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左舟心下也是一寒,感覺二大緊緊握住自己的手,竟是將指甲都掐進自己的肉裡,她也顧不得疼,只覺此時被一股氣壓得難受,不由低聲問站在一旁的一個當地姑娘,“姑娘,這位婆婆是……”
不待魚左舟問完,那姑娘也不說話,就用下巴指了指席王山,又很是敬畏的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
魚左舟見此更覺奇怪,難不成這婆婆是位阿巫婆?想到這,她反倒一笑。她曾經也學過一些蠱術,孃親在世時就教過她媚術,娘說有時候女人的美貌纔是最戾的兇器。但魚左舟生性不是太喜這媚術,也只學了個皮毛,上次能讓白天那樣的高手中招,只能說白天的心結太深,要麼就是白天本就不願殺自己。
而這婆婆若是阿巫婆,相信必會許多詭異非常的蠱術,而蠱術是攻心之術,有現在這番情景倒也沒什麼奇怪了。
而那婆婆似乎感覺到了魚左舟嘴角那微微的弧度,那雙盲眼忽然對上魚左舟,那漆黑一片無半點眼白的眼睛,卻讓魚左舟心中一緊,險些咬破自己的舌頭,而那目光帶着的冰冷直入她心底,又從心底向渾身漫去,只一瞬的時間她只覺身處寒窖,甚至血都被凍住了!
就在這時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一股火熱的溫暖順着手掌心慢慢散開,她向後一傾倚在初九懷裡,閉目調息,許久才慢慢緩過來。
而那婆婆依舊“看”着她,“姑娘可是不信老婆子我的話?”不待答話,她已經緩緩站起,似有一陣風自她袍下升起,她一步一步向外走去,嘴裡仍說道,“你且看着,你且好好看着,你且要好好看着啊!”
“頭兒!”二大也看出魚左舟的異常,不由緊張的喚道。看着四周的人神色冷凜的走開,魚左舟搖了搖頭,
“我們走吧!”
經這麼一回,幾人心裡也都沒有玩鬧的心情。而賊不偷又問遍了姑娘灣兩岸,竟沒有一家客棧還有剩。魚左舟擡頭見半山上的一處山崖倒十分平坦,便帶着幾人去那山崖上對付一晚。
待安置下來,躺在帳篷裡,魚左舟卻半點睡意也無。此時難得的安適反令她覺胸中煩悶不已,也不知和那婆婆是否有關。見一旁的二大睡得也不甚安穩,便悄悄起身,披衣走到帳外。
山中深夜,寒意四面而來。魚左舟走至崖邊,擡頭見月圓如盤,沒有一絲陰翳,而那月光卻如水般清冽,滿含涼意。遠看青山幾座,樹林幾叢,都在這明晃晃的月光下安靜,沉默不語。而崖下,姑娘灣兩岸仍可見一條明帶蜿蜒依偎山腳,宵夜花燈仍等着黎明。那五彩的燈光倒影在水裡,倒給月色增了幾分暖意。
而這樣難得的月色,難得的美景,開闊的視野卻重重擊在魚左舟心上,引發她那不甚安穩的熱情和執拗。她只覺得胸口澎湃不已,眼角發燙,思及自己二十年所經所歷,尤其是當下之勢,不由感慨道,“何曾低頭把性斂,疏狂一放人間。俗世不與我同船。莫道江湖淺,人世易變遷。”她嘆口氣,又道,“把酒換盞且閒看,冷語涼言四散。秋風陣陣催寒蟬。埋我青崖上,我擁日月眠。”
她雖是女兒,心中卻有股男兒的胸襟和氣度,雖不求有所作爲,但求無所羈絆,活得灑脫。而如今此情此景,卻覺月光如泄,萬物都生出一股無法言說的悲痛和寂寥,宛若滔滔江水奔赴而來,卻從中被攔,無處可泄的無力和無奈。
深夜的涼風從眼入、從耳入,沁入骨髓。她打了個寒戰,緊了緊衣衫,身後卻有一件長袍披在了自己身上。魚左舟沒有回頭,長袍上熟悉的
氣息、暖熱的體溫,卻讓她紅了眼睛。
人,就算再堅強,都想有個依靠。
接後的幾天,魚左舟幾人也不大進姑娘灣旁的村寨裡,倒是在附近的山林泉溪間賞自然風光。這席王山不愧是西南第一山,三步一景,五步一象,着實令人流連忘返。魚左舟有意不接近人多的地方,也是想讓自己放下那些心中無數的疑團。
不知不覺已是數日過去,眼看距五月初十已不遠,魚左舟便打算動身前往三王島。這日,陽光正好,魚左舟坐在一條小溪旁,雙腳放在水裡輕輕搖晃,涼涼的很舒服。二大去撿柴,初九去前面泉水口捕魚,倒是隻剩魚左舟和賊不偷兩人。
魚左舟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對不遠處正往水裡扔石頭的賊不偷道,“這次委屈你了!”
賊不偷一愣,隨即明白魚左舟指的是鬱化德那件事,便搖頭道,“沒什麼,頭兒不用放在心上!”
“我是沒放在心上,可你放在心上了!”魚左舟看向賊不偷,見他臉色明顯一驚,又道,“這次可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你不妨說與我聽,我能幫你的定會盡力幫!”
賊不偷移開目光,不看魚左舟,只低聲道,“真沒什麼事!”
“賊不偷,你不是能藏住心事的人,你的心思都寫在臉上了!你看你現在,整日愁眉苦臉,性子大變,豈是沒事?”
“我是真的沒事!”賊不偷猛地扔出一塊石頭,語氣中已滿是不耐。
魚左舟眼神一緊,“你知道二大……她喜歡你!”
賊不偷扔石頭的手一頓,臉上表情瞬間一變,許久才自諷道,“我這樣的風流鬼,誰會喜歡?不是我說,哪個姑娘喜歡我,自是一時腦熱,過後心中不知多後悔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