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維權之路
轉眼到了千禧年,人生百年,能趕上千禧年,也是機緣和造化。但是,對棉織廠的職工們來說,這一年卻是他們人生中的一個重大轉折點,他們不得不面對現實,下崗再就業,是他們的當務之急。
國資委對棉織廠進行了資產清算,準備招標轉讓。招標公告發在《荊陽日報》一個很不顯眼的位置。有九家企業報名,按照招投標的有關規則最後有三家企業入圍,其中有廠長曾祥寶一家,另兩家一家是外地的,一家是荊陽紡織集團有限公司,但是公開開標那天,那家外地企業意外地不明不白未參加,放棄了竟標,開標結果出來後,曾祥寶以高於荊陽紡織集團有限公司拾萬元的微弱優勢一仟玖佰捌拾捌萬元勝出。
棉織廠的職工聽到開標結果,十分吃驚,廠裡連工資都發不出來,身爲廠長的曾祥寶爲何能拿出一千多萬買下廠子?廠子裡頓時炸開了鍋,說啥的都有,更多的是驚奇曾祥寶這麼多錢從哪裡來的,後來有廠裡內部人士透出話來,曾祥寶牽頭佔51%的股份,廠裡其餘的領導,一個黨委書記,三個副廠長及財務科、銷售科、原料科、生產科、設備科的科長佔剩餘49%的股份,共同出資準備買下本廠。公司領導班子中唯有工會**劉正義被排出在外。
職工們聽到這些消息後,心裡的疑慮更大了,還是這一班人,改頭換面,以這麼低的價格就買下國有資產,這些人如何有實力安置職工?
按國資委的資產評估報告,棉織廠的資產淨值爲玖佰肆拾壹萬零陸仟伍佰參拾柒元,國有劃撥土地97畝,資產評估值還不到伍佰萬,棉織廠由於建廠早,佔據的都是中心城區位置,潛在的開發價值極大,僅土地增值這一項,就是一筆很大的資產。但是企業的現有資產以國資委的資產評估報告爲準。職工安置這一塊,工齡不足30年的按每年700元一次性買斷工齡後,自主擇業,可與重組後的企業雙向選擇。工齡滿30年的按每年3600元一次性發放內退工資至退休年齡,這兩項的合計爲壹仟零壹拾伍萬伍仟元,加上淨資產,共爲壹仟玖佰伍拾柒萬壹仟伍佰叄拾柒元,也就是說招標的最底標的必須高於這個數字。
荊陽紡織集團是本地區最大的一家紡織企業,效益一直比較好。前期這家企業已經來摸過底了,最大的難度是棉織廠待安置的三百五十名職工,荊陽集團承諾全部安置,棉織廠的青工們也充滿了期待,正是因爲荊陽集團考慮到了這一塊的難度,所以這次的投標標的只報了1978萬元,反而低於曾祥寶10萬元。當然荊陽集團的確誤判了形勢,荊陽集團在招投標說明書中把妥善安置職工這一塊作爲自己的優勢,想以此作爲突破點。因爲他們知道曾祥寶沒有安置職工的能力,也沒有經濟實力與中型國企荊陽集團抗衡,但是,價高者得,天經地義。
曾祥寶們得知開標結果,自然喜出望外,以爲企業已是囊中之物。已經在青工中作工作,勸他們不要領一次性安置金,作爲集資再投到廠裡來。絕大多數青工們的態度都是模棱兩可,不敢再相信這一班人。
而荊陽集團也向楚玉縣國資委提出了自己的意見,因爲曾祥寶並不是以獨立自然人的身份參與的招標,而投標人竟然是楚玉縣棉織廠,自己賣自己買,這與國有企業的改制條例相違背,再者,開標時實際上只有兩家企業,不足三家,也不符合招標條例,此次招標結果不成立,應爲廢標。
