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恭順地點點頭,這次是真的服。
次日是個好晴天。東風微潺,柳絮飄飄點點。地上萬紫千紅起舞弄媚,空氣中絲絲縷縷的暗香清淺,黃鸝在枝頭展喉婉轉,處處蝶舞鳥鳴。
婚禮是在華意樓辦的,來的都是林君勱的友人,主婚人是沈儒南。
大紅色的嫁衣,把喬若初襯得如春天裡的花之王后,一出場,多好的景緻都黯然失色,所有的目光都隨着她飄移。
“歡慶此日成佳偶,且喜今朝結良緣。……”
以主婚人一段抑揚頓挫的證詞開始,她記得和他拜了天地,敬了酒,一道道程序走下來,禮成,她從此,是他的夫人。
整整熱鬧了一天,她中途換了旗袍,應付一杯又一杯的敬酒。
送走客人,天都快黑了,她坐在更衣室裡暗暗叫苦,昨晚沒睡好覺,早早被拉起來盤頭髮穿衣服,更要命的是從早到晚都沒吃什麼東西,餓的眼暈。
萬映茹以孃家人的身份陪着她,開她的玩笑,她繃得快要斷掉的神經總算放鬆了點。
送盡賓客,林君勱才進來接她,她羞着臉,扭捏地站在原地不肯動。
“回家了,太太。”他橫抱起她來,下了樓,鑽進車裡。
暮春的夜輕風剪剪,拂面洇開一對新人面上的酡紅。林君勱十指緊緊扣住他的這般纖纖娉婷的新婦,所有的深情,無以言表。
沒有回楓林公館,車隊去了城中他的別墅,老遠就看到纏枝大鐵門上的喜字和紅燈籠,一派喜氣。
她暗忖,原來,他連新房都佈置好了。
他對她,是用心的。她覺得知足。
一下車便沒了那麼多禮儀和約束,家裡留守的傭人做了夜宵,蒸的燉的,好像提前知道她沒吃飽一樣。
“我可以換下來嗎?”喬若初指着身上的衣服,孩子氣地問。
“當然,虛禮都結束了啊。”他驚訝於她的拘謹。
可是她又一想,這裡沒有她平時的衣服啊,換什麼呢。傭人眼尖,馬上指着臥室告訴她,東西搬了一部分過來。
喬若初跑進去找到一套家常的衣服,換上平底厚軟拖鞋,洗了手,在飯桌上狼吞虎嚥。林君勱看着她使勁往肚子裡嚼東西,像一隻許久沒有覓到食物的小狐,說不盡的窈窕撩人,藉着酒意,頓覺得腹中柔情百轉,腰間烈火灼灼。
他站起來把忠樸的女傭人劉媽拉到一邊,交代了幾句,先上樓去了。
等喬若初吃到心滿意足,纔想起今晚要真的面對他了,臉上迅速飛起紅霞,連耳朵都暈染了。
“太太,少爺在二樓臥室等您。”見她在飯桌上坐得久了,劉媽趕緊過來提醒。
她上去的時候並沒有看見林君勱在臥室,書房的燈亮着,她拿了衣服去洗澡。出來的時候喬若初低着頭看見他等在,連忙背過身去,不敢往前走一步。他過來俯身看她的臉,紅潤潤的,出水芙蓉暈霞一般。他輕抱起擱在壓了上去,從她的眉頭啄起,到了頸間見她緊緊抓住衣領的扣子不丟,掰了掰,抓得更緊了。
他便在出露的皮膚上吻起來,一口一個粉色的暈,漸漸連成一片,洇開去,像寫意的山水畫。往下看,她的蜷起縮成團,好像被獵人抓到手的小狐,瑟瑟發抖。
她是不是還不能接受自己。林君勱心裡又出現那個該死的疑影,他後悔昨天沒把辜駿當場給殺了。
“若初。”他翻身躺下把可憐的小狐摟進懷裡,柔聲喚着她的名字。“怕。”她的聲音小到自己都沒聽清楚。“我是你的丈夫啊,初兒不怕啊……。”林君勱把她攏在臂彎裡,拉起她的手,吻着。
等她稍微平靜下來些,他才把手擱着衣服放在她胸口,在她耳邊說:“我等你。”她困極了,耳朵貼住他的胸膛竟睡了過去。半夜她醒來,見小燈還亮着,他睡熟了,發出輕微的鼾聲。她稍微動了動身體,他跟着醒了。
她同他拉開些距離,一會兒又輕輕靠過來。見她不似剛纔那般驚恐,他尋着她的脣吻開去,她的衣衫被褪去,他全身都是火焰,重重地喘着氣,喉間含糊:“若初,你真美好。”
他的手包裹起她胸前的雪膩香酥,溫熱有力,她感到他輕輕發抖,貼着她的他的側臉似乎又燙了一層。雙手攻城略地之後,他滿頭大汗,焦急得如迷失在平原找不到山路的老虎。
她似乎明白了怎麼回事,通身羞成的海棠,竟帶點主動地把玉骨冰肌的小手放到了他的背上安撫。
因她的鼓舞,他很快找到她的至柔。
那一瞬,周身空氣凝滯,呼吸驟然停住。
獸般的低嘯昭示血氣方剛初嘗的酣暢,終究是蠻力大過輕重體貼,讓身下冰清玉潔的人兒疼灼的撕心裂肺,額頭沁出一顆一顆的汗珠,忍不住哭出聲來。
當淚水湮滅,他無比憐惜地抱起嬌無力的身子,輕吻她的眉睫,一聲聲爲他的粗魯道歉,自責說早知道這樣應該提前去堂子裡找個女人,喬若初緊緊環住他的腰哭道,“我情願是這樣,情願這樣……。”
“初兒,初兒,……。”他喚着她的乳名,把她揉進心裡,刻入骨中,道不盡的,述不出的繾綣。
蒹葭偎依玉樹,從此羅帶同心苦短。
早晨醒來,日頭早爬到三竿,雙重的窗簾被半拉開了,只剩下透光的白色羽紗隨風拂動,陽光歡快地透過來,流連在大紅的紅色牀幔上,伴着絲絲縷縷百花的芬芳,滿室春意。喬若初閉着眼睛回味昨夜的燕歡,面上紅潮來襲,趕快抓起被子矇住臉,在被子裡用腳尋着,丈夫不知什麼已經起牀了。
“若初,起牀了,吃了早飯再睡。”一會兒,他用托盤端了早餐進來。她從被子裡鑽出頭來,低垂着羞顏,不敢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