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奔波,終於來到了邊關最後一座城鎮——關寧城,等出了關,便是塞外了。
二人將近午時才進的城,關寧位於邊界交壤之地,大晉又是對外開放的,除了漢人,來來往往的異域人也極其多,服飾各異,像連訣一般藍色眼睛的人在京都或許少見,在這裡卻是見怪不怪了。
所有的不同,都可以在這座城得到包容。
莫青璃牽着馬在前面走,她第一次來漠北之地,對這些異域物事十分着迷,街攤上的駱駝頭骨,甚麼骨鏈,羊角之類的,都上前看看摸摸,有些精巧的配飾便買了下來,掛在駿馬身側的褡褳裡。
鍾離珞則跟在她後面,嘴角一直勾着淺淺漣漪,偶爾視線落到兩旁來來往往的人羣和高大房屋,眼裡流露出幾分懷念的神色。
二人在這街道走走停停,不時輕聲談笑,雖然風塵僕僕,但容貌太過出衆的兩個女人,還是引來了許多人的注視,男子的目光多半是欣賞與垂涎,女子的目光則是嫉妒了。
被這麼多人注視着,莫青璃再怎麼喜歡也沒了興致,將最後一件象牙白的骨鏈收進褡褳,便回頭對鍾離珞道:“咱們找間客棧,在這裡住一晚,明日出關?”
“恐要多歇幾日,瞧這天色怕是近幾日會有大風,不便趕路,反正已經到這裡了,不必再那麼匆忙,正好在關寧城裡好好轉轉。”
“好。”莫青璃當然是鍾離珞說甚麼就是甚麼了。
只是剛往前跨出第一步時,便見一個牧民打扮的漢子走到了自己面前,他右手握拳放在胸口,微微躬身行了個禮,道:“遠方的客人,俺家有空着的房屋,客人可否賞臉?”
那漢子是地道的蒙民,最後一句話咬文嚼字的,說得頗爲拗口。
莫青璃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年紀大約二十上下,頭上包着白色頭巾,皮膚被大漠的烈日曬得黑紅,五官倒是生得極爲端正,是個俊朗陽光的小夥子。
她微微皺眉,有些不解,這裡的人未免太好客了一些。
鍾離珞一怔,平淡無波的眸子裡竟有些緊張神色,快步趕上來,將莫青璃護到自己身後,衝男子回了個相同的禮數,平靜道:“多謝好意,只是我與舍妹明日便出關,我二人的夫君就在關外等着我們,若是去大哥家叨擾,怕是會落人口舌,於禮不合。”
那小夥子抓了抓自己的頭,臉漲得通紅,道:“啊,那是俺唐突了。”
他又有些緊張的在自己腰間來回摸了摸,似乎在找甚麼似的,終於摸出一粒小小的犬牙,已經被串成了項鍊的模樣,很是漂亮精緻,他將狗牙項鍊遞到鍾離珞手裡,連連道:“俺叫克穆爾,對不起,俺不知道客人已經成親了,這算是俺給客人賠罪的,可以辟邪的,煩請客人不要見怪。”
“無妨,只是我二人還要去前方客棧投宿,所以……”
克穆爾聞言站得筆直,側過身子讓兩人二馬過去,擦肩而過的那一剎那,莫青璃聽見克穆爾有些沮喪的低語聲:“怎麼好看的姑娘,都成親了呢?”
這回鍾離珞和莫青璃牽着馬並肩走着,莫青璃眼睛滴溜溜轉了轉,似是在想甚麼主意,眼裡閃過一簇亮色,鍾離珞則目不斜視,一臉淡然。
直到離克穆爾老長一段距離,莫青璃才裝作不解的問鍾離珞:“關寧城的人這麼好客的麼?我們與那個克穆爾素不相識,他便請我們留宿,瞧上去也不像是歹人的樣子。”
“關寧民風淳樸,這裡的人素來熱情,習慣就好。”
莫青璃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道:“克穆爾送我的那個小玩意兒呢?我瞧着挺精緻的,入鄉隨俗,我想戴戴。”
鍾離珞瞥了她一眼,淡道:“丟了。”
“丟哪了?”
