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曲初來乍到,看不懂果老的笑容爲什麼會突然間那麼燦爛,也不明白那頭毛驢的眼睛爲什麼會亮得驚人,,她只覺得繮繩那頭緊了又緊,自己正兒八經的點了頭。
所謂的照顧驢兒其實就是養驢,她以前養過貓也養過狗,但這養驢還是頭一回,於是當她依着伺候貓狗的法子來伺候這頭毛驢時,纔會因爲過於天真,導致了今後越來越多的麻煩。
果老的驢子也不是凡驢,這一點金小曲早就深有體會,那毛驢雖然沒有人型,也不會說話,但它卻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成了精般的狡猾。
自從有一次見它髒了,金小曲把它當成家狗一樣仔細刷洗一番之後,這頭驢子就開始學會了享受,天天洗澡是必須的,洗澡之後還要全身按摩,按摩過後又要在它專屬的老樹下曬太陽。
她伺候老媽都還沒伺候到這份上呢,這輩子的清福居然全讓這驢子享受到了,金小曲有一下沒一下的刷着驢毛,嘴裡碎碎唸叨起來。
“我說驢兒,你也算是頭年歲不小的老驢了,怎麼還像小孩子一樣滾了一身草,你這個樣子要是叫桐彩仙人家的散財驢瞧見了,可不又要被它笑話?”
散財驢是桐彩仙人的坐騎,據說一直對驢兒懷有獨特的愛意,金小曲雖然沒有見過那位仙人和散財驢,但這些事情多多少少還是聽了不少,尤其是這幾天巧娃頻繁來找她,接觸多了,也對這裡有了個大致的瞭解。
譬如這裡雖然名爲仙府,其實只有草屋數間,這兒方圓數百里貧瘠荒涼,除了果老,就只有巧娃一個妖怪。紅巧是紅巧梅花瓣修煉而成的妖怪,妖身就在離這兒不遠的通天山上,不過早在三百年前,妖身就被一場大火燒燬了。
而果老雖然很老了,成仙也纔不過八百年,凡間兩百年的修行當中,結拜了七個忘年師兄妹,八人平時難得一見,但只要一有要緊事就會兄妹同心,就算相隔千萬裡,也要千里迢迢聚到一起。
而這頭叫驢兒的毛驢是果老成仙之時帶上來的,是頭凡驢。但是凡物,上了天后也能修煉,就算不能成仙也能沾染個仙氣,但奇怪的是八百年都過去了,這頭毛驢依然是頑驢一頭,改不了凡驢的野性。
雖然巧娃一個勁的說驢兒是頭蠢驢,但經過這幾天的接觸,金小曲倒覺得它比一般毛驢聰明得多,很有扮豬吃老虎的本事。
比如現在,這頭毛驢正美滋滋的躺在地上享受她的按摩,一邊打着呵欠,一邊把自己的嘮叨當成催眠曲。
“驢兒,我知道你能聽懂,下回你要是再滾進草垛里弄得一身髒,我就徹底不管你了!”
三天兩頭就往草垛裡鑽,它這是存了心給自己找麻煩,要是再這樣折騰幾次,估計還沒見到上仙自己就要累死了。
金小曲氣得跳腳,驢兒完全不予理會,陽光透過樹隙照在身上,居然讓它舒服得連眼睛也眯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
刷到最舒服的肚皮時,驢兒哼哼了幾下,哼的什麼東西聽不明白,但一看見它上翻的眼皮,金小曲臉色立馬一綠,放下刷子站了起來。
“啊—?”肚皮一鬆,毛驢睜開眼,莫名其妙的盯着她亂看。
“刷好了,請移尊臀。”
刷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那隻碩大的肥臀,金小曲沒好氣的看了它幾眼,刷子在手中掂量了數下,慢慢朝前按去。
“啊—!啊—!”
