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哲說的咖啡館，打車過去正好十幾分鍾。祁夏喜下車的時候發現，這裡其實就在那天自己和蘇然分手的餐廳隔壁。
她一下子就沒有學習的心情了，可是偏生卻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而是跟着林亦哲兩個人。看着林亦哲殷勤地下了車打開車門，她想說那句不去了，怎麼也說不出口。
林亦哲接過祁夏喜的書包：“走吧，我看裡面還有很多空位子呢。這家咖啡店每天十一點打烊，時間足夠的。桌子也很乾淨，燈光也很適合看書學習。”
拋去讓祁夏喜現在感覺到十分不舒服的原因，這家咖啡館確實挺適合學習的，裡面幾乎沒有什麼人說話，只有店家放的鋼琴曲在空氣中輕輕地流淌着。
選定了一處角落的位置，兩個人把書包裡的書本筆都取了出來，林亦哲怕等下祁夏喜會堅持和自己AA，所以沒多要什麼東西，只要了一杯拿鐵，祁夏喜也只要了一杯檸檬水。
有點不能集中精神，祁夏喜雙手捧着免費的蘇打水，打量着店裡的裝修。
桌子幾乎都是實木的，她家裡的餐桌也是這個質地，似乎是櫸木。桌子上鋪着厚實的棉布桌布，手放在上面比直接接觸桌面要舒適得多。就連點餐用的菜單，也不是一般通行的塑料質地，倒像是一本小小的書拿在手裡，牛皮紙的封面看起來十分養眼。
她打定主意，現在看着隔壁的餐廳雖然很不舒服，但是等再過幾個月之後，可以和韓詩語過來一起復習。這個地方真是太適合了。
在宿舍裡，韓詩語一直有個不怎麼動聽的外號，“水桶”。就是因爲她特別能喝水，每次去圖書館複習的時候，別人買一瓶礦泉水也就夠了，只有她要買好幾瓶飲料纔夠喝。
如果能夠來這邊複習，她就省事兒多了。
“怎麼，想到韓詩語了？”
看着祁夏喜臉上的微笑，林亦哲突然出聲，倒叫祁夏喜嚇了一跳。她剛剛明明只是在心裡想的啊，爲什麼林亦哲會知道？
“難道我剛剛說出聲音了？”
看着祁夏喜吃驚的樣子，林亦哲特別想伸出手去，捏一捏她吃驚地鼓起來的臉頰，看起來簡直像是一隻貪吃的小金花鼠。不過，現在的情況下，這個念頭他也就只能想想，完全不敢付諸於行動。
“沒有啊，我也認識祁夏喜很久了啊，”林亦哲笑道，“那個水桶倒是挺適合在這邊複習的，至少不用揹着一書包飲料了。”
祁夏喜也忍不住笑出來，似乎連剛剛看見那家餐廳的壞情緒都飛遠了。她拿出一本化學練習冊，翻到老師劃出的題，開始做起來。
其實，林亦哲是看出來祁夏喜走進這間咖啡廳的時候有點不高興，但是他怎麼也猜不到，隔壁居然就是祁夏喜和蘇然分手的地方，不然，說什麼他也不會帶着祁夏喜來這裡的。
大概猜想着，可能是蘇然帶着祁夏喜來過，一進咖啡廳就睹物思人了吧？直到現在看着祁夏喜也認真做起題目來，他這才放下心。
不知道爲什麼，雖然兩個人的關係並沒有挑明，雖然兩個人甚至連話都沒說幾句，但是隻要坐在一起靜靜地做着題目，他就有種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寧靜喜悅的感覺。
想必，這種感覺就是真愛吧？
他一邊演算着物理題目，一邊偷偷地擡眼看着燈光下祁夏喜的面容。
坦白說，祁夏喜的五官並不算很完美，尤其是在有韓詩語的比較下。她的鼻子並不是那麼堅挺的，眼睛雖然很大、但是其實卻是單眼皮，但是組合在一起，再加上她那種似乎永遠都不會打破的靜謐氣質，卻總是讓林亦哲看得怔怔入神。
他總是想，如果這一生都能在醒來之後看見這張容顏，是不是就值得了？只要稍微想一想，他就比做成了一筆大單子更加激動。
“你的手機響了。”
看見祁夏喜擡頭，林亦哲飛快地挪開視線，卻聽見祁夏喜繼續說道：“這道題很難嗎？我聽見你手機響了好幾聲，不過你都沒看。”
林亦哲說了句抱歉，這纔拿起桌子上仍然在振動的手機，打開微信。
“林亦哲？你今天晚上有空嗎，我有點事情想和你說一下。”
“如果你有空的話，十點鐘來宿舍樓下好不好？”
“我會等着你回覆的。”
一連三條微信，都是來自孫楠楠的。
林亦哲一看這條微信，立刻感覺頭大如鼓。
雖然在祁夏喜面前他一直表現得像是幾乎沒談過戀愛一樣，但是事實上，他撩過的女生沒有三位數也差不多了。孫楠楠的這三條微信在他看來，幾乎是清楚明白地告訴他：她要和他告白了。