她牽着馬快走了幾步,邊走邊道:“剛剛走得急,或許丟路上了,咱們還是快點找間客店用午飯罷。”
莫青璃連忙趕上去,空着的手挽上她的胳膊,沿着她手臂往下滑,摸到她袖下的冰涼手指,連帶着那串繞在女人指間的犬牙項鍊,一起握住。
這女人,撒謊的伎倆一點也不高明。
鍾離珞任她牽着自己,只是對上她不經意飄過來的瞭然眼神,耳根還是忍不住燒得發燙,頓時心下頗爲懊惱。
莫青璃怕她惱羞成怒,也就沒敢一直盯着她瞧,只是心思不知道飛到了哪裡去,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走到了一家客棧的門口,這裡不比京都,客棧瞧着簡陋,但乾淨得很,兩扇灰舊木門敞開着,裡頭桌椅佈局一覽無遺。
“這是客棧。”莫青璃看見門上懸着的木匾,忍不住笑道,這掌櫃的取名還真圖省事。
午時已過,店裡的客人比較少,三三兩兩的分佈着,上完菜後莫青璃叫住小二問道:“小二哥,關寧城可有哪些地方比較有趣,我們想去轉轉。”
小二倒是熱情,噼裡啪啦報了十來個地名,最後才憨厚笑道:“瞧二位姑娘的打扮,是中原人罷。正巧今兒個四月十三,是關寧城一年一度的祈神節,城裡所有百姓夜裡都會出門,到長安街去,戴上面具行祭天舞,很是熱鬧,二位不妨湊個熱鬧。”
“四月十三?原先的祈神節不是這個日子罷?”鍾離珞纖眉微蹙。
小二也頗爲不解的搔了搔後腦勺,道:“祈神節一直都是四月十三啊,小的今年二十又三了,從未聽聞祈神節改過日子。”
鍾離珞微微垂眸,道:“興許是我記錯了。”
“沒事兒,二位姑娘若是沒有其他吩咐,小的先退下了。”
“多謝小二哥。”
莫青璃從懷裡摸出塊散銀,遞到小二面前,那小二笑笑,卻沒有接,徑自去向別桌倒茶了。
“一百多年來,祈神節一直都是七月十三,可四十七年前連年大旱,十幾年沒有降過一滴雨水,城中百姓不知旱死了多少,直到三十年前的四月十三連降了幾場大雨,緩解了旱情,大夥都稱是天神顯靈,將祈神節改到了四月十三,說來也奇了,自此之後,漠北再無大旱。”
說話的是櫃檯前正撥弄算盤的掌櫃的,莫青璃二人與小二的談話他都聽在了耳裡,四十七年前,他年歲尚小,但那場天災恐怕一輩子都會記憶深刻,想忘都忘不了。
“多謝老伯告知,小女祖上也是漠北的,後來遷往中原,一直聽長輩唸叨關寧七月十三的祈神節,不曾想竟改了日子。”
聽鍾離珞這麼一說,掌櫃的頓覺親切起來,開始介紹這祈神節的特色,說的口沫飛濺,眉飛色舞,鍾離珞倒是一臉專注的聽着。
身側的莫青璃眸子微擡,略微訝異的看了鍾離珞一眼,眸中的淺色慢慢深了起來。
二人用過午飯便去了二樓的客房歇息,等再睜開眼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遠遠的有鑼鼓喧鬧之聲傳來,客棧樓下也是人聲喧譁,想來是那祈神節快要開始了。
莫青璃半靠在鍾離珞懷裡,像只乖巧的小綿羊,任由她替自己一件件套上衣裳,可能是一時不太適應漠北的氣候,她覺得有些睡不醒,腦子裡暈暈乎乎的。
不然她就會意識到,她平時外面只套一件黑色袍子,這次怎會穿得如此繁瑣。
“好了。”鍾離珞聲音明顯上揚,似是愉悅得很。
莫青璃被推着走到了梳妝鏡前,甫一睜眼被鏡子裡的人給嚇了一跳,腦袋像捱了當頭棒喝般清醒過來。
鏡中的女子穿着紅色的高領束腰裙式蒙古服,胸口和袖口夾雜着天藍色和黑褐色,俱都是織錦鑲邊,腰上則是掌寬的黃色絲綢繫帶,她頭略微低了低,氈帽上的瓔珞便垂到了眼前,貼在皮膚上有些微微的癢意。
“好看麼?”鍾離珞自後環住她的腰,一張同樣漂亮的臉言笑晏晏的出現在銅鏡裡。
莫青璃擡手正了正頭頂上的紅色氈帽,有些彆扭的望着鏡中的自己,道:“好看,就是穿着有些不習慣,有點繁瑣。”
“就穿這一回,今夜祈神節咱們去湊個熱鬧,待會還得買面具呢,祈神儀式大約一個時辰後就開始了。你先下樓去等我,我換身衣裳。”
“換和我一樣的?”莫青璃歪了歪頭看着她,眼神還有些迷濛,原本就嬌柔的臉蛋掩在大大的氈帽和帽沿垂下的玉珠之下,顯得更乖巧可人了。
“嗯,一樣。”鍾離珞眼角逢了一絲寵溺的笑意,忍不住在她臉頰上親了親:“乖,下去等我。”
“好。”
莫青璃覺得腦子裡塞了一團漿糊,腿也跟灌了鉛似的,她聽見了鍾離珞說甚麼,卻不曉得說的甚麼意思,只是條件反射般的說好。
好容易擡了條腿,剛走了一步就差點往門上撞。
鍾離珞眼疾手快的搶上一步扶住了她,去探她的額頭。
“是不是不舒服?”
莫青璃一手緊緊攥住了鍾離珞的胳膊,藉此穩住身子,昏昏沉沉道:“頭有些疼,好像有幾個小人在裡頭打架似的,歇一會兒就好。”
鍾離珞把她先扶到牀上坐着,轉身倒盞茶的工夫,莫青璃便靠在牀沿睡着了,似是真的累極了。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君沒什麼好說的,依舊電腦放圖,電腦可看見,盜文狗有本事你盜圖,啦啦啦~\\(≧▽≦)/~
這是我郡主穿的衣服,我照着衣服描寫的,請無視臉。
然後在網上找了兩張比較符合我郡主給人感覺的,我以前特喜歡的一個寫女強的大人寫的。郡主她媳婦我暫時沒找到……
本圖片來源於網絡,如有侵權咋說來着我給忘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