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天身材高大,拎她就像拎小雞似的,像是怕某人又會恬不知恥的粘過來,他居然一直單手把她平舉着,既不騰空,也不完全着地,總之不上不下,非常難受。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美女淚滿襟,恥辱,真是奇恥大辱啊
羞澀與尷尬被奈天的惡劣態度分崩瓦解的一丁點兒也不剩,又羞又氣讓她四下亂踢,只恨自己的腿腳爲什麼不夠長。
“這就是你的本來面目?”
要你管?氣都氣死了,哪裡還管得了什麼淑女形象。說也奇怪,經過這幾次傀儡陣的遇險,她居然越來越不怕奈天,相思葉再也沒有出現過,就像現在,明明如此無禮的舉動,也像是料定了對方不會怎麼懲罰於她。
“無理取鬧”
奈天低叱一聲,扔燙手山芋般的將她丟了下來,着地後她立刻想反撲,可是剛跳起來,就被一道遠遠傳來的樂曲聲打斷。
那是一曲非常悠揚的笛聲,聲音很遠,像是從天際而來,金小曲覺得這笛聲好像在哪裡聽過,仔細一想,才記起自己剛纔就是聽見這聲音才醒過來的。
奈天也在聽,閉着雙眼,神情超然而平靜。見他這樣,金小曲的火氣一下子消了大半,小聲喚道:“大人……”
“終於等到了。”
她剛開口,奈天睜開眼,朝她淡淡一瞥,大步朝外走去。到了外面,笛聲頓時清晰了很多,仔細分辨了一下,才發現是從子陽山傳來的。
自從炎離忙碌於奔波仙道大會的事情之後,金小曲已經很少上到子陽山了,每天都是重複着衡陽山與執神山之間兩點一線的簡單生活,所以現在再來,頓時覺得這裡的氣氛詭異異常,無處不暗透着殺機。
好在走在前面的是奈天神君,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而她也着實幸運,第一時間就遇到他,否則這一路下來,十條命都不夠死。
此時此刻,金小曲已經完全冷靜下來,再回想起剛纔自己恣意大膽的舉動,時時有種要休克過去的錯覺,這種事情絕對不要有第二次,她的小心肝再也受不了大起大落了。
一年的體力修行果真不是白費的,很他們就到了山頂,而那時的笛聲越來越清楚,已經可以隱約看到吹笛的人了。
子陽殿前站着一個人,白皮軟甲在月光下泛着白光,烏黑的長髮隨風飄蕩,光從背影,就能感覺出此人的絕美。聽見他們的聲音,那人回過頭,烏黑的眼睛在黑夜中瞬間便綻放出光彩。
“是湘子”
金小曲喜形於色,反射性的就想飛奔過去,可是無意中看見他手中握着的紫金竹笛,臉色大變,又跑了回來。
因爲先前冒牌炎離的事,她現在對這根紫金笛十分敏感,這東西明明就在那個神秘人身上,怎麼可能一下子回到湘子手裡?所以這麼一想就只剩下一種可能,緊張萬分之下,她直接躲到奈天身後,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
一奔一走一躲間,湘子的臉色起了巨大變化,瞳孔收縮,眼神冷的嚇人。
金小曲不敢動,但奈天卻走了過去,而此時湘子的身後也走出來好幾個人,有男有女,稍加辨識,居然是中宮諸位星君,以及以東宮仙帝爲首的仙人們。
乖乖,這麼大的陣勢,要是壞人變的,憑奈天一個人打的過嗎?
不是金小曲想滅自己威風,只是東宮仙帝還好,笑容滿面,感覺沒有什麼傷害力,但他旁邊的中宮衆星君們卻一個個沒有好臉色,看着奈天彷彿見到殺父仇人,尤其是紫微大帝,滿臉的皺紋都擠成了菊花,眼神陰沉,明顯的想要殺人滅口。
“神君,還好你來了”
東宮仙帝笑容溫和,見面問好,宛若一般的寒暄,奈天走了過去,很發現了不對。
“怎麼回事?”
除非瞎子,否則紫微大帝的臉色誰都看不見,不過奈天沒有去追究,而是選擇去問東宮仙帝。
“這個萬千傀儡陣好生歹毒,除了上山觀摩的仙人,居然連我的東宮門人也中招,如果強行破陣,死傷的人恐怕不在少數,而所有人當中,唯一沒有被控制住的就只有他們了。”
仙帝用眼神暗示了一下不遠處的中宮星君,那些人一個也不少,統統入了陣,不過他們並不像其他人聚在一起商量如何破陣,而是和紫微大帝一起竊竊私語,自成一派,絕不與其他仙人有絲毫接觸。
“可能因爲他們來的晚,纔沒有中招。”奈天沒有理會這些,同東宮仙帝開始商量起來,“既然我們都到了這裡,看來此處必定是傀儡陣的最後一關,而陣眼也一定在處,到處找一找,看有沒有發現。”
一羣人忙活着找陣眼去了,這裡是奈天的地盤,有他在,找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比較方便,而金小曲被人遺忘到一邊,感覺身後有道逼人的視線,無奈之下回轉身去。
毫無懸念的,她對上了一雙寒冷似刀的眼睛,湘子的臉色發青,明顯正在生氣。金小曲還是不敢靠近他,等實在沒法子了,也只是盯着他的紫金笛看,到最後就聽得他呼吸急促,口氣極差的吼了起來。
“你在幹什麼?”
