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之後韓廷又將班上的一些學生點名說了一遍,全班都低着頭,只有幾個倔強的小腦袋將臺上的他看着。

韓廷苦笑着搖搖頭,拿出一張掛着繩子的工作牌,叫道:“簡檸,上來拿你的工作牌,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可以弄丟呢。”

全班忽而擡頭,震驚的看着臺上,沒有想到簡檸的工作牌會在韓廷的手上,所有人都不敢妄加猜測,只看着簡檸一步一步的朝講臺走了過去。

韓廷看見她脖子上掛着一個一模一樣的工作牌,將他手裡的工作牌的繩子纏繞在工作牌上,交給簡檸,細聲提醒道:“這是唐老師給你撿到的,你記得下來的時候叫上幾個同學,好好的謝謝唐老師,以後別再弄丟這麼重要的東西了,否則會有**煩的,明白嗎?”

東西是唐德天第二天撿到的,唐德天原本沒有多想什麼,今天批改試卷之後,他第一反應是去檢查了他的櫃子,那裡面放着幾張重要的憑據,是同考試卷子放在一起的。

他已經看不出來櫃子裡有沒有被別人翻動過的痕跡,但是根據上週巡查的老師所說,有一天晚上,似乎有人偷偷上過三樓,也就是他辦公室所在的樓層。

因此,他不得不懷疑簡檸,是否是她去偷了試卷,才導致了全班集體作弊的行爲。他把工作牌交給韓廷,一來是用簡檸來威脅韓廷,二是要提醒簡檸,他已經知道偷試卷的人是誰了。

更重要的是,他要求韓廷必須當着全班的面,將工作牌交給簡檸,藉以瓦解班上堅不可摧的團結。

韓廷沒有辦法,而且他對於作弊也是深惡痛絕的,雖然所有人這麼做都是爲了讓他能夠回去繼續教他們,但是也不應該當做他們理所當然去按錯的原因。

他可以拒絕,可是同樣的,他也要讓簡檸甚至讓全班人清楚,紙是包不住火的,任何的犯錯都會留下蛛絲馬跡,僥倖的心裡不應該這樣貫徹下去。

當然,他在說的時候,也藉機提醒了簡檸,千萬不能一個人去“感謝”唐德天幫她撿到工作牌,唐德天這種人,背景太厚,不是簡檸能夠應付得了的,即便最後的懲罰是逃不了的,但總比發生不必要的意外要好很多。

簡檸顫抖的那些那**作牌,愣在原地不敢移動腳步,她害怕擡頭看到韓廷失望的眼神,害怕看到唐德天兇惡的表情,更害怕轉身看到同學們責備的樣子。

韓廷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說:“以後小心一點就是了,下去吧,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受到韓廷的鼓勵,簡檸緩緩轉身,卻並沒有看到一張張責備的臉,大家都微笑的看着她,像一輪冉冉升起的暖陽,照在她心裡,溫暖遍佈了全身。

簡檸回到座位上後,韓廷擡手示意讓所有人坐下,只有沈金瑩自己班上的班長王鵬沒有坐下,兩人坐在同一排,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說:“韓老師,是我們帶頭作弊的,我們願意接受懲罰,但是我們會向學校申請,讓你重新回來教我們。”

“你們什麼意思啊?”有男生站起來抗議,氣憤的說:“說好的要同生共死呢?我可是發過誓的,作弊也有我的一份,要罰就一起。”

他這話一出,後排的基本都站了起來,韓詩語那一排的也站了起來,四人手拉着手,等着接下來的宣判。

然而,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願意去承擔,剛纔被韓廷點名說到的人,大部分選擇了沉默,因爲他們心裡清楚,自己肯定承受不了學校給的懲罰,之前腦熱參加進來,他們只是想着既然有這麼多人跟着去赴死,他們便去了。

可是如果有後路,他們更願意做一個背叛者,來保住他們將來的畢業證書。考上B大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好事,他們不願意這種好事變成了人生的污點。

因此,有將近四分之一的人沒有站起來,甚至在站起來的人當中,見到這種情況也坐了下去,將頭埋在前面站起的同學的背影下面,一面自責着,一面慶幸着他們能夠幡然醒悟。

有男生咒罵沒有站起來的男生們:“你們就是孬種,你們連女生都不如!”也有女生自覺的與沒站起來承擔錯誤的女生們劃清界限。

一時之間,班上充斥着咒怨的氣氛,唐德天好笑的看着這些年輕人,他們副樣子跟他預料之中的沒有半點差別,他就是要看着這些人反目成仇。

韓廷摘下眼鏡揉了揉自己的眼角,復又戴上眼鏡,收起了剛纔的溫和,冷着臉嚴肅的問:“錯小就不是錯了嗎?這件事,我知道全班都參與了,你們坐着的同學,難道要讓別人去承擔你們犯下的錯嗎?”

