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金小曲揹着驢兒出了竹院,她才知道剛纔爲什麼自己那樣叫喚都沒有人進來,因爲所有的仙奴仙婢都守在門口,看她們出來了,每個人的眼神都很奇怪。
原來湘子沐浴的時候也不讓侍婢伺候,這些人一定被事先吩咐過了,發生任何事都不允許進去,只是剛纔裡面的動靜聲都趕上大鬧天宮了,真不知這些下人們會胡思亂想成什麼樣。
現在被這麼多人當猩猩一樣盯着看,就算金小曲臉皮再厚,現在也該破功了,她趕緊低着頭數着腳印,等她們看不見自己時,才連奔帶跑的衝回前院。
進了院子她立刻想起另一個人,剛纔耽誤那麼久,也不知巧娃有沒有回來,於是她試着喊了一喊,話音剛落,就見一個人影飛也似的從裡面跑出來了。
“驢兒找到了嗎?”
巧娃氣喘吁吁,滿臉通紅,身上還有些可疑的紅泥印,但是這些都沒影響到她,一看見趴在金小曲背上的小小身影,她幾乎是扯着嗓子叫了起來。
“驢兒!驢兒怎麼了?他不會是……”
巧娃捂着嘴巴,手指連抖,眼眶紅紅不敢說不出後面的話。金小曲知道她在想什麼,因爲早上出門前,她就形容過驢兒的慘叫聲,所以現在再看見他這副慘不忍睹的模樣,任誰都會想到那方面去。
“先別站在這裡,我們進去。”
金小曲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冷靜,許是因爲在場的都是自己人,她完全放鬆下來,揹着驢兒進了屋,輕輕把他放倒在木牀上。
“他嗆了不少水,我已經逼他吐出來了,但是離醒來還需要一段時間。”
“他怎麼會嗆水?”巧娃焦急的圍着驢兒團團轉,狐疑的看着他們溼漉漉的樣子,“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話說起來就長了,金小曲慢慢的講,巧娃急急的聽,後院發生的事情被她添油加醋的說了出來,其中不乏自己無辜受牽連,被湘子一道懲罰的事。
聽完這些巧娃就開始生悶氣,也不知她在想什麼,滿院子的走來走去。而驢兒這一昏也昏了很久,記得她們是早上出的門,可直到晚上,他才慢悠悠的醒過來。
最先發現他清醒過來的是巧娃,平時他們總是吵吵鬧鬧的,但幾百年相處而來的感情都是一點一滴匯成的,一整天的擔驚受怕之後,等驢兒真的醒來,巧娃喜極而泣。
“別哭了,讓她們聽見,還以爲我們這裡出了什麼事。”
她們是指的那些守在院外的仙婢,驢兒奄奄一息的躺着回來,已經有無數種假想傳遍了整座仙府。直到這時,金小曲才相信八卦是最無敵的,無論天上地下,只要有嘴有耳的人就都喜歡。
“巧娃,金小曲,我還活着?”驢兒喏喏開口,沒說幾句眼眶就積滿了淚水,“驢兒差一點就死了,我早就說過韓湘子不是好人,他要殺我……”
“別哭,你才醒來,這周圍都是湘子的仙奴仙婢,當心她們把話傳出去。”
金小曲看了看窗外,從巧娃的第一聲驚呼開始,就已經有人偷偷朝這邊看了,雖然不知道她們探聽的是什麼,但想想總會有一個人把這裡的情況傳到湘子那邊去,而一旦知道驢兒睜眼就罵她們的主人,只怕湘子又會懲罰他了。
不是她想懷疑那些人,而是大家各伺其主,金小曲的話讓大家靜默了一下,驢兒猛擦了好幾把眼淚,腦袋也垂下來。
“那小曲,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啊?”
不知不覺中,金小曲已經成了兩隻妖怪的主心骨,因爲她的主意特別多,凡人二十年,絕不比仙界百年懂得少。只是這個問題她也沉思了很久,大家來這裡沒多久就惹出這樣的事來,雖然湘子沒有再說什麼,但這今後的相處總歸十分尷尬。
“其實今天的事情不能全怪湘子,驢兒也有錯!”
金小曲不想護短,今天的情況還是就事論事,驢兒鬧事已經不是一回兩回的了,但這次居然把她也牽扯進來,實在可氣可惱。
“傻驢,你先自己思過,人家湘子不過是八百年前惹了你,你居然會真的去報復他,你要報復也就算了,還偏偏手段奇差,連我也給牽扯進來。你今天若是不承認錯誤,我就讓巧娃好好收拾你!”
這事還是讓巧娃出馬比較好,這頭驢子雖然少根筋,但驢勁十足,她打不過他,難道巧娃還收拾不了他嗎?
金小曲叉着腰,擺明自己很生氣,但驢兒只是朝她看了幾眼,大眼眨巴幾下,淚珠子滾落下來:“我是有錯,但也是錯在打不過韓湘子,我壓根就沒有害你,鬼才知道你怎麼會過去的。”
鬼才知道?那她還真是撞鬼聽見他的驢叫了。
不說則已,一說金小曲又是火冒三丈,自己大清早的正在享受難得的清淨,這頭蠢驢卻一個勁的扯着嗓子瞎叫喚,這不明擺着讓她去救他嗎?
金小曲氣得說不出話,倒是巧娃乖巧,替她開了口:“早上我們都不知道你不見了,是曲娃先聽見你在叫,後來我們纔會去尋你的,若沒有她,還不知道你現在是個什麼樣呢。”
還是巧娃有良心,不像這頭沒心沒肺的毛驢,金小曲忿忿的瞪了他幾眼,卻見他只是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睛,嘴巴張得老大:“可我真的沒有叫她啊,就算我叫了,也沒法子傳到這裡來,更沒法子傳到一個凡人的耳朵裡,你是不是幻聽了?”
“幻聽你個大頭鬼!也不會說句好聽的。”一記敲在他的腦門上,金小曲真有白救他的感覺了,那聲音明明就是他發出來的,而且就算不是他施法傳過來的,但自己怎麼說也是救了他,他怎麼就不知道說些好聽的話。
“好痛,巧娃,金小曲也打我……”
驢兒捂着敲紅的腦袋,半邊身子都縮進巧娃懷裡,他們本來就都是小孩外表,現在相偎相依,怎麼看怎麼像欺負人的是金小曲自己,這樣讓她後面教訓人的話也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