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慕尚都神情低迷地在萊德意坐一坐，珊琳偶爾陪陪他，說一說程畫斕的近況。但是聽珊琳這些天細細說來，程畫斕的狀況並不太好。雖然一直都有醫生照顧着，但是身體卻不見好，反而比在醫院的時候還要差了不少。有時候一直昏睡着，怎麼叫都不醒，吃下肚的東西少得可憐。
沒辦法，慕尚實在想去看一看程畫斕。
當看到程畫斕的時候，慕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曾經那個嬌縱的大小姐彷彿根本就是另外一個人，而現在的程畫斕，不僅膚色暗沉，而且眼裡還佈滿血絲，說話的時候也是病怏怏的，慕尚真是害怕，害怕她就這樣一直躺在牀上，現在的她，真是連下牀走一走的力氣也沒有。
慕尚靜靜地握着她的手，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慕尚，你再這樣坐下去不講話的話，我可要睡着了。”程畫斕氣若游絲地說。
“都怪我。”
“這關你什麼事。”
慕尚偏過頭，看了一眼程恩理，顯然程恩理這些天也十分操心程畫斕的事情，他的下巴上冒出了許多青色的鬍渣，眼睛周圍都黑了一圈，身上穿的白色襯衫皺皺巴巴的，也沒有系領帶，頭髮也相當亂。慕尚拉回視線，“如果當時我跟你結婚，是不是會好很多？”
“可是事情已經這樣了，不是嗎？”程畫斕的眼睛一直半眯半睜，像是真要馬上睡着了似的。
慕尚伸出手，輕輕地撫摸着她的頭髮，“如果想睡覺了，就睡吧，我今晚待在這裡陪你，明天早上，一定要醒過來啊，這樣，你才能讓我永遠都陪着你。”
“不，”程畫斕搖頭，閉了一會兒眼睛，然後又十分吃力地睜開了眼，淒涼地笑着說，“我不貪心。”
“我允許你貪心。”
程畫斕嘴角掛着笑，沉沉地閉上了眼睛，喃喃細語道，“我要睡了。”
窗外又吹進來一陣微風，其中還夾雜着一些淡淡的桂花香氣。慕尚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夜，這夜黑的並不讓人討喜。
他關上了窗戶。
心臟疼的陣陣抽搐。
程恩理走到他身後，輕輕地擁住了他。他把頭埋在慕尚的頸窩處，慕尚能感覺到程恩理的鬍渣刺着皮膚，但是他不想把程恩理推開。對於程恩理來說，程畫斕就是他唯一的親人；而對於慕尚來說，程畫斕就像妹妹一樣。所以此時的他能和程恩理感同身受。慕尚將手輕輕地覆在他的手背上，慢慢地摩挲着，“程恩理，你不能倒下。”
“我害怕我堅持不住。”
“害怕？”慕尚偏過頭，用鼻尖蹭着程恩理的臉頰，“只要你還是你，就什麼也不用怕。”
程恩理吻上慕尚，此時的兩個人都需要安慰，因爲他們之間需要的又都是彼此，所以也沒有太多的其他拉扯，就這樣安靜地親吻着。程恩理的吻真的溫柔至極，他的脣舌就像水一般，幾乎可以讓人溺死。大概，這正如他的心情一樣。
慕尚睜開眼睛直視着他，程恩理的眼睛很黑，非常黑，慕尚甚至能通過他的瞳仁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倒影。只覺得彷彿是黑洞，有些可怕，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洞。但是程恩理的吻分明又那樣溫柔。
只是一個互相安慰的吻而已，慕尚不想在這個吻裡面夾雜太多。他還沒有忘記自己面前的這個人就是殺害自己嫂子的兇手，他也沒有忘記前段時間他和程恩理的言語。但是此刻的他無恥地貪戀着程恩理的溫柔，原來，不管自己的言語對他有多麼決絕，他都無法真正地把他放下。或許這一點，他的潛意識裡一直都這樣隱藏着。
“慕尚……”
“嗯？”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離開我？”
“現在這樣的情形，說這些真的合適嗎？”慕尚輕輕地推開他，看着躺在偌大的牀上的程畫斕，又接着說，“我還要替嫂子報仇，你也要繼續照顧畫斕，所以，等這些事情都結束之後再說吧。”
“難道就真的不能先給我一點希望嗎？這樣我才能安心啊。”
慕尚神情淡然地看着程恩理，“如果就是因爲這件事情讓你分心的話，那你還真是看得起我。”
“難道剛纔的吻並不能代表什麼？可是不是你先主動的嗎？”
“對，是我主動，可是就像你說的，並不能代表什麼，如果牽強一點來說的話，最多也只能算是安慰你。而且，我今天晚上過來的目的，就只是想來看一看畫斕。”慕尚勾起嘴角，微笑着直視着程恩理的眸子。
“慕尚，你可真懦弱，懦弱到連自己的心你都不敢面對。”程恩理一把抓住慕尚的手腕，將他拉出了程畫斕的房間。慕尚剛纔這一番輕描淡寫的言辭就像是觸碰到了他的底線，他是真的不想再讓慕尚這樣裝下去了。
“你有什麼理由這樣堂而皇之地說我？”慕尚甩開程恩理的手，有些惱羞成怒。
“就因爲你還愛我。”
“愛你頂個屁用！”
“至少能讓我擁有你。”程恩理扯掉慕尚脖子上的領帶，低下頭吻在他的鎖骨上。
慕尚一拳掄在程恩理的下顎處，呼吸急促地瞪着他，“雖然我還愛你，但不等於我就願意去做任何事。”
程恩理吃痛地悶哼了一聲，好在沒有流血。他有些吃驚地看着慕尚，像是沒有想到慕尚會對他動手，而且下手很重。他再次拉着慕尚，往自己的房間裡去了。
“今晚你睡我房間。”程恩理把他拉到自己房間後鬆開了他的手。
“我睡客房就好。”
“別廢話。”程恩理沒有再對慕尚動手動腳，也沒再慷慨地跟慕尚交換眼神，只是冷着臉走出了房間。
慕尚實在沒興趣再在這種方面去鑽牛角尖，因爲揹負着這種不能光明正大的感情或多或少都是累的，更何況，男子漢大丈夫，何必被感情給栓地牢牢靠靠呢。
如果，慕尚真的捫心自問的話。
不知道是因爲什麼原因，慕尚躺在程恩理的牀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可能是因爲有心事吧，又或者是因爲失眠這個毛病，而自己又偏偏忘了帶安眠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