但是從一開始，他裝作是對孫楠楠有好感就是爲了在不被蘇然發現的情況下接近祁夏喜，可是，這麼做的底線就是，他絕對不能真的和孫楠楠在一起。甚至，最好連告白都不要有。
他想了想，回覆了一句：“怎麼了？我今天在圖書館遇見祁夏喜了，現在正在一起做題。需要我順便幫你帶點什麼吃的回去嗎？”
如他所想，這條微信發出去之後，對面很快就回復了。
“算了……不用了。那你明天有時間嗎？”
“明天可以啊，正好我還有好多物理題不會，到時候帶着練習冊去找你。”
“嗯。”
明顯感覺到孫楠楠的情緒不太好，林亦哲挑了挑眉，感覺自己似乎達到目的了。這才重新投入到做題大計裡。
他知道祁夏喜的目標是B大，他雖然從來沒覺得自己能夠考進B大，但是B大附屬的二本三本學院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就算是這樣，分數線也高得他必須拼盡全力才行。幸好他的英語總算不用操心了，理科只要搞明白了，成績還是能夠在高考之前拼搏一下的。
他看了看祁夏喜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瑩潔的額頭，忍不住上身前傾：“祁夏喜，這道題你能給我講一講嗎？”
祁夏喜接過物理題，隨便畫了兩筆，就開始給林亦哲講起來。咖啡館明亮的燈光下，兩個人頭碰着頭，倒像是一對親密的情侶。
只不過，有人得意，就總有人失意。孫楠楠在宿舍裡抱着手機發着呆，就連劉文特地留給她的生烤雞頭也不吃了。
劉文有點擔心她，從牀上爬下來：“你怎麼了？”
“我剛剛……”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剛剛的事情說了出來，“我剛剛問林亦哲晚上有沒有時間，可是他的回答我總感覺好像是……”
“好像是知道你要告白，然後儘量避免是嗎？”
劉文坐在了孫楠楠的書桌上，一邊說着一邊手上做着手勢：“好多男人都是這樣的，只想着曖昧，結果呢……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
孫楠楠沉默了下去。
她回想了一下和林亦哲短暫的相遇，對方似乎真的什麼也沒說過，只除了一些有意無意地誤導人的的曖昧舉動和語言，從來沒給過她任何明確的自己喜歡她的暗示。
從一開始，似乎林亦哲就並沒有說過任何喜歡自己的話。讓她誤解的一直都是身邊所有人的態度，同學的、蘇然的、韓詩語的、祁夏喜的。大家都覺得，林亦哲之所以回來上學，除了所謂的想要回歸校園，似乎就是因爲喜歡孫楠楠了。
但是現在看來，好像並不是這樣。
“所以……林亦哲回來上學的確就是要回來上學？只是順便逗逗我？”
劉文有點同情地伸手摸了摸孫楠楠光滑的短髮：“沒關係的，實在不行就你主動一些？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我想……”孫楠楠有點猶豫，她擡起頭問劉文的意見，“我想和他談一談，哪怕之後連朋友做不了也沒事。你覺得這樣好嗎？”
劉文有點猶豫。如果孫楠楠真的去這麼談了，最後的結果一定是兩個人甚至連朋友都做不了，她有點不確定是不是應該給孫楠楠這個意見。
正在沉默的時候，祁夏喜突然推開了宿舍的門走進來，剛剛還沉默着的兩個人一下都看向她。
“怎麼了？”
祁夏喜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點開心，她揚了揚手裡拿着的袋子：“林亦哲讓我給你們帶了東西，有蛋糕和咖啡。”
她看了看每個袋子裡的內容物，依次分了一下：“楠楠，給你，林亦哲說你最愛吃這種黑森林，拿鐵也按照你的口味不加糖多加二分之一奶了。”
孫楠楠這纔想起來之前林亦哲說過遇見了祁夏喜，不過對方只說了圖書館。她隱約覺得好像對不上，但是也沒有深想，只是過去把蛋糕和咖啡接過去，悻悻地放在自己的課桌上。
如果真的不想和自己在一起，爲什麼總搞這些事情？送她東西、每天去和她聊天、幫她買東西、幫她提書包，難道就真的像劉文說的一樣，他只是想曖昧一下，至於其他的東西根本沒想？
祁夏喜看見她嘆氣的動作，湊過來問了一句：“怎麼了？”
孫楠楠強顏歡笑：“沒事，我去睡覺了。”
看着孫楠楠爬上牀去，祁夏喜覺得有點不對。難道孫楠楠和林亦哲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