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旖旎回到房間,將手機一把扔在牀上,自顧自地又開始看網上的租房信息。
在此之前,她已經兩次掐掉了那個來電。不會那麼巧的,連續兩次都是陌生人打錯,現在無論是誰,她都不想暴露行蹤。她要趁着楊明遠現在被肖娉婷絆住了,趕緊找個隱秘的地方,或許明天,她就可以離開了。
牀上的手機忽然又唱起歌來,正暗自神思着的秦旖旎又被嚇了一跳,不勝其煩,站起身來看看,好像又是另外一個陌生號碼。這次,不再猶豫,她乾脆把手機直接關機,甩手扔到一旁,什麼也不再想,專心致志地開始找明天的住處。
事與願違,這一鬧騰起來好像就消停不了了。不出三分鐘,酒店房間裡的電話又響起來。
她微微懊惱地扶額,眉頭輕皺,想了一下,還是伸手將電話接起。
“喂,包裹我已經收取了,謝謝你。”她心裡想着租房的事情,以爲是前臺來跟她確認包裹收取問題,直想着快點結束,便不等對方開口,就開門見山了。
突兀地沉默了一下,大概一兩秒的時間,她以爲對方正在確認,正要掛斷電話,突然從那方傳過來的聲音再次將她嚇了一跳。
“那這意思是故意不接電話咯?”一個男聲,磁性悅耳,此刻正帶着微微的怒意。
秦旖旎一愣,有些不確認,直皺眉頭。
“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聽筒那頭“啪”一聲,不是掛斷的聲音,應該是打火機的開合,
秦旖旎眼前彷彿浮現魏峰現在的摸樣,一手握着電話,一手夾着根菸,吸一口,煙霧升騰間,微眯了那雙桃花眼。她明明沒見過他這般,陳醉曾經也未曾這樣,但她就是能夠想象得出,彷彿自然而然地。
“哦,對了,忘了告訴你,我除了是個開超市的,還是個開旅館的。正好,這家小旅館也是我的產業。”
小旅館……四星級的酒店被他稱作小旅館,還理所當然,滿不在意,不知是在自大,還是真就這麼想。秦旖旎忽而發覺,魏峰這人,果然不是她可以想象得到的,神秘而邪魅,時不時會爆出點你意想不到的東西,讓你對他更加覺得高深。就這點上來說,他和陳醉是相似的。
可,就算這酒店是他的產業,他也總不能老是盯着客人的入住名單瞧着吧?況且,就目前他的情況來看,他的
產業似乎遠不止超市與酒店這塊。
“你不會是在懷疑我跟蹤你吧?”似乎猜透了秦旖旎此刻所想,那頭的魏峰來了一句。
秦旖旎不說話,這確實是她的疑慮。她現在必須非常小心,可不想最後幾個月還摻和到那一堆麻煩事兒裡去。
電話裡響起一陣短促的咳嗽聲,不知是被煙嗆到了還是被秦旖旎的默認噎着了,咳完之後,似又微微嘆了口氣,語氣揶揄,還帶着無奈。
“哎,秦小姐,秦大小姐,您還真的以爲您美貌無雙,性格溫良,只應天上有地上無,招一招手就會有男人從城南排到城北?好,就算是吧,但我看過你的身份證,你都三十的人了,怎麼還在做這種無知少女的美夢呢?”
縱使秦旖旎再冷清淡漠,被個男人這樣揶揄,心理上還是有些不大舒服的。況且,她根本不是這樣意思,怎麼到了魏峰嘴裡,就被編排成這樣了。這樣的男人實在可惡。
“沒什麼事的話,我先掛了。”她清清冷冷地說了一句,不等魏峰迴答,已經扣上了電話。
回到桌前繼續瀏覽網頁,翻看信息,卻是怎樣都無法再集中精神了。顯然,魏峰那通忽然的電話,擾亂了她的心緒。所幸,魏峰與楊明遠並無交集,對她的行蹤威脅並不大。
一看時間,差不多十點多了,窗外夜景繁盛,浩大如星河,那樣近,卻又那麼遙遠。
將已經收集到的幾個租房信息保存起來,關了電腦,起身去洗漱。早點休息,明天是一天的奮戰。
起身之際,酒店電話又響,她轉眼細細盯着那電話看,幾乎是下意識地以爲又是那人。於是,接起便道,“有什麼事下次再說。”
“下次?”話筒裡是個清麗女聲,應該是前臺。
秦旖旎尷尬不已,心裡暗罵自己神經兮兮,被那個男人牽着走,還真以爲他會打電話上來道個歉,至少說幾句好話。看來是她想太多了。
“哦,沒有。有什麼事嗎?”她趕緊轉開話題。
對方說明來電原因,原來確實是跟她確認包裹收取的。掛上電話,心情悶鬱,又在心裡把自己罵了一通,這才站起來往洗手間走。
酒店的最高層,一套位置極佳的套房內,魏峰正夾了根菸,站在開闊的陽臺上,俯瞰着城市的美麗夜景。
他神色懶懶,白色襯衣黑色西褲,靠在一
側的護欄上,手中那點猩紅灼亮,微微眯了眼,夜風吹散煙霧,吹亂了他的頭髮。
第一次,他第一次給個女人一連打了三個電話,還是想方設法地換着電話打。最後一次,竟是跑到樓下,跟前臺要了酒店的座機電話。這當然把前臺和大堂的人員都嚇壞了。
他本來就來的少,酒店的人見到他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今天有個會議,正好是定在這家酒店。開完會後,從電梯裡走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秦旖旎在前臺登記入住。她手上提着行李,沒有化妝,一身普通的着裝,不像旅遊,倒像是逃難。
還以爲看錯了,正要忽略了過去,她忽然轉過臉來,一臉愁容。這讓他微微驚訝,這不再是那種深刻痛苦的表情,而是一種帶了生活樂趣的悲喜,這時候的她,彷彿是個活生生的人。而他從前見到的,從那爲數不多的幾次見面中,他似乎始終看到的是個受了情殤自怨自憐,不願意走出來的女人,謹慎,防備,抑鬱,壓抑……他一點都不懷疑她是個患了抑鬱症的人。
可是眼前,好像有什麼改變了。還是有愁容,但時而也有歡心的笑意,不再是滿是負擔的笑意。
白天忙了一整天,晚上的時候來了這座酒店住宿。差人把她落下的那隻手機送到前臺,讓她去取。
很奇怪地,他竟然沒有直接把那隻手機扔掉,這會兒還好人做到底地送還給她。看來他是越來越無聊了。
前臺致電上來已經簽收了,他纔打電話過去。其實並沒有其他意思,或許真的只是無聊了,想聽聽她的聲音,或者只是逗逗她。因爲他想起了半個月前電影院那次。那次也不知是他逗弄了她,還是他被逗了。
想起來有些鬱結。眼下更鬱結的是,她竟然不接電話,連續按掉兩次。有些生氣,脫了西服在房子裡轉了幾圈,還是不解氣,竟是下了樓,用前臺電話打過去。
電話接通了。他本來是不會對女人那樣說話的,但心裡有氣,又想看看她到底是不是變得正常了,這才說話不留情面。
雖然草草結束,但她應該是真的有點生氣了。不是像從前那樣,傷到心肝肺裡去,而是像個普通人一樣生悶氣,這點他幾乎可以肯定。
半個月不見,她竟然變化如此之大,是發生了什麼嗎?
這會兒,他叼着煙,心裡竟是有點莫名高興,又有着隱隱的好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