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眼已經是兩天以後了,我以爲自己必死無疑,卻沒想到有人救了我。
我呆呆的望着天花板,爲什麼要救我呢?讓我死了,這個世界就和我沒有關係了,那些痛苦煩惱也就不再會有。
眼淚順着眼角往下流,流到耳朵裡,冰冰涼涼的。
“別哭!”有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她用手帕輕輕的爲我擦掉眼淚。
我再次睜眼,看到的是楚媽媽。她見我睜開眼,對我微微笑道:“樂萱,傻孩子!”
她摸着我的頭,那眼神,那神情,慈愛的就像是我媽媽。
我害怕的躲開她的手,從牀上坐起來,驚恐的看着她:“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不應該是討厭我,憎恨我的嗎?我是小三,我破壞了楚芳界和向婉悅,破壞了胡巖和崔豔豔……
“阿姨給你講個故事,你想不想聽?”她眼神清澈,聲音又輕又柔,讓我不由自主的想跟着她的話走。
“以前我也和你一樣,做了傻事,從樓上滾下去,摔成了植物人。這一趟就是十一年,我以爲只要我死了,這些痛苦就沒有了。可卻不知道,我把痛苦都留給了愛我的人。”
“我認識老洪的時候,他已經有妻女。但那時他和他妻子正準備離婚,本來說明天就去離婚,可今天他妻子知道了我的存在,又不和他離婚了。而我那時正好懷了阿界,從此我被人指着鼻子罵是小三。爲了阿界,我一個人搬到鄉下去住。本想這樣帶着阿界過一生,可他上學沒有戶口,學校都不收留他。我又去找老洪,老洪已經和他妻子分居多年。可他妻子不想離婚,就一直拖着他。”
“眼看着阿界一天一天大了,我實在沒辦法,就自己買書教他。阿界很聰明,又爭氣,十三歲就學完了高中的知識。那天我清楚的記得,我帶着阿界去等老洪下班。老洪見到我們母子很高興,但是不到半個小時他妻子就找上門來,喊來一大堆鄰居上來看戲,罵我是小三,罵阿界是野種。”
說到這裡,楚媽媽聲音哽咽起來,停了一會兒,才又繼續往下說。
“當時很多人都來罵我們母子,說是我們破壞了他們的家庭。我和他們解釋,他們都不聽,我傷心欲絕帶着阿界離開。接着父親的公司頻臨倒閉,姐姐突遇車禍……我想找老洪幫忙,嘴還沒有張,他妻子又聞風趕過來,對我一頓羞辱。那次我沒有忍住,從樓上滾下來,摔的半身不遂。”
聽到這裡,我震驚的看着楚媽媽,她現在很健康,絲毫沒有半身不遂的跡象。既然是半身不遂,那爲何又變成了植物人了呢?
楚媽媽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微笑着說:“說到這個,不得不說一下我父親。他爲人正直,心地善良,知道我的情況,寧願自己累一些,掙錢養着我們,也不讓我去找老洪。要不是爲了阿界的戶口,我這輩子都不會去找他的。可惜世事難料,父親頂不住公司的壓力,也跳樓了。是阿界接管了公司,和那些人保證半年內必讓公司起死回生。那段時間是我和阿界過的最苦的時候,他不僅要打理公司,還要來照顧我。有幾次醫療費交不上,我被趕出了醫院,才知道他一直都睡在外面,沒有錢租房子……”
“半年後,公司是盈利了,可是我的身體卻一點也不見好。公司賺的錢,幾乎都用在了我的身上。我堅持了幾年,不想再拖累阿界,在一個深夜服下兩瓶安眠藥,搶救無效,成爲了植物人。所以,樂萱你是他最愛的人,你不能再做傻事。若是你也變成了植物人,你讓阿界怎麼受得了。”
楚媽媽緊緊的抓着我的手,很認真的看着我。我躲閃着她的目光,把手慢慢抽回去,解釋道:“阿姨你誤會了,我和楚芳界……”
“你和他的事情,他都和我說了。我只相信他,別人說的我都不相信。樂萱,你醒來就好,別想太多,也別再想不開了,好好活着。你也要相信阿界,他一定會給你幸福的。”楚媽媽再次拉住我的手,這次我沒有抽回去,覺得很累,閉上眼睛,又漸漸睡過去。
等我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病房裡沒有一個人。我獨自望着天花板,想着楚媽媽對我說的那些話,心裡卻空的很,一點感覺都沒有。
好像吃了安眠藥後,我的神經都變的麻木了。
門開了,胡娃娃探着頭往裡面看。看到我也在看她,她連忙走進來。
“萱萱對不起。”胡娃娃一來就道歉,我知道她是爲誰說話,可是我一點也不想聽。
見我閉上眼睛,胡娃娃走到我跟前來,“萱萱我知道你恨死我媽媽,也恨死我了。可是我們以前不是說好,不管發生什麼,都要做一輩子的好姐妹嗎?”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我冷聲說道。
人生真奇妙,之前是我怕她不願意和我做姐妹,現在卻是我不想看到她。
“萱萱,你真的不打算原諒我嗎?”胡娃娃碰碰我的手,我長呼一口氣,看着她道:“你和你媽說崔豔豔給我的是五十萬的支票,若是你不相信,可以去我的房間看。那張支票就在枕頭下面,五十萬,不是五百萬。”
