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去後她又迷糊了一會兒,雄雞初啼時分,天還是黑的,李媽叫醒了她。
“小姐,少爺吩咐人給你買了幾套衣服,小姐挑一件換上吧。”她遞過來一個的手提袋子。
她的書包也被換成了新的。
喬若初知道他要送她回去了,也沒說什麼,接過來挑出一件暗青色繡波紋的滾邊高領旗袍和一件棕粉羊絨長大衣換上,簡單洗漱了一把,等着走人。
不一會兒,周副官過來敲門,“喬小姐,走了。”他輕聲喊。
“少爺可能在睡覺呢。要不要打個招呼?”李媽遲疑地問。
“不必打擾他睡覺了。謝謝您。”喬若初知道他剛睡下,不想打擾他。
出門的時候,月兒還彎彎地掛在天上,發出冷幽的清輝,黎明的氣溫很低,李媽拿了件披風給喬若初裹上。
“回去按時吃藥,彆着涼了。”她叮囑。
喬若謝過她,上車走了。
到了妍園,她在門口看見父親的書房裡還亮着豆大的燈光,知道他一夜未眠,很是內疚。
她急速按下門鈴,很快,喬青崖就出來開門了。
“阿爸。”隔着老遠,喬若初就叫了起來。
喬青崖聽見女兒的聲音跑過來開了門,見她身後還站着周副官,竟一反常態,很恭敬地謝了他,請周副官進門坐坐。
他的態度連喬若初都很驚訝。
周副官早上還有事,在門口客氣幾句就告辭了。
喬青崖沒責備女兒,甚至沒問幾句話就讓餘姨太陪着她上樓休息去了。
喬若初回到房間,餘姨太把壁爐點上,用臉頰貼了貼她的額頭,讓她趕緊睡下。
“再燒起來可就麻煩了。”她說。
回到自己房間,喬若初很踏實,她換了睡衣倒在牀上就睡着了。
到了早晨九點,喬青崖見女兒還沒睡醒,就打電話去女校請了假,他自己沒去絲行,在家裡守着女兒。
快到中午時分,喬若初才醒來了。
她的臉很燙,感覺自己又燒了起來。
用體溫計測試了一下,果不其然,她燒得很厲害,還伴着劇烈的咳嗽。
餘姨太嚇壞了。
“老爺,別是引到肺裡了吧?”她擔心地說。
喬若初的母親死於肺癌,喬青崖從此以後最怕聽到家裡的人咳嗽,見女兒這樣,他的腿都軟了。
“我去給辜公子打個電話。”他下樓去了。
喬家來電話的時候,恰巧辜駿不忙,他接到電話就趕了過來。
喬若初的病來的這麼兇猛,辜駿也沒意料到。
“發了汗就出門迎風,大約是風寒進了肺部。”他說。
他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說病情。
可喬青崖聽了,在心裡恨起了林君勱。
他生平最怕聽到咳嗽,最怕肺部的病。
“很嚴重嗎?”他問。
“倒算不上,得注射幾天抗生素。”辜駿說。
聽說要打針,喬若初很難爲情,雖說醫者面前無男女,但想到要把臀部在辜駿面前露出來的事兒,她無比抗拒。
她說要吃中藥。
喬青崖沒有同意她的意見,他相信辜駿的醫術,叫女兒不要多想,趕緊治好病要緊。
喬若初心底也有母親生病的陰影,只好從了辜駿,連着打了兩天的針,咳嗽才轉好。
林君勱知道喬若初回去後竟然感染了肺炎,十分後悔把她送走。
他經常鍛鍊,幾乎沒吃過藥片,沒想到女孩子這麼嬌弱。
他那天派人早起把她送回去,一來是怕喬青崖擔心,二來他也怕別人說喬若初的閒話,毀了她的名節。
早知道這樣,他寧可什麼都不怕,讓她在家裡養好病再走。
其實喬若初從他家裡出來的時候捂得挺嚴實的,恐怕還是大冬天洗冷水澡的原因,跟林君勱的安排沒多大關係。
只是他依然很自責。
“去讓阿擺暗裡查查,是誰幹的。”他對魏同生說。
阿擺大名王長河,是魏同生在警察局的人,那天喬若初暈倒在女校對面的路邊上,就是他給魏副官打的電話。
魏同生別的本事不多,就愛到處安插人手,他知道林君勱看重喬若初,便派阿擺時時留意着她。
沒想到還真用上了,也算阿擺用心,他少不了又得出點賞錢。
喬若初打了三天的抗生素,吃了五六天的藥,停了四天的課,到了週日總算徹底好了。
姚思桐帶了個花籃來妍園看她,兩個女孩子興奮地在房間裡嘰嘰喳喳說話。
“若初,夢先生問了好幾次你的病情。”她說。
“一點小病,她太掛念了。對了,方紀瑛出院了嗎?”喬若初突然想起來了。
“她週四就出來了,估計週一就來上課了吧。”姚思桐說。
“噢,思桐,你知不知道是誰害得我?”喬若初問。
“我猜是辜婉珈。”姚思桐點頭又搖頭,她不太確定。
喬若初嘆了一口氣,“如果是她的話就算了,我不追究了。”她說。
畢竟是辜駿的親妹妹,辜駿從家裡搬出來多少和自己有點關係,她不想揪着不放讓辜駿爲難。
“要不要告訴辜公子?”姚思桐。
當時她看到辜婉珈躲在不遠處偷笑,她知道這件事情跟定跟辜大小姐有關係,她想讓辜駿出面警告下他的妹妹。
“算了,思桐。辜公子醫院的事兒還沒處理完呢,他現在也夠煩的,咱們別給他添亂了。”喬若初說。
姚思桐也心疼辜駿,聽她這麼一說,就忍下了想法。
“若初,是林參謀長把你帶走的?”那天,雖然林君勱帶着帽子遮着臉,她還是看到了他的眉眼。
他一雙冷峻英武的眉眼,姚思桐在辜家的晚宴上見過一次就記住了。
喬若初承認了。
她過不去他這個檻了,明天她一出現,不知道別人又會怎樣議論她,不過她已經想好了,她什麼都不會迴應的。
姚思桐陪她說了一會兒話就告辭了。
見女兒差不多好了,喬青崖懸了多天的心才放下來。
“初兒,爲父已經答應把你許配給辜公子了。以後,羅敷有夫,不要再跟林長官往來了。”喬青崖思慮了許久,終於說出來了。
喬若初臉上的笑容立即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