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眠兒擡頭衝急急衝向自己的周昱昭彎眸一笑,低聲說道:“我沒事!陳王他想是還沒有過得江去!”
周昱昭似是沒有聽到她的話,兩隻手在她身上所有關節處撫了一遍。
“我真沒事,只是跑得累了!”李眠兒重複地安慰道。
在確認李眠兒的身上果真沒有一處傷患後,周昱昭方纔吐了一口氣,斜覷向李眠兒:“他的賬,以後一起算!現在,最要緊的是先算一算你的賬!”
說完,抱起李眠兒,飛回他的馬背上。
李眠兒噘噘嘴,沒好意思接話。她兒伏在周昱昭的懷中,能夠清楚地感覺到他身上的氣焰,知道他心裡一定在惱自己,早知道在他找到自己之前,就該隨便摔上一跤,好歹弄點傷口出來,省得他在見到自己沒事後刻意找茬。
其實剛纔歇息了一陣,精神體力都已恢復了一些,可她怕周昱昭在馬背上就要找自己算賬,只得裝作累得不行,閉着眼睛睡大覺。
也不知他是真沒看穿還是假沒看穿自己,反正一路上,他沒有衝自己發難,倒是駕馬飛快,不住地策馬揚鞭。
李眠兒好歹有他做肉墊,倒也覺得不甚顛簸。
到得行宮門前,一直守在門口的王錫蘭和疏影第一時間迎上來。
“小姐——”疏影不等周昱昭把李眠兒抱下馬來,就撲到馬背上,一見她家小姐渾身軟扒扒地倚在周昱昭的身上,她嚇得不輕,“小姐,你怎麼了,天,小姐——”
“我沒事!”李眠兒直起身子。想自己跳下馬來,可週昱昭哪容她作主,雙臂把她箍得緊緊的。她根本動彈不了。
疏影看她聲音微弱,根本就是有事。有要緊事:“還說沒事,都成這樣了!”說着,眼淚就嘩嘩淌下來。
李眠兒看疏影急成這樣,擡起下巴瞅向周昱昭,想讓她把自己放下馬。
周昱昭低頭睨了她一眼,沒有依她意思的打算,撇頭對王錫蘭做個眼神。然後揚了揚手中的鞭子,駕馬進了宮門。
王錫蘭接到周昱昭的示意,忙上前一把拉過還愣愣站在馬邊上的疏影,疏影即時哭倒在他懷裡。
王錫蘭對門口的守衛簡單交代兩句。便攬着疏影一道進到宮裡。
李眠兒見周昱昭方纔不顧疏影就策馬而走,知他是當真動氣了!到達自己的園子時,她一看,門口竟跪了一地的男侍女侍。
“昱昭——”李眠兒轉頭對身後的人低聲求情道,“是我自己偷偷出的門。與他們沒有任何干系!”
周昱昭面上沒有表情,抱着她跳下馬,再抱着她進了園子,又抱着她進了臥房,然後將她放到牀上。
李眠兒一着牀。便歪身下了牀:“昱昭,你讓他們起來吧,我心裡有數,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周昱昭回頭,定定看着李眠兒,薄脣緊抿,依舊沒有應話。
這時,疏影跑來了,當看見李眠兒站在她眼前,一下破啼爲笑,奔到身前,把李眠兒渾身摸遍:“謝天謝地!小姐,你有沒有事?”
“自然沒事,你以爲你家小姐吃素的麼?”李眠兒替疏影擦擦淚,“倒是你,身上有沒有傷?”
“沒有!我沒有受傷!小姐,我都快瘋了!如果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話,我也……我也活不下去了……”疏影眼淚跟水似的流個不停,這回真是把她嚇着了!
身後跟來的王錫蘭正好聽到這句話,面上一時神情複雜。
李眠兒瞅見,忙阻斷疏影的話:“你先別哭,我這不是沒事麼!”
周昱昭側過身子,瞄了眼這對粘在一處的主僕,轉眸再次給王錫蘭使個眼色。
王錫蘭會意,來到李眠兒身前,先是對她行了個揖,然後拽了拽疏影的胳膊:“你先隨我出去!”
聞言,疏影下意識地看向周昱昭,瞧他一臉冷肅,登時埋下臉去,跟在王錫蘭的身後出了臥房。
其時,房間裡只剩下兩人,李眠兒坐到牀沿,可剛坐下,慌又站起,改坐到長几邊上的椅子裡。
周昱昭立在室中央,眼睛一直跟着她轉,只不說話。
李眠兒被他看得發毛,不知他究竟要怎麼,忍了半晌,終於問出口:“陳王,你當真不要親自出面去阻攔一下麼?”
聞言,周昱昭兩步踱到她跟前,彎下身子:“你現在還有心思管他麼?”
這是什麼話,自己當然有心思管他了!
李眠兒下巴微揚,嘟嚷道:“我不是沒事了麼?何苦動怒?”
