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明遠接連幾次,都在蘇青黎斑斕針即將出手的時候繞到他的身後,像是在警示蘇青黎,自己的功夫要遠高於他,不要妄想他能夠打敗自己。
而且每次移動之後,都會重重打在蘇煥雲的身上,蘇煥雲沒有真氣護體,幾次之後,便已經被打的口中鮮血狂噴,身體如同沒有了骨頭一般,癱軟在楊明遠的手中。
“夠了!”蘇青黎知道在這樣下去,父親只怕會讓他活生生的打死,他大叫道:“我可以幫你找到幽絕洞!”
楊明遠聽聞此話,終於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不過他並不怎麼相信蘇青黎,另一隻手依然緊緊的抓着蘇煥雲的脖子,只要對方多說出一句不是自己想聽的話來,便要再次動手。
蘇青黎緩緩的舉起雙手,望着父親的眼神中充滿了無奈,他沒想到自己纔剛剛見到父親,他就變成了這個樣子,而且他這個樣子,多半也是因爲自己,越是這麼想着,心裡便越覺得愧疚。
楊明遠卻不管他這些,他此時只想知道有關幽絕洞的事情,這時見蘇青黎開口,忍不住譏諷道:“你剛剛不還說沒去過幽絕洞嗎?怎麼這麼一會兒又改了主意?”
楊明遠手裡握着父親的性命,蘇青黎不敢輕舉妄動,只得如實回答道:“我的確沒有去過,但傳聞幽絕三寶之一的斑斕針卻是我師父傳授給我的,若是這世上真有一個人知道幽絕洞的入口,那便只有我師父同光道長了。”
楊明遠並不買賬,繼續道:“你剛纔不是說你師父向來雲遊四海,找不到他人嗎?”
蘇青黎深深的嘆了口氣,說道:“你們找不到,卻並不代表我也找不到,我知道尋找我師父的方法,也願意去尋找他的下落來問出幽絕洞的秘密,但前提是你不能再爲難我的父親。”
楊明遠沉吟了一陣,深陷在眼眶之中的那雙陰狠的眸子轉了兩圈,這才突然換上一副和顏悅色的表情,將手中的蘇煥雲扶了起來,笑道:“那是自然,你父親和我是老朋友了,我怎麼會爲難他呢?”
蘇青黎見狀,連忙跑過來將父親接到自己懷裡,他只覺得印象中高大威猛的父親此時的身子竟如此乾枯瘦弱,剛纔看的時候還不明顯,這會兒將他抱起來,手中的重量竟恍如無物,心裡不由的又是一陣心酸。
蘇青黎將父親抱到牀上,再渡以真氣,蘇煥雲這才慢慢轉醒,他睜開那雙早已渾濁不堪的眼睛,茫然的望了望蘇青黎,好半天才緩了過來,問道:“黎兒,你有沒有受傷?”
蘇青黎搖了搖頭,輕輕的在父親耳邊說道:“父親,你放心,我沒事,小時候一直是你保護我,現在該輪到我來保護你了。”
“好了好了,”楊明遠聽得不耐煩,打斷了二人的交談,說道:“我已經放過你父親了,你是不是也該兌現你的承諾了?”
蘇青黎重新站起身,臉上的表情漸漸平淡下來,他看了一眼楊明遠,說道:“我們出去說吧。”說完,不管不顧的朝着洞外走去。
楊明遠略一猶豫,便也跟了上去。
二人剛出山洞,蘇青黎便看到楊夕槿還在懸崖邊上呆呆的望着天空,她看到二人走出來,嘻嘻笑道:“怎麼樣?你們的談話還順利嗎?”
蘇青黎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道:“再順利不過了,你要不要也來和我談談?”
楊夕槿吐了吐舌頭,知道自己的父親一定是在洞中使了什麼手段,她低聲嘀咕道:“又不是我想這樣,你衝我發什麼火嘛。”
蘇青黎還要再說什麼,卻被楊明遠打斷,“關子也賣夠了,是不是該說出你的秘密了?”
蘇青黎道:“師父雖然喜好遊歷山川,但他卻有一個習慣,就是每月月圓之時,都會重返我們呆的地方,在那裡住上一晚,若是想找到他,只能在月圓之時回到我當初隱居的地方。”
“月圓?”楊夕槿想起之前蘇青黎對她說的話,不由皺了皺眉。
楊明遠看到了她神色有些不對勁,問道:“小槿,你知道些什麼嗎?”
楊夕槿看向自己的父親,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將蘇青黎告訴她的事情說出口,只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麼,父親。”
楊明遠雖然心中有些疑惑,但幽絕洞事關重大,也沒空去管楊夕槿的小心思,他擡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掐指計算道:“上弦過後便是凸月,今已是初十,再過五天便是月圓。”
他看向蘇青黎道:“五天時間能夠趕到你原來的住處嗎?”
