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說,蛙鳴是他們發現緊急狀況時的訊號,如今聲音近在耳邊,那就意味着來人已經逼近了。
要知道藍采和還是東宮與執神山四處通緝的要犯,一直在諸子歸裡藏來藏去,這次選的地方如此破舊慘敗,理應十分安全,但沒想到再安全的地方也會透牆的風,外面這不知何處來的敵人已經聞風趕到了。
“大哥,怎麼辦?”
金小曲焦急的看着藍采和,他才服下丹藥,雖然體力開始恢復,但畢竟不是最佳狀態,而這裡的人也都是普通仙師,對付凡人沒問題,但萬一外面來的是仙人,估計幾個回合就能將他們盡數拿下。
“先等等再看,要是來的是三兩個仙人,我一拼之下也能逃脫。”
狗急都能跳牆,更別提這打起架來就不要命的藍散仙,聽了他的話,大夥兒屏氣凝聽外面的動靜,可也就是幾個呼吸的功夫,外面那隻亂叫的蛤蟆突然之間停了下來,因爲停的太急促,就像是被誰掐住喉嚨,直接捏死過去。
“大哥,好像不太對啊……”
這些人都有修爲,除了金小曲,大家都察覺出了些什麼,布衣側着耳朵趴在地上,像只人形大蛤蟆一樣,但聽了一會兒他就猛的站起身,再說話,嘴脣都顫抖起來。
“大哥,外面來了好多人,地上有,天上更多,你說會不會是那個人?”
現在諸子歸風頭這麼緊,哪一個人出門不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麻煩來的。如果說當前還有誰能帶着一大羣人大搖大擺的飛出來,那個人就非奈天神君莫屬。
神君執神,攔路者死,遇到奈天,與直接判了死刑沒什麼區別,大家的臉色越來越凝重,忽然間屋子光線一暗,所有人都擡頭往上看去。
這是間破屋子,屋頂都蓋不嚴,如果上面沒有東西,光線是能一半照進來的,但現在大家彷彿身處濃濃的烏雲下面,可想而知他們的頂上站了有多少人。
“不管了,大家一起衝出去,布衣,你們帶着我妹子先跑,他們要抓的人是我,我留下來殿後。”
藍采和站了起來,雙手頂天,護着身旁兄弟。他的意圖是讓大家先跑,但沒想到此舉居然沒有一個人反應,就連金小曲,也緊咬脣瓣,倔強的站在原地。
“大哥,兄弟們與你同生死,這種時候你怎能讓我們先跑?”
“什麼叫先跑?我修爲跟你們不同,你們走了,我才能設法脫身。”
藍采和怒了,過來推搡大家擠到門邊,布衣幾人急紅了眼,但不知是誰先吶喊了一聲,成就了矛盾激化的導火線,所有人同仇敵愾的直視上空。
“兄弟們,跟他們拼了”
嘭的一聲巨響,頭頂的木質天花板化成了飛灰,陽光直射下來時,五光十色的法器同時飛了出去。
所有的仙師都不聽指揮,藍采和一聲長嘯,也縱身飛了上去,金小曲愣在原地,等發現自己被人遺棄下來時,氣急敗壞的暗罵起來。
“一羣傻蛋一點戰術都沒有,這樣出去不都是送死嗎?”
說送死都是給人家面子了,因爲天上真的好多人,不是仙人,也是一羣仙師。但這羣仙師神情自若,井然有序,與藍采和的一幫零散仙師形成強烈的對比,彷彿他們不是來抓人的,而是在看一場好戲。
人爲看客,我爲戲子,在那黑壓壓的的雲端之上,還站着幾個人,爲首的一人是衆人的焦點,黑衣烏髮,不怒而威,正是大名鼎鼎的奈天神君。
金小曲大致看了一眼,就知道今日的形勢對大夥兒極爲不利,但她的隨意一瞥,又在奈天的身後看見了另外一人,心中一喜,神情情不自禁的放鬆。
那居然是許久不見的道子仙師,道子即炎離,雖然他以普通仙師的外表出現在人前,但熟知他的金小曲還是一陣狂喜,但她喜沒喜多久,突然之間,感覺身體被一團巨大的力量包圍住,人立馬笑不起來了。
包住她的只是一個人的目光,也不知今天的奈天大神出門前吃了什麼,看見自己時,臉色一點一點的難看起來,以金小曲的目力,她甚至能夠清楚的看見他的眉角慢慢挑起,眉心擰成一團,明顯的不開心。
他這是不想再見到自己了,可自己又何嘗想再見到他?