“湘子,我的紫金笛怎麼會在你手中?”
“我撿的”
噗,這樣也行……
看着他緊鎖的眉頭,金小曲差一點就要傻乎乎的問是不是冒牌的了,可是一看他的眼神又不怎麼像,所以話一直憋在心裡沒有問出來。
但就在她猶豫不決,左右搖擺時,一個聲音卻忽然在身後道:“這個人應該你的門人,他是從一開始就跟你一起嗎?”
是奈天
不知何時,他已經與東宮仙帝去而又返,兩人的目光都落在湘子身上,尤其是他手中的紫金笛,簡直成了衆人的焦點。
“你這隻紫金笛,是在何處拾到的?”
奈天指向紫金笛,表情雖然沒有變化,眼神卻凝重。東宮仙帝看了他一眼,也認真起來,“我們來的時候,東林仙師就已經在此處了。”
“這麼說,我們都是聽到笛聲纔到這裡的?”
“什麼意思?”周圍有人倒抽口冷氣,湘子臉色鐵青,“日暮前,我被一神秘人引到此處,他冒充成龍姬子的樣子,被我識破之後留下這隻竹笛,因爲紫金笛天生克魔,所以我纔想到要吹它突破魔障。”
不知爲什麼,雖然他口說無憑,極力想在這種不利的環境中解釋清楚紫金笛的來歷,但金小曲在第一時間就感覺出他沒有說謊。想想韓湘子是什麼人,潔身自好得就像他府裡的碧竹,要這種人耍花招去害人,真是把腦袋砍下來頭不信。
“不可能是湘子,一定有人故意留下紫金笛,知道他喜歡吹笛,所以引我們過來。”
金小曲突然開口,其他人立刻轉移了注意力,東宮仙帝挑起眉,目光第一次落在她身上:“神君,這個人是誰?如果本宮沒有看錯的話,她應該是個凡人。”
面對異樣的目光,金小曲硬着頭皮站出來,“這支笛子,我和神君不久前也在一個神秘人那裡見過,他能變成其他人的樣子,很危險,如果不是神君一眼識破,恐怕已經被他偷襲成功。”
“是這樣嗎?”東宮仙帝看向奈天,卻發現他的目光落在金小曲的身旁。
金小曲會站出來,完全出乎在場所有人的意料,其實早就有人發現神君身邊還跟着個小小凡人,只是凡人在天上的地位是在微乎其微的,所以沒有人會多想。
但是此刻,她的身旁還有個東林仙師,湘子的美貌是全仙界皆知的,人人都知道他有個怪癖,一不喜有人盯着他的臉,二則是不喜歡女子近身。可現在,他非但和金小曲站在一起,而且還將自己身上的軟甲脫了下來,披到她的身上,遮住從黑袍中露出來的點點光。
“湘子……”身上一暖,金小曲突然感極了湘子的“人性大發”,但是周圍古怪的氣氛她也能察覺,尤其是東宮仙帝看自己異樣的眼神,還有奈天神君突然變得平靜無波,好似石頭雕刻的臉。
“這凡人本是我同門師兄東源仙府之徒,因觸犯了天規才被留在執神山上。現在事已一年,東林懇請神君網開一面,此事之後放她隨我下山。”
能下山?在場這麼多人裡,反應最大的就是金小曲,她難以抑制的看向湘子,欣喜之下,居然連自己的手緊緊握在對方的手上也毫無所覺。
“有這回事?”看向湘子,東宮仙帝的眉角一直沒有落下,“這凡人所犯何罪?”
奈天在那根蔥白玉指上瞟了一眼,又看向一臉堅決的湘子:“私自下凡。”
“原來是下凡……”東宮仙帝略一沉吟,“爲何此事本宮毫不知情?莫非是在一年前,龍姬子被囚禁之時?”
奈天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周圍的仙人也都是一陣沉默,沒人敢置一言。誰都知道,奈天神君雖然主管天界刑法,處置仙人從不容情,但這天界畢竟還是東宮仙帝的天界,處置任何一個人前,都必須通稟一聲。
金小曲一點都不知道自己捅出了一個多大的簍子,她感覺得出東宮仙帝笑得很奇怪,兩撇眉毛都笑到了一起,而其他的人全都不作聲,一齊看向奈天。
“呵呵,不就是個凡人,神君何必認真。”啪啪拍了兩下奈天的肩膀,東宮仙帝笑得像個彌勒佛,“既然是神君留人,自然是有神君的打算。東林,此事之後,本宮將封你爲東林仙人,至於這凡人,還得由神君大人說的算,我看就……”
東宮仙帝還沒說完,湘子的手已經握成了拳頭,金小曲這時才意識到自己還抓在人家身上,可是想收回卻已經來不及。
去還是留,全部系在奈天一念之間,但就在他看向自己,準備開口時,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猶如驚雷,毫無防備的劈來了。
“恣意囚禁凡人,奈天神君,你做的好事可真不少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