蘇青黎道:“我之前一直都住在太華山上。”
這倒是讓楊明遠有些意料之外,自從太華山之亂後,他曾經多次派人去太華山尋找幽絕洞,本以爲太華山早已被他翻了個底朝天,卻從來也每遇到過蘇青黎,看來太華山遠沒自己想象中的那麼簡單,沒準真如傳聞所說,幽絕洞就藏在太華山上。
楊明遠點了點頭,說道:“太華山離這不過兩天的路程,小槿這件事就交給你了,你這次去帶上你的哥哥們,務必要將他的師父給我帶回來。”
楊夕槿剛要說話,卻聽蘇青黎說道:“我也和你一起。” ωwш●тTk дn●℃o
楊明遠冷哼道:“你去做什麼?給你的師父通風報信嗎?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在拱月崖陪着你的父親,你放心,只要我能得到幽絕洞的秘密,自然不會爲難你們父子。”
蘇青黎卻搖了搖頭,說道:“沒有我引路,你們是找不到我師父的,我爲了父親出賣師父本已十惡不赦,至少我要保證他的安全,你若是不讓我去,那你就自己去太華山的密林深處好好的找吧,看你在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將太華山翻個遍。”
“你!”楊明遠勃然大怒,他叫道:“蘇青黎,你當真以爲我不敢對你和蘇煥雲下手嗎?你要知道,我殺掉你們父子,便如同碾死一隻螞蟻一般容易。”
“好啊,”蘇青黎仰起頭望向足足比自己高出一個腦袋的楊明遠,說道:“那你還在猶豫什麼?我們父子本早就應該死在十五年前的太華山上,苟活了十幾年,早就夠本了,倒是你,身負家族恩怨,若是一直都無法找到三絕劍譜,除掉九雲山與天機山,爲家族正名,只怕比死還難受吧?”
蘇青黎所說的話句句屬實,每個字都如同一柄尖刀一般刺入楊明遠的心臟,楊明遠目眥盡裂,手中真氣凝聚,幾乎一掌便要拍了下去。
這時,一隻白嫩柔軟的手搭在了他擡起的胳膊之上,卻聽一旁的楊夕槿淡淡的說道:“父親,讓他去也沒什麼不好,有他在,他的師父也會忌憚幾分,說不定反而會有奇效,而且我們手裡有他父親的性命,料想他也不敢胡來,你放心,有我在,是不會讓他惹出什麼幺蛾子的,就讓他和我一同前往吧。”
楊夕槿這一席話說的雖然平靜,但卻對楊明遠很是管用,他擡起的手終於慢慢的放了下來,半晌才說道:“小槿,你想好了嗎?這件事不容得半點差池,你有信心能夠得到幽絕洞的秘密嗎?”
楊夕槿看了一眼蘇青黎,見他也在望着自己,眼神之中多了幾分期待,她笑了笑,說道:“當初你決定將蘇叔叔的一身功力傳授於我之時,不就是因爲相信我的辦事能力嗎?怎麼現在又開始懷裡起來了?”
楊明遠聽她提及此事,臉上的表情不經意之間變了一變,半晌才終於點了點頭,說道:“既然你這麼肯定,這小子便由你看管,不過這次事關重大,你下山之後,去將你的六個哥哥全部召集過來,讓他們爲你保駕護航,這樣我也能放心一些。”
楊明遠又回頭看向蘇青黎,道:“希望你能履行你的承諾,若是此事出了什麼差錯,你和你父親一個都活不下來。”
說完,也不等蘇青黎在回答什麼,只見他縱身一躍,便跳到了那蒼松低垂下來的樹根之上,雙手並用,三兩下之間,便爬的不見了蹤影。
蘇青黎見楊明遠走遠,終於長舒了一口氣,對楊夕槿說道:“謝謝你幫我說話。”
楊夕槿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手託香腮,看都不看蘇青黎一眼,淡淡的說道:“我並不是在幫你。”
蘇青黎皺了皺眉,想起剛纔楊夕槿說的話,忍不住問道:“你剛纔所說,父親的一身功力傳給了你是什麼意思?”
楊夕槿半晌沒有說話,蘇青黎都要覺得她不會再理會自己,正要扭頭回到山洞之中,這時卻聽身後傳來楊夕槿清脆的聲音:“我修煉了你父親的六相古神功。”
“什麼?”蘇青黎心中一驚,連忙轉身望向楊夕槿,只見她背對着自己,仰頭望向天空中皎潔無暇的月亮,背影竟有一絲說不出來的落寞。
“你難道不知道六相古神功借神還天,是自殘的武功嗎?”蘇青黎驚異的問道,他一想到眼前這個風華正茂的女孩竟然也學習了這麼殘忍的武功,心中竟有一絲心酸。
不過楊夕槿卻再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任憑崖頂的風隨意的蹂躪着她的頭髮,彷彿此時此刻,她的世界裡只剩下了天邊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