工會**劉正義五十七歲了,還有三年時間就要退休了。職工們猜測劉**被曾祥寶們排除在小圈子外,應該就是因爲年齡大的問題,但瞭解他的政工科的一班職工卻不這樣認爲。劉**是老牌的大學畢業生,從外地分配到縣工業局,因爲性情耿直又是外地人,在局機關屢屢受到排擠,最後被調到縣棉織廠出任工會**一職,知識分子的清高加上性格上嫉惡如仇,與廠領導班子若即若離,平常總是鬱鬱寡歡,但是羣衆基礎卻非常好。工會平常舉辦活動,召開職工代表大會,羣衆都是踊躍參加。劉正義說話語調平和,臉上帶着淺淺的微笑,雖然很容易發現微笑背後有一些憂鬱,但是這並不影響職工們喜歡與他交流,因爲有他在領導班子會議上的堅持,職工的福利都或多或少沒有漏發過。
這一次,廠裡招標轉讓重組,可是事關全體職工的大事,按國有企業改制條倒,企業改制必須要召開職工代表大會討論通過職工安置方案。劉正義特別提醒人心惶惶的職工代表,要行使自己的職權,投好關健的一票。平常不怎麼在意職代會的廠長曾祥寶,這一次也特別上心,多次主動找劉**交流職工安置方案。棉織廠有職工代表75人,職工安置方案必須要有50人以上同意才能通過。特別是青工這一塊,每年按700元買斷工齡,想想都覺得寒心,青春年華的奉獻,最後只能拿着可憐的“出門費”另謀生路。
曾祥寶在職代會上慷慨激昂地講,改制後企業才能輕裝上陣,絕處逢生,煥發生機,但是職工們卻是將信將疑,換湯不換藥,國企改民營,企業是重生還是徹底終結都是未知數。
所以職工安置方案經過職代會三次討論都沒有通過,第三次開會舉手表決時,曾祥寶親自站起來清點人數,但是也只有30個人舉起了手,而且這三十人一多半是廠裡的頭頭腦腦。曾祥寶一臉的不高興,對劉**也是相當失望。但是,棉織廠的改制方案卻仍然上報國資委通過了,並且如期進行了招標,而且還是曾祥寶勝出。
劉正義直到招標結果出來才知道,討論職工安置方案,竟然只是作秀。他氣憤地找到曾祥寶,“曾廠長,職工安置這一塊,職工的養老金及醫保漏算了,應該加上。職工安置條例裡是有規定的。”
“老劉,你都是要退休的人了,關於你個人的安置,我會額外對待,一定儘量讓你滿意,希望你保留意見,配合改制小組的工作,不要節外生枝。”
“節外生枝?這本來就是安置的必要條款,職工代表都清楚,也討論過,他們早晚會發現漏算了。到那時再做工作就被動了。”
“這一點,你不用操心,我會處理好的,將來會給職工補上的。”
早就發現了這些漏洞的,還有荊陽紡織集團,作爲竟標者,誰都希望利益最大化,再說招標方案是棉織廠自己上報後由國資委批准實施的,荊陽紡織集團當然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先買下企業再說,這一塊最終肯定是繞不過去的,以後還是要補上的。
現在荊陽紡織集團敗北了,而且向國資委提的意見也被棄之一旁,當然毫不客氣地將不符合招標程序及漏算福利等等,一股腦地捅給了寄望於被收購的職工。被愚弄的職工在“生死悠關”面前一下子羣情激憤起來,大家奔走呼號,迅速達成了一致意見,他們推舉工會委員唐大志當牽頭人,選了五個代表,首先向工業局反映了情況,局長賴天成接待了他們。
賴局長說了一堆官話,無非是情況已知,局黨委會重視,企業改革是大勢所趨,有些細枝末節出些紕漏,也是正常現象,企業改制也是“摸石頭過河嘛”,改革嘛,邊改邊整頓,總是有個完善的過程的。
代表們一聽憤怒了,也顧不上局長的面子了,“我們把大好青春都給了廠子,買斷工齡就是一錘子買賣,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拖欠工資及養老醫保必須一次性解決好,絕不能留後遺症。”,“好端端的廠子,弄得連工資都發不出來了,憑什麼讓這班人來重組企業,他們有能力安排職工就業嗎?我們以後的工作怎麼辦?”,“這一班人把企業糟蹋成這樣,你們當領導的就不管嗎?爲什麼還容許這些人繼續折騰?”,“要是這件事解決不好,我們將繼續向上級反映……”大家七嘴八舌地說了心裡話。