原本還有怨言的一些同學安靜了下來,有同學自覺的站了起來,哭着說:“老師,我不想被退學,我爸肯定會打斷我的腿的。”

“我也是,我不想讓我爸媽失望。”

更多的人站了起來,韓廷向大家保證:“這件事是因爲我而造成的,我會去和校長直接溝通,請他減輕對你們的懲罰,你們不用擔心。”

聽到他的話,所有人都站了起來,韓廷看向旁邊一直安靜的看着他審問的羅怡,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對底下的人說道:“羅主任有幾句話要對你們說。”

班上的人很少接觸過這位冰山美人老師,只有韓詩語寢室的人,跟羅怡還算比較熟悉,不過也跟其他人一樣,緊張的看着站在話筒前的羅怡。

“你們先坐下吧。”羅怡的語氣平淡,聽不出半點憤怒情緒,學生們相互看着,沒能從她的態度中反應過來,唐德天也有些站不住腳了,提醒道:“羅主任,麻煩你拿出你教導主任該有的作風出來……”

羅怡斜眼看着他:“那麼請唐老師出去,作爲教導主任,我應該有對你發號施令的責任吧?”

唐德天氣得眼角直抽搐,瞪了底下兩百多名同學,氣憤的摔門而去。他走後,羅怡讓前排的同學讓一個位置出來,把韓廷安排了過去。

羅怡將講桌旁的椅子拉開,她坐了下去,底下的人才係數坐了下去,安靜的看着她。

“在坐的都是參加過學校的大集會的同學們,對我應該也算認識,我今天要把在大集會上說的話再重聲一遍。”她故意停頓了一下,眼神直接越過前面幾排,定格在了祁夏喜的身上,祁夏喜渾身一凜,下意識的就捏住了韓詩語的手。

感知到她的緊張,韓詩語輕輕的拍了兩下她的手,小聲安慰道:“沒事的,還有我呢,咱們一起面對。”

她話音剛落,羅怡就開口說道:“學校是所有人的家,在家就要有家規,我們只有遵守家規,才能讓這個家更和諧,向一個好的方面發展。每個家庭都有人想要去打破家規,這一點是無可厚非的,但是既然挑戰了家規的威嚴,就要有勇氣去承擔風險,我們家不需要縮頭烏龜,也不需要叛逆的小孩。”

“羅主任。”

坐在韓廷旁邊的一個女生忽然舉起了手,韓廷伸手想要去阻止她發言,卻被羅怡呵斥住了:“韓老師,你沒有剝奪別人說話的權利。”韓廷只好將手放了下去。

“這位同學,你想好要說什麼了嗎?”羅怡端着臉色問道。

女生點頭:“想好了,我能向您請教一個問題嗎?既然您說學校是我們的家,那麼如果家裡的大人有不良的行爲,而這個大人在這個家還有一個地位非常高的大人給他撐腰,作爲家裡的孩子,我們應該怎麼做呢?”

“這應該是另外一件事,不過我可以先給你解答你的疑問。我用一個故事來告訴你,什麼這個家的孩子應該怎麼做。”

羅怡起身,看着底下漸漸變得平靜的一張張臉龐,講述道:“螞蟻和豺狼同時生活在一起,有一天,螞蟻發現豺狼竟然在吃自己的同伴,螞蟻很不能理解這種行爲,它們認爲,豺狼雖然是肉食動物,但是卻不至於會去吃同類。它們覺得被吃掉的豺狼非常的可憐,所以找到豺狼的母親控訴,豺狼的母親告訴螞蟻們,那是他們的家務事,由不得它們一羣渺小的螞蟻去多管閒事,倔強正義的螞蟻反感豺狼的母親的做派,兩方大吵了一架,後來,你們猜怎麼樣了?祁夏喜,你起來回答一下。”

被點名的祁夏喜站了起來,她知道自己已經猜到了那個結局,但是她說不出口,因爲那個結局就是她們要面臨的結局,之前都是她們想的太過簡單了。

羅怡沒有等祁夏喜回答,衝她擺擺手說:“坐下吧,我來告訴你們,後來吃同類的那隻豺狼回來了,它告訴它的母親,這些人污衊它,它從來沒有做過那種傷天害理的事。豺狼的母親相信了它,對螞蟻的憤怒就更大了,張來看血盆大口,將前來控訴的螞蟻都吞進了自己的嘴裡。”