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衙門差人來......”蕭墨城想都沒想就往裡走。
沒想到程素衣已經醒來,穿着褻衣練習綰髮。
蕭墨城話說到一半,趕緊轉身退出門外,心裡還尋思着,平時不都睡到日上三竿嗎?怎的今日起得這麼早。
“怎麼了墨城,發生什麼事了?”程素衣本來想早些起牀練習梳頭,這下怕是練不成了,見蕭墨城急忙的模樣,料想到是發生什麼要緊的事,連忙大聲詢問。
“你先把衣服穿好。”像剛纔那種經歷蕭墨城再也不想經歷一次了,她怎麼一點防備都沒有?不管怎麼說,還是先讓程素衣打扮好再說。
程素衣連忙換了衣服,頭髮也隨意挽起,好看的髮髻她暫時是梳不出來了,程素衣嘆了口氣,推開那本來沒什麼但是蕭墨城死活不進來的門。
“素衣,你這......”蕭墨城看見程素衣的髮型,表情有些微妙,但又不好說些什麼,不過她這個髮型,還真是......別緻。
“怎麼回事?”程素衣現在滿心滿眼都是蕭墨城沒說的大事,沒注意他同樣別緻的表情,見蕭墨城遲遲不回話,又問了一遍。
“衙門剛纔來人通報。”蕭墨城的注意還在程素衣的髮型上,漫不經心的回了句。
“什麼事啊?還差人來傳話。”程素衣心裡也犯了嘀咕,難不成是花燈會她犯了什麼忌諱?如果是的話,她早就被扣下了,怎麼還會放她回來?
蕭墨城這幾句話回的,成功釣到了她的胃口,不過蕭墨城今日也有些奇怪,心不在焉的,程素衣以爲他是沒休息好,便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他打起精神。
“有人在城北發現一具屍體,衙差叫你去認人。”突然被程素衣拍了一下,蕭墨城也回過神了,只不過這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說的話也是沒頭沒尾的。
屍體?程素衣有點發懵,她沒有什麼交好的同齡友人,叫她去認人屬實有點奇怪。
不會是誰見她在花燈會的表現有些眼紅,使計來陷害她的吧!等等,程素衣突然想到了什麼,不會是......連忙出聲詢問。
“那個屍體,不會是叫綠兒吧!”此刻程素衣和原主都不希望綠兒遇害,但是符合情況的就只有綠兒了,希望是通知錯了。
“叫什麼不清楚,聽衙差說這個人是程府的婢女。”蕭墨城只挑重點進行說明,並沒有說這名叫綠兒的婢女死因如何,他怕程素衣介懷,卻不知程素衣比他蕭墨城還要專業。
“真的是她?她真的死了?”程素衣一時之間不敢相信,也不管什麼禮節,簡單的洗漱,二人匆忙的來到衙門,路上程素衣講了和綠兒的淵源。
揭開白布,看到的是綠兒慘白的臉。
周圍並無腐蝕的臭味,身體出現塊狀屍斑,死了沒多久,但是其他的還需要調查,她讓蕭墨城在門外等她,確認門已經關好,程素衣這才放心檢查。
屍斑的顏色很淺,程素衣手指按壓屍斑的顏色又淺了不少。
用小刀劃開稍有鮮血滲出,她推測死亡事件大概是三到四個時辰前,也就是六到八個小時,最多不超過八小時,面色慘白不是毒殺,腕上有個玉鐲。
程素衣連忙將玉鐲摘下放進包裡,那玉鐲剛好擋住手腕上的傷口,摘下玉鐲後程素衣才發現端倪。
是被利器割裂的傷口,傷口不整齊,應該是自殺,初步斷定導致死亡的應該是這個傷口。
可是她爲何要自殺?難不成是良心發現?程素衣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以綠兒的性格她怎麼也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能讓綠兒自殺,可這致命傷口的形狀確實不像是他殺。
她開始檢查綠兒身體上的傷口,有被掐過的痕跡,也有抽打的痕跡,臉已經毀了,掰開嘴檢查有沒有異物的時候,程素衣發現綠兒嘴裡有糊狀粘稠液體,不會是......
程素衣甩去了腦海中荒誕的想法,在看到下半身的傷痕以及私密部位的時候,她證實了自己的想法。
這是輪......而且極其變態,在人死後居然連屍體都不放過,程素衣將綠兒翻過來,她的後背上,刻着四個大字——代人受過。
“真是畜生!”程素衣低聲罵了一句,太大聲的話容易把蕭墨城叫過來,程素衣不能這麼做。
她和原主從小一起長大,雖然程家沒落她也背叛了原主,但原主和她從來都沒想綠兒死。
幾個月前還活生生的人現在躺在這,這種事她經歷了不少,可帶着原主的記憶,感同身受這事,她還是第一次體驗,她有些承受不住。
她彷彿看見綠兒在死前受到了多少侮辱,放在城北?這麼陰損的招也能使出來,看來那人是衝這程素衣來的,就憑這件事,程素衣更加確信自己是清白。
可是,要害她的人真的是太多了,究竟是誰?要用這種方式警告她?