平實老實巴交的工人竟然在領導面前“忘乎所以”,賴局長很生氣,但是還是耐着性子說道:“企業改制是國家政策,只要你們有能力有實力也可以參與購買,廠裡領導班子參與招標,也是符合政策的,你們有意見向上級反應,也是你們的權力,但是歸根結底還是哪來哪去,我奉勸你們不要無謂的意氣用事,改制方案都是按規矩來的,你們反映的情況,我們會調查處理……”
職工代表前腳從局機關悻悻地回來,曾祥寶馬上接到了賴局長的電話,被局長不輕不重地上了一課,“你們怎麼這樣不小心?改制方案都沒讓職工通過?趕緊做工作,事情捅到上面就不好解決了……”
曾祥寶在廠裡也有不少自己的眼線,當職工們私下裡聚在一起議論廠裡的改制方案時,曾祥寶內心裡也有一點小擔憂,不過他並不怎麼擔心,這些人不過一盤散沙而已,只要沒有人強硬地出來領頭,也只能發發牢騷而已,最後都不了了之。即便賴局長給他提了醒,他也沒很當回事,自己屬下的職工有幾斤幾兩還是很瞭解的。
曾祥寶是棉織廠的銷售員出生,一步步從職工熬到廠裡的領導崗位,出任廠長已經八年了,年近五十,正是幹事業的黃金年齡,廠黨委一班人都唯命是從,沒有人敢唱反調,所以曾祥寶在這一點上還是很自負的。
但是,這一次,他卻看走眼了,連平時不聲不響的唐大志都敢撐頭了。唐大志是正兒八經的紡大畢業生,還是很有些才能的,因爲幹事一根筋,認死理,不會變通,喜歡跟生產辦的主任較真,最後被“上調”到了工會,工作也有上十年了,一家人還擠在簡子樓裡,看不到一點前途,對這份工作也是意興闌珊,早就想出去闖蕩了,媳婦在百貨公司上班,也是前途未卜,因爲孩子小,沒人照料,只好委身將就。唐大志口才好,頭腦清晰,的確是領頭的不二人選,大家也都信任他,所以自發推舉他,職工張玉蓮自告奮勇擔任了替他接送孩子上學放學的任務,他們的孩子都在實驗小學讀二年級,順便而爲的事。
唐大志曾經和常香怡在生產辦同事過一段時間,常香怡文筆不錯。唐大志想把寫好的反映材料拿給她修改,去家裡幾次都沒見到人,戚仁建知道他的來意後就說她在外打臨工,沒時間參與這事。戚仁建跟廠裡領導們走的比較近,哪能讓媳婦攪到這種事裡,避之還唯恐不及。
兩個星期過去了,廠裡領導及工業局領導都未就改制方案做任何說明,相反,招標公示卻堂而皇之地貼到了廠大門口。曾祥寶們自買自賣棉織廠的把戲居然成真了。
賴局長帶着局裡一班領導來廠裡召開全體職工大會,宣佈招標結果,但是,會議只進行了不到十分鐘,會場就被羣情激憤的職工掌控了,賴局長轉身欲走,卻發現會議大門早就被職工們的人牆封住了。“今天,必須給我們職工們一個交待!”職工們大聲喊道。
曾祥寶見此情形也是始料未及,大聲制止,無奈無人理會,憤怒的聲討此起彼伏。這時,劉正義站了起來,揮手示意職工們保持肅靜。見劉**有話要說,職工們慢慢安靜下來。“同志們,今天局領導和厂部領導都在,你們有什麼意見和建議,請一個個舉手發言,按順序來。”
劉正義作了這個鋪墊,賴局長只好灰頭土臉地回到**臺坐下,瞥一眼曾祥寶,示意往下進行。
曾祥寶清清嗓子正欲開腔,唐大志不慌不忙地站了起來,“我想請問一下賴局長,之前我們幾個代表反應的問題,有調查結果了嗎?怎麼解決這些問題?”