如遭雷擊,驢兒一躍而起,起身時刷子甩飛出去,痛得它後腳狂蹬,猛地朝小曲招呼過去。
驢蹄朝自己踢來時,金小曲正捂着嘴偷笑,旁邊一道綠光閃過,一隻細小的胳膊準確擋在了面前。
“驢兒,你在幹什麼?”巧娃單手擡着驢腿,像是在質問毛驢,其實眼睛一直盯着小曲細看,見她身上並沒有外傷,纔將表演三腳站立的毛驢放了下來。
“我在給驢兒刷毛,不知道它爲什麼會踢我!”
金小曲憋着笑,見毛驢齜牙又要踢來,趕緊貓腰躲到巧娃身後,“還好你來了,不然我可就慘了。”
“是果老要我過來找你的,還好來得及時!”巧娃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不管毛驢如何激動,狠狠拍了拍它的屁股以示警告。
“曲娃,果老要我轉告你,過幾日他的師兄弟可能會來小聚,到時候你可以跟他們走了。”
“走?我能回家了?”巧娃的話金小曲字字聽得清楚,可她總覺得自己像是做夢,驚喜乍臨,胸口居然狂跳起來。
“就算不能回家,但也離回家不遠了。”巧娃笑了笑,將金小曲的喜悅看在眼裡,“你放心,果老的師兄弟也是仙師,雖然不能送你回家,但他們的仙府都離上界要近些,你跟他們走了遇到上仙的機會更大。”
“太好了,終於可以回家了!”
確定自己沒有聽錯,金小曲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她的雙眼本來就大,這會兒眼珠晶晶亮,恁誰看了都歡喜得不得了。
巧娃一直捂着嘴笑,也不多話,任由金小曲開心,而她旁邊的驢兒也忽然間安靜下來,歪着驢頭,眯起眼睛盯着她看。
“我也住不了多久了,這些天也一直閒着,今天我就帶驢兒去通天原吃一頓,也好答謝你們。”
本來大恩不言謝,而且她也謝不了人家,但人一高興,凡人的習慣就出來了。這裡果老和巧娃都是不吃不喝的,一個講究清修,一個覺得沒有那個必要。
金小曲想起自己剛剛纔欺負過人家毛驢的事,心中有愧,便自告奮勇的要求補償。
通天原就是自己上次砸到毛驢的地方,那天巧娃帶着吃飽的驢兒正往回趕,才走到一半就被她從天而降砸到了,金小曲對那個地方極有印象,有草有水,再過去一點兒就是通天山。
巧娃本想客氣幾句的,但一旁的驢兒明顯不願意,一聽見去通天原吃草,它的耳朵立刻豎了起來,只嗷嗷着想要出門。
一人一驢都處於絕對的興奮當中,巧娃不便阻攔,只慎重的交待了金小曲哪裡的草兒更肥沃一點之後,才施施然回到果老那邊去了。
出門朝北就是一望無垠的通天原,果老的洞府在通天原的邊上,根據地形屬於三不管地帶。
一人一驢一路疾走,金小曲速度不,是由驢兒拖着跑的。經過幾百年仙氣滋養,驢兒雖然沒有成妖,但四蹄飛,勝過凡驢。
“驢兒,我們這樣走不是辦法,不如你先讓我騎一會兒,我們也好點過去。”
金小曲在後面喊得氣喘吁吁,驢兒卻置之不理,一旦出門,它就露出了狡猾的本性,任憑她如何威脅勸誘,都鐵了心的不肯託自己,於是便會出現那種焦灼的局面。
整整一個時辰,巧娃說的那塊肥沃的草地才慢慢出現,一看到肥草,毛驢撒腿就什麼都不管了。金小曲大汗淋漓,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只覺得四肢一軟,躺下來後怎麼也不願再動了。
“驢兒你自己慢慢吃,我先歇息一會。”
毛驢就在不遠的地方,金小曲象徵性的打了聲招呼,知道它能聽見,便放下來心來的閉上眼睛。
來仙界之後,她最大的收穫就是這裡氣候宜人,山暖水清,陽光明媚,幾乎從不下雨。這會兒躺在嫩綠的青草上,幕天席地,已經有種忘了身在何處的感覺。
耳邊不斷傳來毛驢啃草的沙沙聲,還好驢兒吃飯的時候不喜歡瞎折騰人,有了短暫的空閒,心情一放鬆,睡意慢慢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