“倘或出了事呢?”周昱昭雙眼犀利。
“他綁了疏影,我若不去,那疏影怎麼辦?”
“你若有事,那我怎麼辦?”
“我……”李眠兒怔怔看着身前之人,“我……”
周昱昭單膝着地,雙手擱到李眠兒的膝頭,漆眸一動不動,久久不動:“你沒有想過,如果你萬一出了事,我該怎麼辦,是不是?”
“我……”李眠兒不知如何應對,只是用雙手圍住周昱昭的,搖搖頭,“不是!”
“呵!”周昱昭埋頭低笑一聲,笑聲滿含無奈和受傷,可當他擡起頭來時,臉上一片堅韌,“剛剛所經歷的一個多半時辰,我再也不想經歷第二次!”
這是命令了!
心知他在得知自己被陳王捉走後,定然心急如焚,對於他現在的反應,還是可以接受的。
於是,李眠兒鼓鼓嘴,對他點點頭。
周昱昭起身挺立:“門口的人必須跪滿一天一夜,否則一個個是不會長記性的!”丟下這句話,他便轉身離開屋子。
李眠兒脖子一倒,長嘆一口氣,深感無奈。
周昱昭一出門後,疏影立即又進來了,原來她與王錫蘭一直候在園子裡沒走開。
李眠兒四肢乏力,在疏影的服侍下直接睡覺了,臨睡前,讓她回府去,疏影堅持不肯,非要守在牀側看着自己睡不可。
沒辦法,李眠兒只好任她意了。
王錫蘭默默跟在周昱昭的身後,來到書房。
下午的事,一樣讓他心驚不已,六神不寧。
疏影之前說好中午回來用午膳,結果沒有回府,大家以爲她定是留在宮裡,只有些怪她爲何沒有派人捎句口信在前,便也沒作他想。
直到她踉蹌着跑回府,哭嚷着說小姐爲了救自己被陳王綁走了,他才意識到出大事了!
陳王知道行宮把守森嚴,他沒有機會接近穆眠兒,便以疏影當誘餌,引她出來,然後再把她拘走。
王錫蘭想及這事,仍有些後怕不已,陳王竟然沒有把疏影滅口了之。他現在更不願回想,當自己把穆眠兒遭陳王帶走的消息告知周昱昭時的情形。
兩人進到書房裡,誰也沒有先說話,只因兩人誰心裡都不舒坦。
最後還是周昱昭先開口:“這兩日,朗格那裡有沒有什麼消息?”
聞此,王錫蘭擡起頭來,愣都沒打一下:“我沒有收到他捎來的消息,不過準備事宜應該就在近日完成罷!”
“你給捎封信過去,七日後,我要北大梁、南大周遍地驚聞他起事的消息!”周昱昭聲音透着凍人肌骨的冷意。
“好,今夜我就把信送出!”王錫蘭毫不遲疑,經歷這事,他也按不住了,陳王,當真囂張無度!幸好疏影主僕沒有事,否則,必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秋尼,那裡,你也送去消息,讓他儘快出兵壓境!”周昱昭接着道,“待陳王分身前去荊南鎮壓蠻民之時,我再率兵前往支援朗格,力爭打出一個可以一路北上的缺口!”
最好是不需要南秋入境支援便成功打過江去,這樣既少了隱患,又可壓降秋尼爾嘉的要求!
“嗯!”王錫蘭點頭。
“還有,白展那裡,也讓他隨時做好準備!陳王冒險過江來,恐不只爲着她而來……”周昱昭沉吟。
“明日,我再着個人潛過江去,看對岸有什麼動靜未曾!”王錫蘭深以爲然,陳王很可能是親自過來探看江對岸這邊的地理情形,以便擬定新戰略。
周昱昭點點頭:“一旦陳王率兵前往荊南對抗朗格,我就帶兵前往支援,到時應天就交給你把守!四月初六,我會趕回來,當面會一會秋尼爾嘉!”
“嗯,到時,你正好依據戰果決定具體如何與他商談!”王錫蘭接道。
周昱昭含首肯定,沒有再出指示,兩人面對面站着,腦中皆盤着各等事務。
半晌,周昱昭出聲:“劉虎造的船進展如何?”
“我去看過幾次,只看船骨便知那船造出來得有多龐大!”王錫蘭面露驚異,“待試水沒有問題後,就照着樣子加緊趕造!關鍵是這第一艘!”
“造船地址隱蔽麼?陳王此行,怕是得了什麼風聲!”周昱昭說着,面有隱慮。
“他得到什麼風聲,想也是有關別的什麼事!斷不會是爲着船來!”王錫蘭堅信地搖搖頭,“這艘船的主體全部是在地下,工匠們也都是在地下,吃住全部在地下!直到船體完成,才許他們上來!陳王是不可能看到的!”
“那最好!”周昱昭點頭會意,“欲順利打過江去,必須得有更巨大的戰船纔能有保障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