賴天成鄙夷地看了唐大志一眼,“你不就是工會委員嗎?職代會不就是由工會主持召開的嗎?你應該很清楚,爲安置方案這一件事,光職代會就開了三次,你們開會的時候,不認真討論落實,自己不當回事,怨不得別人嘛———”
劉正義一聽,打斷了局長的講話,“……正是因爲職工的安置方案涉及到每個職工的切身利益,我們非常重視,爲什麼職代會連開三次都沒有結果———”
曾祥寶不耐煩地站起來打斷了劉正義的話,“老劉,長話短說。職工安置方案的具體落實,我們將在企業重組的過程中予以完善,企業重組後,願意留下來上班的,我們歡迎,原來欠的工資及社保都會補上,這總是有一個過程的,廠子在這裡,有什麼可擔心的?俗話說’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嘛’”。曾祥寶故作輕鬆地笑了笑,想以此緩和一下氣氛。
劉正義針鋒相對道:“既然曾廠長有這樣的安排,那就應該白紙黑字拿一個具體的安置方案,讓大家心裡有數,職工們沒看到方案,心裡不放心也是理所當然的事。畢竟有了方案纔好進行下一步的重組工作。”
曾祥寶厭惡地朝劉正義瞥了幾眼,心裡恨得牙癢,沒想到在關健時候是這個老傢伙出來壞自己的事,他甚至懷疑唐大志就是他指使的,是他的代言人。
但是此時此刻,他還不能撕破臉皮,只能先忍一時之氣,又強裝笑臉說道:“老劉,你的提議很好,至於具體方案我們會按政策加以完善,改制時間緊,任務重,安定團結是第一位,不利改革的話請先擱置,一切以大局爲重,企業一日不重組好,就不能正常生產,沒有生產就沒有一切,我們廠青工多,大家也都要吃飯嘛。大家說,是不是這個理?”
這一下子就把“皮球”踢給了劉正義,好象是他堅持先弄安置方案阻礙了企業的發展,影響了企業的生產,拖累了職工的飯碗。
會場上短暫安靜了十幾秒鐘,立時有不少人會過意來,又開始竊竊私語,聲音由小到大,由少到多,會場上又是鬧哄哄的聲音。“企業改制前,已停工半年了,好事不在忙中起,不差這幾天,一碼歸一碼,安置方案不搞好,不能往下進行。”,“對!對!”,“就是這個理!以前你們幹什麼去了?現在急着生產了?”,“是啊,既然有錢搞生產,爲什麼停產?我們要求廠裡給我們一個理由,廠裡的錢都用到哪裡了,要有一個明白賬!”,“我們要求公佈廠裡的賬目,爲什麼好好的企業搞垮了。”……
本來是改制重組會議,一下子被職工扯到賬目上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葫蘆沒按下去,又起了瓢,會場失控了,賴天成和局機關一班人面面相覷,曾祥寶惶恐不安地站起來兩手攤開一遍遍努力向下壓着,示意大家停止議論,但是無濟於事,不斷有職工站起來直接衝他提出問題,一向能言善辯的廠長,一下子成了“聲討”的對象,百口難辯,尷尬不已。廠裡半年沒給職工發一份錢了,嗷嗷待哺的職工哪裡還管廠長不廠長的,個個都憤怒不已。
常香怡因爲開職代會和職工大會,已經耽誤過好幾天出攤了,擦鞋雖然好的時候一天也能掙三四十元,但多數時候轉一天到晚只能掙上十元錢,好歹省着點夠一家人的生活費。現在她已經不需要周秀萍給自己壯膽了,已經獨當一面,自由來去,從容地當起了擦鞋西施,正如周秀萍的玩笑話,臉蛋好看,生意還真不一樣,賞心悅目,人的心情好,可擦可不擦的鞋,都要經“西施”的手撫弄一番,再說人家的確活好,無可挑剔。
今天會場上的情況,大大超出了她的意料,平素老實巴交大氣都不敢出的同事們,竟然站直了身子,手指着往常高高在上的廠長、局長毫不含糊地直陳自己的主張,那些平素趾高氣揚的領導們此時耷拉着腦袋,想走走不了,被一羣激憤的職工“審視”着。