“萱萱對不起啊,是我媽和崔豔豔做的太過分了。因爲我媽就是用這種方法拆散我大哥和她的,我大哥對愛錢的女人心有芥蒂,所以她們纔想了這個辦法讓你和我大哥分開……”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崔豔豔給我的是五十萬,你媽說的是五百萬。就算我拿了支票,取了錢又怎樣,你媽都不應該說瞎話冤枉我。”說着說着,我的口氣不由得變得嚴厲,冰冷起來。
胡娃娃的臉色蒼白起來,咬着嘴脣,無助的看着我,眼淚瞬間流出來:“萱萱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媽爲什麼這麼做?如果我早知道這些,我一定不會幫着大哥追你。萱萱對不起,對不起……”
在我心裡,我一直都把胡娃娃當做最好的朋友。這件事是她媽媽做的不對,此時看到她哭的這麼傷心,我也很難過。
但是我還是裝作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指着我對她無情的說道:“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下。”
“萱萱對不起……”胡娃娃對我鞠一躬,哭着跑了出去。
胡娃娃走了之後,我心裡更難受。她身體不好,別哭壞了,我又擔心她,又不想給她打電話。
掙扎了半個小時,我給葉雙雙發短信,讓他照顧胡娃娃。不一會兒葉雙雙給我回短信,寫了一段很長的話,都是勸我別這樣對胡娃娃,胡娃娃是無辜的。
知道他們在一起之後,我也就放心了。關了手機,我拿起旁邊的衣服換上,一個人去了山水廣場。
楚媽媽說楚芳界是深愛着我的,可是這兩天我在醫院,他一次都沒有來看我。楚媽媽是安慰我的吧,是怕我再做傻事吧。
死了一次之後,有些事我也就想通了。我死了沒什麼,關鍵是愛我的那些人都會難過,還會讓恨我的人得意。
不知道坐了幾個小時,天黑下來,周圍的人開始多起來。
這個地方是楚芳界帶我來的,當噴泉開啓的時候,那種美麗是無法用語言去形容的。
現在是夏天,晚上的人更多,到了噴泉開啓的時間。水池的欄杆處圍滿了人,我坐在臺階的最高處,目不轉睛的看着那些噴泉,像是看一場盛大的晚會。
我真傻,只要我關掉手機,這個世界就和我沒有關係了。我怎麼能想到自殺呢,唉!
怕他們去我住的地方找我,我就在山水廣場附近找了個賓館。白天睡覺,晚上出來看噴泉,一個人安安靜靜的,什麼都不想,這種感覺有說不出的好,也有說不出的孤獨落寞。
第三天,我依然坐在臺階的最高處,看噴泉看的入迷。
突然,身後多了一道聲音:“樂萱,你這個賤人!”
聲音的主人罵完我,提着我的胳膊,把我抓起來。揚起的手要打我,卻最終又落下。
“楊雪,你敢打我,我今天就和你同歸於盡。”我說的很平淡,但是內心早就憋着一股火。
“沒想到你這麼有能耐,找到高人破了我楊家百年財運。楊家破產,你們也別想好過。兔子急了也咬人,楊家是沒錢,但是你爸也將會沒命。看,這些都是你爸的照片……”楊雪把幾張照片遞給我,我看了看,都是我爸被打的慘狀。
看到最後一張,我恨的咬牙。他們竟然讓我爸坐在電網上,還拿着電棍打我爸。
“你想怎樣?”我故作平靜的看着她。
“今晚給我一千萬,我就讓人放過你爸。”楊家已經倒閉了,楊雪還用這麼高傲的口吻和我說話,我真鄙視她。
“一,我沒有那麼多錢,二,即使我有,給了你錢,你不放我爸怎麼辦?”
“你放心,拿錢的方法我都給你想好了。今晚k市會有一場交易,依照你的姿色,一千萬還是可以的。你拿到這一千萬,立刻給我,我立刻讓人放了你爸。不然的話……”
“什麼交易?”我聽出了危險的氣息。
“就是一場交易,對了,你還是處吧?若不是處的話,恐怕不值這個價格。反正今晚我要拿到一千萬,這件事你不能告訴任何人,也不能找任何人借錢,否則我立刻讓人殺了你爸爸。你是要身體,還是要你爸爸,你自己選擇。”楊雪好像吃準了我會去一樣,說的信誓旦旦。
我看了看四周,人來人往,看不出誰是楊雪的人。
楊雪見我不想答應,拿出手機打了一通電話,接着一段視訊傳過來。我看到那些人拿着鞭子在我爸的身上抽,我爸痛苦的大叫,嗓子都喊啞了。
“放心,那些人只喜歡除夜。除夜之後,你還是自由的。當今社會,沒有人會注意這個。再給你五分鐘時間考慮,是在乎那無聊的除夜,還是在乎你爸的命。”楊雪收了手機,抱着胳膊看着我。
她一說完,我就接話道:“不用五分鐘,我現在就告訴你,我可以按照你說的做。但是你必須向我保證,立刻放了我爸,否則的話……”
“別那麼多廢話了,時間快來不及了。”楊雪推了我一把,接着就有人上來把我抓上了車。
坐在車上,我也不害怕,腦子裡更是什麼都沒有想。好像這個世界除了我的家人,其他人我都忘記了一樣。
就是楚芳界,我也沒有想他。有種感覺,他似乎並沒有在我的生命裡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