嗯?程素衣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剛纔她只顧着檢查綠兒身上的傷,忘記了剛開始就從綠兒手腕上摘下的玉鐲,這玉鐲有些眼熟,正打算看看還有沒有其他證據。
聽到腳步聲近了,也來不及恢復原狀,只好裝作害怕的樣子。
那衙差推開門見她愣在原地,真以爲她被嚇到,心想這小姐好生嬌氣,沒想到程素衣從袖口拿出十兩銀子,遞給衙差,
“還麻煩衙差大哥厚葬我這婢女,程府必有重謝。”生前沒有享受過榮華富貴,死後能風光大葬,也算對她仁至義盡了。
這......見那衙差有些遲疑,程素衣又拿出五兩銀子,只道了句官差大哥辛苦,衙差收了錢也不好說什麼,便找人擡着綠兒的屍體,安葬去了。
出了衙門,忽然吹起一陣涼風,程素衣覺得一陣惡寒,綠兒就這麼死了,死相悽慘,可見害死她的人也是個狠角色,那她有把握活着從那人那裡走出?
她不知道,只覺得內心一陣悲涼,人命賤如草芥,那她又算什麼?自己真的是贏了?她不知道,此刻她的腦子很亂,只想沉沉的睡去,然後醒來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
她知道,她不可以倒下,但是她真的有些撐不住。
蕭墨城乖乖在衙門口等了很久也不見程素衣,有些焦急,看到她從衙門裡恍惚的走出,更有些心疼。
趕忙迎了上去,碰到她的指尖竟然如此冰冷,好像面前的人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而他的溫暖,怎麼也傳遞不出。
這一路上她的腦子裡面很亂,她想了太多,她想着如果自己可以好好勸綠兒,是不是她就不必死了,或者她早點趕她走,可這怎麼能怪她?她也纔來這。
代人受過?她不也是代女主受過嗎?她連選都沒辦法選。
“素衣?素衣!”蕭墨城很擔心程素衣,剛纔回府的時候,完全是自己連拖帶拽的把她拖回來的,程素衣就像個傀儡,很明顯她到現在還沒回過神。
聽到蕭墨城喚她,這才稍微回神,發覺自己回了程府,她再也忍不住,整個人俯在他身上哭。
看到綠兒屍體的時候,她並沒有多大震驚,知道死因後,她忍耐多日的感性終於崩盤。
她在醫學院畢業,之前比這個更加恐怖的屍體她也面不改色,後來當了警察,更是學會喜怒不形於色,她本就不是能藏住心事的人,只是職業如此,她只能習慣。
可是現在她無法冷靜,這個女人在幾個月前還跪在她的面前,而現在卻以這種方式跟她重聚。
淚水決堤而下,她也不擦,連打溼了蕭墨城的衣服,她也不知道,只是覺得委屈,她好委屈,卻不知道如何表達,只能咬牙撐下去。
但是面對墨城,她想卸下僞裝,給予他最純真的笑顏,就像他那雙清澈的眼。
好冷,這是蕭墨城抱着她的第一感覺,他整個人跟着打了個寒顫。
如果不是懷中的人還會流淚會動,他真的以爲她跟屍體沒什麼區別,心疼的擁緊了懷中的人,替她擦去淚水。
這麼重情意的女子,何故有如此遭遇呢?他真的心疼,卻也無能爲力。
別人不懂,他蕭墨城還不懂她?自小的情誼,若她不委屈她不哭纔是有問題。
再說綠兒的情況,他纔不信這裡面沒問題,想必這綠兒的死有蹊蹺,不過如今自己也算她最信賴的人。
這樣想着,心裡突然暖了些許,不過他不要做她名義上的表弟,他更希望自己有能力保護她。
遲早有一天他可以變強,想到這些清澈的眸閃過一絲殘忍。
“素衣......姐姐要不要吃板栗?”蕭墨城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如何讓她平復心情,就想用食物來安慰她。
“板栗?心情不好多吃點東西也好。墨城,你再去打些酒來,今天我要一醉方休,祭奠綠兒。”程素衣似乎是回過神,注意到了什麼,才吩咐蕭墨城。
蕭墨城連聲答應,心想着只要她可以開心,喝些酒也無妨。又囑咐了幾句,說完便急匆匆的打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