時間就像窖藏的老酒,日久彌香,但對於常香怡來說,卻沉重如枷鎖,心裡滿是煎熬,卻無法對人傾述……
這一切都是拜戚仁建所賜。
從外表上看,不能給他一個差評。在當時來說,他的好或壞,似乎與常香怡無關,她需要的是安靜和等待,她有自已要等的人,她不希望被打擾,然而很多事不因個人的意志而轉移,戚仁建的出現打破了常香怡內心的平靜。
戚仁建1米75的高度,不胖不瘦,白淨臉,不大的眼眶,眼球自然就小了,眉毛略微稀疏,主要是一彎眉從中斷開了,就象地裡的秧苗,因爲農人的忽略施水不均,養分不足,沒有長齊一般,疏疏落落,經不起打量,不夠和協,兩片薄脣看着讓人有點擔心,微尖的下巴又會讓人產生某種衝動,忍不住想畫一幅漫畫來。除此之外,如果不是刻意挑剔,猛一看,也算是不錯的了,五官端正,白乾白淨,挑不出大毛病來。況且好歹也念過高中,在廠裡也算得上是知識分子了,所以也沒人小視他。
戚仁建有個非常好的特長,嘴巴甜,臉上總能配合點笑意,哪怕笑的時候,眼晴總想用點力盡量睜得大點,勞動下眼晴,習以爲常,而他的外交拓展也在不斷延申。
棉織廠女工多,難得有一個小夥子來調節下氣氛,阿姨來大嬸去,姐長妹短地問侯着,也算是大嬸大嫂小妹們的福利。
車間裡單調沉悶的氣氛隨笑而過。
下車間檢修是應有之義,份內之事,名正言順。
也的確防微杜漸。一車間田興芬田主任田阿姨就很欣賞這種作風。一車間很少有誤工的時候,年年都是模範車間。
田阿姨很得意,因爲她帶了個好徒弟,一班長常香怡。
而戚仁建呢,對一車間也格外關照,工作特別細心賣力。
常香怡想不和戚仁建接觸都難,起初她還真沒在意,對於那一雙熱切的目光,恍若無物。一個女孩但凡在心裡留了一個人的位置,又哪裡會在意別人的異樣?常香怡一門心思都在王老五身上,等着他退役轉業,等他來娶自已。
下了夜班回宿舍的路上,擡頭望月,銀河迢迢,星漢燦爛,思緒飛到了遙遠的南國,“這傢伙該睡熟了吧,長高長狀了吧,探親假該準了吧”
想着想着,禁不住在心裡笑了,眼晴溫潤起來,眼眶溼溼的。身子輕快了許多,睏意一消而散。
戚仁建還不知道這些,不知道姑娘家芳心已許他人。
他來車間的腳步更勤了,雖然在車間裡說不上多的話,也無法表達額外的意思,只用一雙眼晴在常香怡身上表達熱切地期待,常香怡不理會這些,只埋頭幹活。
戚仁建見常香怡不搭理自已,也不迴應自已的期待,好象自已從來沒出現過一樣,就去找常香怡的師傅,找田阿姨湊熱鬧。只要田阿姨幫助自已,還不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嗎?
田阿姨剛剛過了50歲,歲月的痕跡寫在臉上,滿是滄桑。爲人和藹,也很熱心,在廠里人緣極好。
校友間走動是極尋常的事情,又在同一個廠,柴方水便,如果不出意處,不就是一拍即合的事嗎?
常香怡甚至都忘了校友這層關係,只當一個普通同事看,有一句無一句的偶然說上幾句話。
但是車間的幾個大姐還有剛從鄉鎮招上來的十幾個姑娘不這樣想,尤其是其中有個叫汪紅梅的姑娘,對常香怡的無動於衷充滿了憤慨,有種“佔着坑兒不方便”的恨,被無視的恨,自已也不差,怎麼能被忽視被遺忘?
所以有時候說起話來就多了些冷言冷語,常香怡不明白汪紅梅的心思,但是還是覺察她對自已有些不滿,難道是對自已排班有意見,班次不合心意?
田阿姨其實早就忍不住了,又見戚仁建主動說明來意,覺得該自已出面了。
下班的路上,就叫住了常香怡。
“小戚,人不錯”
“嗯!還好吧”
常香怡有些明白,又有點糢糊,爲啥要說起這個人呢?
田阿姨在心裡嘆了口氣,二十多的姑娘了,一點不諳世事,一點兒不知道爲將來操心。
這事也怪常香怡,爲什麼不據實相告呢?有對象了又不是醜事,爲什麼藏在心裡不敢對人說呢?
“小戚的意思,你不明白?”
“我們只是同學”,常香怡明白了田阿姨的意思,面上沒有一點菸火氣,彷彿在說別人的事,而心裡卻說了三個字“不可能”。
“你們可以先接觸嘛,談戀愛,不談哪能瞭解?”
常香怡是出於害羞嗎?想說卻欲言又止。
田阿姨還以爲是常香怡放不開,拍了拍她肩膀,鼓勵道:“別擔心,有事跟我說。”
之後,經常看見戚仁建在車間門口等田阿姨下班,臉上滿是求助,滿上討好的表情。
戚仁建的攻勢,綿綿不休的攻勢,終於強有力的展開了。大有破釜沉舟,不到長城非好漢的氣勢。戚仁建並不強狀的身體裡迸發的力量和王老五日益強壯的身體裡所展現的和風細語,溫溫婉婉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決定戰爭的勝敗的,當然在於強大,在於運籌帷幄,內因是自身的強大及策略,外因只是客觀因素,內因決定外因,這是恆古不變的真理。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的戰例不在少數,那就是內因發生了變化,外因充分發揮了有利的因素,內因和外因的力量發生了改變,以致外因上升成爲內因,這樣說也並不恰當,因爲人的感情比這個要複雜的多。王老五喜歡常香怡,常香怡也喜歡王老五,內因很強大,戚仁建只是一個外部的一個小的阻礙因素,但是王老五在這場戰鬥中不明不白地敗了,敗的糊塗,敗的悽然,痛苦不堪。
很多時候,我也不明白象王老五那樣粗獷的一個人,居然也有綿軟的心思,與那一身腱子肉格格不入。人性還真是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