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如果一定要說賭,那他也是掌控全場的莊家,被神明眷顧着的剝奪者。

繞過條條小巷,踏上了石板大道,他只要仰起頭,就能看到了建在山脈大豁口的半山坡之上,擁有三座巨大圓形塔樓的公爵堡,公爵堡所處的地形與它的外貌讓所有看到它的人,都會在心裡浮現一個軍事術語——易守難攻。

雖然待在洛龍城的時間並不多,但是隻要處於城內,卡特就會不住的仰視它,仰視那座代表着洛龍城至高權利與力量的石堡,那是他攀登的目標,興許有一天,也會成爲自己向上的階梯。

現在,它就像是黑夜中指引漁船的燈塔,指引着它的信徒朝它前進。

“站住!”

到達公爵堡的外城牆大門,卡特被這裡的守衛攔了下來,雖然自己不敢,也沒有要闖進去的意思,人也沒走到門口,但兩名守衛就已經用長槍在門口架了一個叉,並且朝卡特大聲斥問道。

但是卡特也沒感到多意外,上次來也是這樣,門衛每天要攔下大量的求見者,也不可能記得只來過一次的卡特,這些也不重要。他熟門熟路的從懷裡掏出兩枚金幣,恭恭敬敬的遞了上去。

“黑魚河營地的卡特,爲公爵帶來[林地玫瑰]的消息。”

兩名士兵也熟練的接過金幣,順手塞進了懷裡,臉上的生冷瞬間破碎,換上了親切的笑意,他們沒有立刻進去通報,而是向卡特打聽起那個被人捧上天的女人來。越是接近於中心的人,對於女人的好奇心越大,對於女人的名聲也越是清楚。

知道得越多,就越想知道得更多,然後再發現自己是如此的無知。

對此,卡特雖然心中冷笑,但是臉上卻是另一幅表情,隨意的應付起來,對於他來說,隨便編排兩句就能將這兩個傻子騙得團團轉,甚至讓他們認爲自己越快能見到公爵大人,他們就能越快的見到[林地玫瑰],也只是動動嘴皮子的事。

於是在金幣加謊言的夾攻之下,一名守衛麻溜的跑去通報了。

“公爵說在內庭等你,快點進去!”

守衛跑回來後,連忙催促卡特趕緊進去,就好像卡特是去幫他辦事一樣。

謝過那兩個傻子,卡特繼續熟門熟路的向裡邊走去,雖然這只是第二次來,但是在心中、在腦子裡,卡特已經在這裡兜兜轉轉了無數次,就像自己的家一樣。

沿着石板臺階上坡,在內堡門口和守衛再次對過身份,卡特穿過警衛室和中庭,直達公爵的所在房間。不得不說的是,外牆守衛明顯將卡特的說辭添油加醋的和內堡的守衛交流了一番,這兩人也幾乎是推着卡特進來的。

進入指定的房間內,卡特再次見到了這個站在洛龍城頂點的貴族,雖然頭上已經灰白,但是卻髮質濃密,笑起來額頭與臉頰有些許溝壑,爲他增添了少許滄桑,粗大的劍眉下是一雙明亮的眼睛,除去這些讓卡特稍微入腦的特點,其它的部位在他看來已經跟尋常人沒什麼兩樣了,他敬畏的是公爵,而不是昂納?司凡提。

面對公爵的微笑,卡特躬身行了個禮,“日安,公爵大人。”

“你是——”公爵回憶了一下,繼續說,“黑魚河營地的侍衛長卡特。”

“是的大人。”

卡特恭恭敬敬的回答道,雖然他不認爲對方能記得住自己,但是能讓公爵大人這麼假裝一下,這本身也已經是對自己的極大尊重。

“嗯,謝謝你上次帶來的情報,讓我們在今天的戰爭之中不至於毫無準備。”公爵笑呵呵的說着,“那麼從現在開始,你就是一名貴族了,男爵閣下。”

什麼?他說什麼?男爵?

確認自己沒聽錯的卡特瞬間被幸福擊暈,他曾無數次幻想自己將要被冊封爲貴族,也時常以貴族的標準來要求自己,甚至從心底深處,他就認定自己是一名貴族,像是教訓艾爾時,於憤怒當中他就曾說出暴露他內心慾望的話。但自己的幻想跟夢想成真可不一樣,他也覺得自己應該被冊封,但是沒想到進門沒兩分鐘,公爵大人就直接拿蛋糕砸向自己,實在是出乎意料。

他激動的半跪下來,因爲太快,膝蓋甚至在鋪了地毯的地面撞出一聲悶響,但是他感覺不到痛,因爲他的注意力已經全部集中在了耳朵上,品嚐着蛋糕帶來的愉悅。然後他將心中早已背誦千百遍的臺詞唸了出來,他感覺到了自己的嘴脣在動,聽到了它發出的話語。

“我,卡特,在此宣誓效忠於昂納?司凡提大人,誓死追隨,不離左右!”

接着,公爵爲他完成了冊封儀式,並說了幾句勉勵的話,但是這讓漸漸緩過心神的卡特覺得,今天的公爵大人是不是有點着急?

——……讓我們在今天的戰爭之中……

今天的戰爭?於是卡特不由得小心翼翼的將疑惑問了出來,然後他了解到了一個更加讓他震驚的消息,這甚至打亂了他的計劃!

該死!

內城門封閉,那如果那個女人沒有進來,或者死在了外邊怎麼辦,我現在還要不要說?公爵大人這麼匆忙的和我結賬,顯然是他現在挺着急,他現在想聽到我說一些好消息,該怎麼說?卡特嘴上胡亂的應對着,心中則抓緊時間把亂了套的思緒重新整理一遍。

然而公爵大人已經被他的幾次隨口敷衍調劑得失去了耐心,他朝卡特嚴肅的問道,“那麼卡特男爵,這一次,你又帶了的什麼好消息呢?”

他打算將沒有完全編好的故事先透露一半給對方,但是一對上那雙鋒利的眼睛,卡特立馬改變了注意,他覺得自己還不能死。

不着痕跡得摸了一把汗,卡特低着頭回答道,“是林地玫瑰,那個叫做妮薩的女人,我……我找到了她,並且和她做了一個約定。”

說完,卡特連忙微微擡起頭,偷偷的觀察着公爵大人的表情,到這個時候,只能如實說了,自己也確實不知道狼人會衝進了外城,而士兵們又將內城門徹底封閉。但就算這樣,他相信自己說的話還是有價值的,只關於那個女人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