多年的怨氣、無數的不滿,此刻一併迸發,人多勢衆,膽隨勢生,會場上吵得不可開交。劉正義幾次站起來勸助,剛一出聲,聲音就被掩蓋下去了。賴天成就此情形,惱怒地起身,“啪”的一聲,猛地把不鏽鋼茶杯拍在會議室桌上,怒視着會場。聲討的聲音一下子小了。“你們推選三名代表,由代表來反應,只談安置方案,無關緊要的不要涉及,無組織無紀律,亂彈琴,這能解決問題嗎?今天就這樣,散會!”,說完率先站起來,局辦公室主任張先安連忙搶先一步走到會議室門口,滿臉堆笑,連說帶拉將擋在門口的人勸開,曾祥寶見勢也趕緊護在局長身邊“撤退”。
見“主角”都走了,羣龍無首的職工一少部分隨廠長離去,大部分職工卻留了下來,一下子圍住了工會**劉正義,劉**一向在職工中的口碑好,今天他們又親眼目睹劉**義正辭嚴地爲他們主持公道,紛紛說道:“劉**,還是請你出來,帶領我們維權吧。”
劉正義笑笑,不置可否,說道:“這個事可能不是短時間能解決的,你們要有思想準備,也不要指望工業局主動來解決,你們先想清楚這幾件事,第一,你們能堅持多久,第二,你們中間有多少人能下多大決心來克服阻力做這個事,第三,維權也會有費用支出,第四,過程可能很複雜。等你們把這一系列事情理清楚了,再往下進行吧。”說完,示意他們繼續討論,先走了。
唐大志說道:“劉**也是黨委成員,有些不方便,這是我們大家的事,再觀望就晚了,誰也不要你望我我望你了,大家一個個說說自己的意見吧。”
現場留下來的還有一百五十多人,最後還是推選唐大志牽頭,又選了銷售科的王義兵,生產車間的董大魁三人爲全權代表,行管科的孫鳳英負責收取每人50元的集資費,常香怡協助起草向上級反應的材料,保衛科的轉業軍人陳天龍爲聯絡員,負責召集職工,其餘職工保持聯絡狀態,開會必須到。會議開了三個多小時,各抒已見,無所顧忌,大家連中午飯都沒顧上吃,堪稱棉織廠有史以來最團結最成功的一次民主會議。
三人代表向工業局、國資委如實反應了改制中存在的問題,一,職工安置方案未經職代會討論通過;二,招標程序不合法,未達到三人競標的人數;三,自買自賣,竟標人主體不合法;四,故意遺漏職工的養老及醫保;五,資產評估沒有公開透明,沒有安排職工代表參與,有賤賣國有資產的嫌疑。
但是這兩個部門的答覆都讓代表們很失望,沒有實質性的意見,不得已等星期二縣長接待日這天,起了個大早,排隊預約取了號,在縣長接待室見到了常務副縣長夏秋林。唐大志簡潔地說了改制過程及棉織廠的現狀,王、董二人作了補充,因爲接待時間只有十分鐘。夏縣長聽了之後,說道:“你們三個人做爲代表,你們有沒有明瞭改制的意義呢?長期以來,國有企業困難重重,體制不活,負擔沉重,國有轉民營是大勢所趨,減負才能輕裝前行,人浮於事,效率低下,產品結構單一,不改制能行嗎?至於改制中出現一些問題,這也是正常現象,有問題可以整改嘛,你們能來反應問題,說明職工的覺悟提高了,這是好現象,現在舉國上下都在貫徹’三個代表’的重要思想,我們一定把你們反應的情況落到實處,你們回去後也要做好羣衆工作,配合改制工作順利進行……”
三個人從縣政府出來,都很興奮,以爲這回肯定要廢除第一次的招標結果,重新進行資產評估,重開職代會,重新掛牌招標。職工們聽了這些消息,也滿懷希望等待着下一次的招標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