所謂冤家路窄,有苦道不出,金小曲別過臉,假裝沒有看見,她將目光落在炎離身上,以求他能從中看出些什麼,但沒想到今天的炎離也像吃過大蒜,無視她之後,冷冷看向下面。
“接線報,一羣遊仙長期在此滋事擾民,圖謀不軌,說的就是你們吧。一羣烏合膽子倒不小,神君面前也敢無視天規,鬧事之人全部跪下。”
炎離的聲音平淡無波,但說的話卻不容質疑,他代表執神神君出來,就代表了天規的身份,藍采和一羣人根本無法抵抗,還未開口說話,就感覺鋪天蓋地的神威壓到每個人身上,一個接一個的跪了下去。
金小曲是唯一一個沒有跪下去的,她一個人在下面,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面倒的局勢,她的大哥還算堅強,只是單膝着地,但其他一些修爲較弱的仙師,則在一聲“跪”字之後,直接就趴了下來。
可誰能告訴她,眼前的一幕到底是怎麼回事?
本來已經做好了要被抓的準備,可沒想到奈天他們居然沒有認出藍采和的身份。金小曲一愣,隨即想着自己的便宜大哥每次行動,都喜歡易容出去,而上次在執神山,他的臉似乎就是中宮爲仙時專用的,所以變了張臉,一時沒讓對方認出來。
但沒被認人出來卻造成了一些尷尬,藍采和一行大吃一驚,本打算同人拼命的布衣幾個摸不着頭腦的看向自家老大,而藍采和則想明白些什麼,臉色時青時白,眼看着就要破口罵人。
大哥,爲了兄弟,也爲了自己,你千萬得忍住。
藍采和快憋不出了,宿敵當前,他能維持冷靜已屬不易,金小曲在心中吶喊,生怕他一個不冷靜就衝出去,但好在好在藍采和雖然仇恨充斥心胸,卻並不莽撞,幾個深呼吸之後,臉色就平靜下來。
“回執神神君,我等小小仙師,無官無爵,迫不得已才淪爲遊仙,遷居此地多時,平日只做些謀生小手段,並無滋事擾民,更無圖謀不軌,請神君明察。”
一小羣仙師跪在法器上,一大羣仙師面無表情的低頭俯視,若是平時,定有其他神仙仗義出來,可此時就算有更多的仙人在遠處圍觀,卻沒有一個人敢欺身前來,原因無他,看見那羣清一色衣袍繡紋飾的仙師,所有人都膽怯了。
執神神君,掌規森嚴,如有違犯,縱死不容。
藍采和的話說過去幾分鐘了,可奈天連頭都沒擡一下,金小曲心中暗急,要知道這些人都是受不了刺激的主兒,就在她急得幾乎跳腳時,奈天終於慢悠悠的駕馭祥雲,飛到藍采和一人跟前一人高處停了下來。
“這麼多遊仙聚在一起,聽見本尊來了,又殺氣騰騰衝出來,你們真的不是圖謀不軌?”
“不是”藍采和青筋都要爆出來,雙手握成拳頭,“我等都是良民,聚在一起只因我染了重病,方纔不知神君駕到,如有得罪,請神君寬恕。”
藍采和唯一沒有騙人的話就是他的病,剛吃下丹藥,又急急動了仙氣,他已經開始氣息不暢。但在反應金小曲眼裡,他的不暢恐怕只與氣血翻涌有關,不過好在奈天沒有深究,留下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又問道:“既然如此,那再問你們一件事,月前君常來之事,你等可有人知情?”
“我們當然不……”
“我們當然知道”藍采和再開口,沒想到一個聲音先插進來,布衣悄悄使了個眼色,趴在地上恭聲道,“回神君,君常來之事,我等早有耳聞,那桃夭仙子先殺了人,然後逃逸,此行罪大惡極,神君威武,定能將此妖擒住,還我仙居安寧。”
“原來如此,本尊知道了。”
奈天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回頭看向炎離,後者立刻飛了下來。炎離下來並不是來問話的,他直接飛到地上,提着好不容易放鬆心情的金小曲一下子站在了衆人面前。
被炎離抓住時,金小曲已經感覺情況不妙了,她低聲問了一句,卻沒得到對方的回答,心急之下,擡頭就對上奈天的眼睛,他居然一反常態,不知似譏是怒的笑了起來:“爲什麼每一件事情都能有你?”
這到底是笑她,還是損她?
金小曲無語,她敏感的察覺奈天的心情似乎好轉起來,把握機會,諂媚一笑:“大人日理萬機,一萬件事情才遇到我一次,其實機會已經很少了。”
你一言,我一笑,有些深知或忌憚兩人關係的仙師選擇不動聲色,但作爲兄長,自家妹子被視若無人的擒在手裡,藍采和開始怒火心中燒,而當炎離鬆手,將金小曲一把推向奈天時,他終於控制不住仇恨,一聲怒喝吼,化作藍色幻影朝前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